|
倾星笑说：“我等下告诉予湘，我们在一起了，她一定很惊讶。” “先别告诉吧……”欣然说。看了一眼倾星，心想，“你好没心没肺。” 她们在整个花园都没找到予湘。 “好吧。”倾星失落说，看了一眼四周，“她不会是迷了路吧。” 予湘走到月洞门，见花被风吹散，月下旋落。她站在墙下的阴影中，渐看见月光的皎洁浮上落花。沿着墙转回去，一路上再也没有人了。 她走到墙四分之一左右，发现这里的墙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她无意注视一眼，里面忽吹来夜晚的花雾，迷离吹熄了她眼里的光。迎面走时也有风呜呜吹来，空气中弥散着月光的微粒。突然月光变成了液体，滴落她的身上。 下雨了。星星是冰冷的。 再没走几步头顶却出现一把伞，挡住了所有雨点。她抬头，倾星和欣然站在身前，欣然把伞举过她头顶。 “下雨了，想到你没带伞，我们正想去找你。……你怎么都不看手机的。”倾星笑说。 ……能说出来的孤独不叫孤独，能说出来的难堪也非难堪。她只说自己和朋友聊天，聊得没电了。 三人回到旅店，倾星在庭院抱膝坐下，看着大雨。她很喜欢雨，一看就看个不停。屋外下着暴雨，好像位于海上的岛屿，四面都是黑色海浪翻滚拍打礁石的声音。她正欢喜，却又想，“这场雨与对这些花来说一定很煎熬，它们都盼望着它停。” 成千上万朵花的祈愿。但是她偏偏较劲祈祷雨，希望越下大越好，一个人的愿望对抗这些。而天空听她多一点。 夜深。几人躺在床上打开电视。 欣然说：“你的资源呢现在看吧。《罗马的房子》。” 予湘看一眼倾星，“18r。” 欣然笑说，“你一直把她当小朋友吗？为什么觉得有倾星在就不能看。” 倾星说：“什么呀。” 予湘投屏了，拿出作业本逃离，“你问欣然吧，我做作业去了。” 看到电影封面。 倾星看向欣然，小声说：“……不会是我理解的那种吧。” 欣然说：“一个很浪漫的爱情艺术片，尽管摒弃杂念，欣赏艺术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她这样坦然。倾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显得太大惊小怪了，笑说，“放心，我不是那种狭隘的人。好，看吧。” 外面倾盆大雨，而屋里一点也感觉不到。但是网很差，一卡一卡的，特别是卡在一些很暧昧的画面…… 并排坐着隔的很近，她甚至隐隐闻到欣然衣上的淡雅清香。 “你很热吗……”欣然问，偏头笑说，“为什么脸这样红也不说话，难道你，起了不好的心思……” 倾星望向欣然，“没有，只是觉得一开始就这样也太快了吧。” 欣然本故意想逗倾星，对视半晌，自己却突然红了脸，移开视线。 她本来真的没有别的想法，这部艺术片是她本就打算想看的，现在和倾星一起看却觉得…… “我睡觉了。”欣然说，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脸。 倾星说：“啊，电影还没看完呢。” 电影中两个女子正裹着浴袍摸向彼此的脸。间奏响起。深情慵懒的唱腔。 Love me just a little bit 爱我只要一点点 I am about to like you anyway 无论如何我都会喜欢你 All my flesh to fold down as soon as it hits 爱情来临时我被深深折服 Well I first day you before we were friends 在我们做朋友之前我对你便一见钟情 My love is too great that I can not remain 我的爱情太过美好我无法保持 On this chair anymore without taking a chance 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再冒险尝试 To believe in your eyes and the words that you say 相信你的眼神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Occasionaly you are very upset 有时候你也会心烦意乱 …… 予湘走向自己的房间，打了个哈欠说：“好困。我发现我困是因为我背单词背得困，我画画画的可精神了。我先去睡了。”她走了，把门带上了。 倾星把电视关了，熄灯躺下。欣然可能已经睡着了，今天都没跟她说晚安。 倾星睡了一会儿。半夜，感觉欣然突然从背后拥住她，把手搭在她的腰上，欣然身上的香扑进她的五官，好温柔……但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两人是背对背睡的，并没有触碰到彼此。 49.游记（8） 老板做早饭了，在一楼拿餐，坐在二楼可以俯瞰窗外。远山上有很多人、很热闹。 “早安。” “早安。”“早安。” 倾星、欣然、予湘三人打完招呼坐下。 倾星说：“那边怎么这么热闹。” 予湘笑说：“我问过了，是寺庙今天在辩法，还有一个大师免费解惑。你们要去看看么？” 倾星说，“好啊。” 出门。天边的云像一座雪山。予湘却不与她们一起，笑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我想坐一趟环城公交，把这个小镇看看……” 欣然和倾星过红绿灯时，欣然站在车流的方向。下意识护住倾星。 “倾星。” 刚进入寺庙，就遇见笑眼盈盈的原邵。他与倾星笑着打了个招呼。倾星也回以他一个笑容。 走后，欣然拉过倾星的手，轻飘飘说：“……你的笑容，谁对你笑都给么？”