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眼底还带着浅浅笑意的皇后,瞬间敛了神色。 皇后自己出行时,都不见她如此主动前来扶着自己,就连那狗皇帝也得不到这般待遇。 她倒是也想过这是贵妃的逼迫,便压下了心里突然升起的情绪,像是平常那般清冷看着来人。 贵妃照例见礼,皇后免了她的礼,并给她赐座。 可她坐下后还不放过韶音,斜靠在椅上,勾起一双惑人心魄的双眸,看着韶音说:“你这奴才怎么半点没有眼力,不知道过来给我揉揉肩、捶捶腿,我这一路过来难道不辛苦?” 韶音垂下头,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将心底的情绪泄露出去。 也就慢悠悠走了不到是十分钟的路,也能肩酸腿疼。 这贵妃就是想折磨她吧。 韶音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在这宫里,纵然披着个得宠太监的名号,却还是底层,随便一个主子都能使唤她。 她只能继续弯腰躬身,走到贵妃身边,要替贵妃捶肩。 可她才抬起手,却听到上首的皇后一声冷笑:“若不是因为妹妹你来了,我还真不知道这奴才这么好使唤。” 韶音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放也不是,继续服侍贵妃也不是。 窗外的风裹挟着初雪的寒凉,飘入室内,却也吹不散三人间僵持的气氛。 空气好似也凝结,比窗外的雪更凉。 梁芙君转头看向皇后,没想到皇后真的会护着这个太监。 一个奴才,她还不能驱使了? 就连皇帝身边的钱公公,她也能使唤,韶音算什么? 离贵妃最近的韶音甚至屏住呼吸。 片刻,她抬头看向皇后,想说自己作为奴才,伺候哪个主子不是伺候,这也不是二十一世纪,她可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太监,能有什么人权。 不就是捶个肩膀吗,跪着捶腿她都能不二话。 这宫里哪个奴才不跪着给主子捶腿的。 哪知,管芷贤看见韶音的模样,只觉得她那样子在自己眼里殷勤又狗腿,心里生出难以言喻的情绪,越发冷脸。 她在这里给韶音撑腰,这人却反身就向贵妃跪下了? 管芷贤眼神越发凛冽,看着韶音勾起唇角,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暖色。 韶音呼吸一窒,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她收回手,却已经晚了,只听皇后冷声道:“去外面候着,待我处理好正事,再处置你。” 冷硬的声音砸在韶音心里,韶音跪下行礼致歉,随后躬身退下。 她关上房门时,还听见贵妃挑衅的声音:“皇后娘娘,不过就是用了你的奴才,你怎么如此小气。” 韶音闭上眼:祖宗,贵妃我真叫你祖宗了,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她站在门口,望着又纷纷扬扬落下的细雪,只觉得心比雪更加寒凉。 苏忠杰缓慢移动步伐来到她身边,声音带着些许幸灾乐祸:“挨训了吧,这宫里啊,最重要的是认准一个主子,就不能有二心。” “下次,你可得好好思索如何应对其他主子,咱们娘娘平日里其实挺宽厚的,但可不是没有底线的主子。” 韶音看着天上飞雪,望着走不出去的深宫牢笼。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不过才当了几个月奴才,如今已经算是有奴性了。 半个时辰后,贵妃拉开门,脸上已经不见来时的轻浮挑衅,反而带着半分沉色。 想来是皇后已经将韶音说的那法子告诉她了。 这事可不是她们这些后妃能一蹴而就的,她们不仅要互相通气,还需要联系自己的家人,与家人也说起这些,大家在朝堂之上相互推举,才能慢慢促成。 可如今战事紧急,已不再等得起,贵妃又怎么会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贵妃还未走出坤宁宫,皇后冷硬的声音从殿中传来:“韶音,进来。” 韶音脊背甚至渗出冷汗。 目光所及的贵妃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韶音,原本还冷沉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味,好似很乐意看着韶音被她害了。 韶音闭上眼,在苏忠杰同情的目光中转身,进入殿中。 管芷贤坐在上首,垂眸看着自己精心修饰的指甲,沉声道:“关上门,过来。”
第017章 第 17 章 韶音转身关上门,将身后的寒凉和风雪掩在门外。先著敷 她转过身,低头不看皇后。 “你怎么不看我?”皇后抬眸,冷眼看向韶音。 空气在她的视线里被冰封。 韶音抬眼,看向坐在上位的那个女人。 她好看的脸被风雪冻住,薄凉眼神下,翻滚的是滔滔怒气。 管芷贤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怒气来自何处,只是看着韶音如今这般模样,就觉得心里烦闷。 她想着韶音在梁芙君面前那副模样,想着要将梁芙君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样子,心里的烦闷更甚。 管芷贤找到了缘由。 她已经把韶音当做自己人,已经给她机会,让她去其他宫里传旨,让别人知道她是看重韶音的。 可这人呢,竟然那样听梁芙君的话,那她究竟是谁的人? 