话说出口，她有点后悔，这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这样好像很无理取闹，但是……总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开心…… 倾星刚要说话，欣然已经转移话题，笑说：“我好像看到那个大师了。” 倾星看过去，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被一群人簇拥。 “这个大师好年轻呀。”倾星感慨。她本来以为应该是个老人。 她们走过去。 一个少女正在跟他说自己的困扰，“我还是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应该要喜欢他，可是……除非他主动追我！如果他让我特别心动，我可能会主动一点点，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想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 倾星心想，“她能来到这里就很心动了吧。” 大师笑了说，“你应该跟他告白呀，世界这么大，七十亿人，几百个国家，在相同的时间，哪怕就在隔壁也能错过，这是缘分。”又说，“另外注意别太主动了，太容易得到的，即使是一开始就很喜欢，那喜欢也不持久了。没有那么爱，费劲千辛万苦得到，也会珍惜。” 倾星心想，“这个和尚……竟然鼓励别人早恋。” 女生说，“哪有那么多的爱呀，别与我说爱，我对爱这个字眼抵触过敏。爱这个字是最俗的，我宁愿弯弯绕绕，也不愿意说，要说也是迫不得已，最震撼人心地说。” 大师笑，“那就喝下法水，放弃自己的执念吧。” 女生接过一饮而尽，走了。 接下来过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他感觉不爱自己的妻子了。“我只能做到不肉/体出轨，可是我已经精神出轨好多次了……现在困住我的只是责任。可究竟什么是责任呢？可是责任不是发自于心的东西么？这些苦难为什么又属于我，你说要我无视不去寻找，难道它就不会主动来找我了吗，难道人生在世就不用对一些责任负责了吗？可是……世界上任何正确的东西都不应该让人只感到痛苦。” 大师说，“责任是你种了一株花，那株花为你开放，度过了她最好的年华，现在你看见了另一朵鲜红的花，手中的花已经枯萎了，你还是爱鲜红的花，但是出于一种责任，你捧着手中的花走了。” “……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她要枯萎？” “她是为你枯萎的，你不摘下她，她就不会枯萎。” 男人说，“可是我摘下她，是因为她是一朵鲜红的花呀。我没有枯萎，为什么她要枯萎？……还要我一直守着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你能跟我说说么……我愿意选择正确，就是伤害最小，你跟我说说吧。我不是故意伤害的。” 大师笑，“你不要和她离婚吧。喝下法水，放下杂念。” 男人一饮而尽，走了。 大师叹息一声，“人啊，如果真的是属于关系，就好了。" 倾星转头对欣然小声笑说，“噗，要他有什么用，任何人来到这里解决不了任何困惑，就给法水推脱，什么都说放下。” 欣然说：“或许如红楼说，'好便是了，了便是好。'” 倾星摇头，“文学中的哲学都不算哲学。” 又来一个人，满脸沧桑的五十岁老者。他说：“人生就是一个悟道的过程吧，有的人能够领悟七、八层，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过一、二。可是糊涂的人，不去想它，也何尝不是通透，通透的人快乐。最可悲的无异于那些资质一般只能领悟五，六层的人，最痛苦，如我。” 大师依旧笑，“悟了就是悟了，又分什么几层呢……” 倾星心想，“明明有人悟得透彻，有的人悟得粗浅，却偏说无分别。”忍不住小声说，“虚伪。” 欣然笑，“我发现你的思想好像有点问题。” 倾星说，“你呢，明明知道不对，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 欣然说：“我不能苟同，也没有气愤没有唏嘘，没有接受不了，只有淡然。” 这个满脸沧桑的人说了好久，他讨论完精神，又讨论物质。他说，“我有尝试放下，既然一切都是空，可是精神放下，物质也压迫我。我讨厌一切贫穷寒颤的气息，你懂吗，在狭小的空间，灰色涩暗，肮脏，畏缩……” “是精神没有完全放下……” “可是……如何驱散我心中的黑暗呢……请你抽身出来，觉得美好吗？请你抽身出来，觉得美好吗？请你从你自我陶醉的精神……” “喝下法水吧。” 倾星看到这一个个人，失望痛苦地离去，大师依然笑。心想，“他指的路，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倾星又想，“其实他这样已经很好了，很耐心地倾听，给出意见，没有评判，不会指责……” 很快轮到了她们。倾星想自己的困惑，她可不需要法水，不想放下。 大师看一眼她们，笑说，“你们是来旅游的吗？看看花，看看月亮，看看书，有什么困惑的。你们没有痛苦也没有困惑。” 倾星听此笑说，“心灵的痛苦才是痛苦吧，你愿意同情那些被具体事困住的人，解惑他们，那为什么不肯在心灵上解惑我？”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身后排长队，以及源源不断涌来的人笑说：“下午再来！上午场就到这里了，先去吃中饭吧。”
38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