管芷贤脸色更冷,看着韶音问她:“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韶音哪里会不知道:“我不该那样听贵妃娘娘的话,奴才是皇后的奴才。” 韶音语气听着倒是诚恳,可她心里却只是将这些话当做了她作为一个太监,必须完成的工作罢了。 若要说她当真知道自己错了,韶音却觉得,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太监的身份,让她在宫里,在这些主子面前,只能是错的。 韶音以为自己伪装得足够好,却不想,管芷贤冷笑一声:“你这话,是在不满吗?” 韶音立刻跪下:“奴才不敢。” 宫殿安静至落针可闻。 片刻,韶音听见脚步声,以及裙摆在地上拖曳而过的声音。 韶音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裙摆,以及裙摆下那双制作精美的绣花鞋,呼吸变得轻且绵长,若是可以,她甚至不想再呼吸。 就如同现代她听到的那些梗,好似,一切都是她的错,她错就错在她呼吸了。 这个想法从脑海消散的那一瞬间,韶音的下巴被挑起。 管芷贤弯着腰,以一种绝对上位者的视角,看着韶音。 她指甲在韶音下巴娇嫩的皮肤上轻轻滑过,声音危险且带着不容拒绝的蛊惑:“你是本宫的人,无论本宫与贵妃关系如何,你都不能听她的。” “若你喜欢贵妃,不如本宫把你送给她,你往后,也别在坤宁宫了。” “本宫倒是要看看,梁芙君愿不愿意护着你,能不能护着你。” 韶音浑身战栗:“奴才,没有想要成为贵妃的人。” 她甚至下意识微微偏头。 这一次,管芷贤掐着她脸的手,并没怎么用力。 她一偏头,下巴从管芷贤指尖滑过,脸颊贴进管芷贤掌心。 温润的脸颊,在管芷贤冰凉的掌心,仿若温泉水拂过,带来的暖意,引得手臂一阵微麻。 那麻痒甚至从掌心一直传到心脏,致使遮掩在胸腔的心脏,轻轻瑟缩,瞬间,麻软一片。 管芷贤呼吸一窒,看着自己掌心乖巧的女人,好似自己手中握着的是娇贵脆弱的铃兰,自己一用力,就会要了那铃兰的性命。 可铃兰幽香、娇嫩,美得让人呼吸也变得缓慢而轻柔。 待韶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刻跪直身体,让自己的脸离开皇后掌心。 她甚至吓得脸色惨白,不知自己的逾越是否会惹来杀身之祸。 管芷贤垂眸看着掌心,感受到那还未侵入骨血的热度,就这样飘散而去,她心里不知为何,竟有片刻默然。 再看韶音略显惨白的脸,管芷贤心口微微抽痛,片刻,无奈叹息:“我不知道,你又在怕什么。”陷猪敷 她伸手将韶音扶起来。 韶音顺着她的力站起身,要说不敢,管芷贤却不自禁柔了目光:“本宫又不会要你的命,难不成,本宫在你心里,是那种忘恩负义,草菅人命的人?所以吓得你脸都白了。” “不是。”韶音抬眸看向皇后。 她不知道皇后是不是大女主,她没有看完小说。 这是一本群像小说,弃文前,后宫许多妃子,都有出现,且她们都有共同的目标,想要以她们的微薄之力,让家族能够如愿。 她们都来自忠臣之家,她们最终的目标,都是整个国家,是这个国家的子民。 韶音虽然没有看完这本小说,对小说中出现的这些后妃,却极有好感。 她看向皇后的眼眸,是那么的干净纯粹,纤尘不染,将自己心底深处对皇后的崇敬和敬佩,毫不保留展示给面前的本尊。 她说:“我从来不认为皇后娘娘您是那样的人,您心中有大爱,有更远大的世界,怎么会是那种忘恩负义、草菅人命的人。” 说完这话,韶音又有些胆怯。 这样的话,或许在皇后听来,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马屁。 皇宫里,比她会拍马屁的人,太多了。 她立刻低下头,宫里的下人,是不能这样直视主子的。 却不想,皇后又挑起她的下巴,眼底那抹柔软被韶音捕捉到。 甚至,就连她的声音,好似也带着浅淡不易察觉的笑意:“怎么,那些话说得那般心虚,是因为你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吗?” 韶音这次躲闪不了,摇头心悸,压住绵长且逐渐深沉的呼吸,说话声音也变轻了许多。 她不再那样压着自己的声音,轻细的声音柔软破碎,却又好似带着一丝糖水的清甜:“不是的,我、奴才心里就是那样想的。” “能来到娘娘宫里,能跟着娘娘做事,对奴才来说,是从前不敢想的恩宠。” 她自己在宫里三个月,都没能找到机会潜入后宫,寻求那一丝生机。 是皇后将她要到自己宫里,才让她摆脱了皇帝,让她看到生的希望。 她在皇帝身边时,整日见着的是漠视苍生的昏君。 她甚至会生出自己和那些平民一般,在这昏君的天下,艰难苟且的悲哀。 如今在皇后宫里,虽然也是奴才,却是不一样了。 皇后还愿意听她说一些她自己的想法。 皇帝从前可是从来不会如此的。 若是能让她在这个世界,为天下苍生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她的眼神纯净柔软,满是真诚:“娘娘真的很好。” 窗外风雪仍在肆虐。 屋内,炭火将空气烘烤得格外温暖。 韶音的脸颊也烘上浅浅的粉色,脱去方才的苍白。 管芷贤冰凉的指尖在韶音脸上划过,感受到指尖触碰下那抹温存,她收回手指。 “行了,本宫也不是要罚你,只是不愿本宫宫里的人,在别人面前那般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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