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晚一些,火锅只剩下残汤翻滚,些许碳火还在固执燃烧,而之前的人都却已离开,各自回屋。 雪花落在结雾的玻璃窗上,片刻就被里头的热气消融,有人从温泉水中走出,绕过封闭回廊,踏入房间内。 被白布擦拭的发丝洒落水珠,滴在地面,被明亮烛火映出七彩的光影。 “谨言?”洛月卿还没有瞧见人就开始喊人。 偏头看向另一边,这人正斜依在木榻上看书,闻声抬眼,往对方投来浅淡一眼,而后又落下,一副专心看书的模样。 有点奇怪。 往日都是钟觉予先去沐浴,然后等她擦拭完,洛月卿已洗好了,她再过来帮洛月卿擦干发丝,今天倒好,竟都沐浴擦拭干净,却待着那儿闷声不吭。 洛月卿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多想,以为对方今日太累,便自顾自在旁边擦拭完,而后才走到钟觉予身边。 她柔声喊道:“谨言,夜深了,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被温水熏过的嗓音微哑,单薄里衣虚虚挂在身上,敞开的领口无意露出些许风光。 另一人却不肯抬头,只说:“你先休息,我看完这一页再睡。” 钟觉予在往日确实有这习惯,无论如何也要将手头上的事情先做完,比如看书,若是看了开头几行,那便一定要将这一章节全部看完,处理事务也是如此。 故而洛月卿只是点了点头,心想着不打扰她,就又转身独自向床铺走去。 却没瞧见独自生闷气的那人,将书本捏成一卷,从开始气到现在,不曾消散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屋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将雪花吹得凌乱。 洛月卿刚躺到床上,那人就跟过来,将地板踩得噼啪作响,完全忘了老师辛辛苦苦教出的仪态。 实在反常,洛月卿暗自嘀咕,瞧着她,问道:“怎么了?” 钟觉予凤眼微抬,面色极沉,披散发丝落在瘦削肩膀,虽只着里衣,却有带着股压迫感。 “谨言?”另一人还未意识到不对劲。 钟觉予不答话,直接曲腿压上床,继而跨坐到洛月卿身上,整个人覆上来。 洛月卿皱了下眉头,抬手扯住对方衣领,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谁惹你不高兴了?”她猜到些许,却没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 钟觉予依旧不肯回答,俯身吻住对方。 洛月卿心中虽疑惑,却也下意识配合,手顺着肩颈往后,一下又一下抚着对方的背,表示安抚,心里头思索着是什么,让钟觉予气成这样。 可是在脑子里绕一圈,也没有思索出半点不对,这几日正临大喜事,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自找没趣吧? 而钟觉予则察觉到对方的走神,憋了一晚上的气,如同一个炸药桶被点燃,嘭得一下炸开。 往日配合的人成为主导,咬住对方唇瓣的同时,又扯下对方衣领,动作也不再似之前柔和,竟让人听见布料发出撕拉一声。 “钟谨言你!”洛月卿骤然瞪大了眼,又诧异又震惊。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该发生的事情早已发生,只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由洛月卿主动,钟觉予偏好配合对方,如今那么气势汹汹地扑过来,还是第一回。 被咬住的喉管颤动,钟觉予好不费力就留下一处红印,里衣被扯到腰间,露出细腻肌理,在烛光下拢起如月光般的莹白。 “我怎么惹到你了?”洛月卿抬手抵住对方的肩,想要将这事先理清。 可一向理智的钟觉予却不肯,彻底气昏头了,往下咬住平直锁骨,这力度可半点不轻。 “嘶……”洛月卿不由痛呼出声。 因常年练武留下薄茧的手掐住侧腰,不仅不准对方躲开,故意让对方抬起腰,贴向自己。 “钟觉予你是狗吗?”洛月卿终于不耐,斥骂出声。 可回应的是又落下的一口,这一次咬到锁骨下头。 刚沐浴过的人被温泉水泡得软绵,如同一块温热的糯米团子,好似轻轻一咬就能流淌出甜腻的内馅,让人忍不住用力,尝一尝这冬日里最美味的吃食。 而却忽略了那处脆弱,往日不慎碰到都会疼半天,更何况如此用力。 覆在后背的手骤然收紧,一下子掐住对方,留下好几个月牙凹坑。 “疼!”洛月卿当即喊道,往日都被钟觉予娇惯着,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对待。 眼周瞬间红起,眼尾处冒出水雾,片刻就凝聚成珠,顺着脸颊往下落。 “狗东西!”洛月卿疼得口不择言,也不管这人是皇帝还是其他。 曲起的腿被压住,试图推开的手被束住手腕,压在头顶。 “狗皇帝!” “臭狗!”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一股脑地往外冒出。 幸好大梁早已取消辱骂皇帝就要被砍头的刑罚,否则洛月卿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不过就算取消了,如此过分也该受罚。 钟觉予逐渐往下,垂落的发丝跟着滑落,泛起一丝丝痒意。 “钟觉予你死定了!” “钟大狗、唔……”洛月卿越喊越委屈,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到这祖宗。 直到这时,那人才起身,仍跪坐在洛月卿身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对方。 “都出印子了,”洛月卿垂眼一看,越发委屈,完全忘记了自己往日比这还过分,这点印子还没到她胡闹出来的零头。 另一人不像往日一般心疼,眼神晦涩深沉,幽幽说出一句:“朕就该命人建起一座金丝笼,将你关进去。” 省的旁人总是惦记。 洛月卿也没兴趣哄了,直接咬牙切齿回:“那我就先将你关狗笼子里去。” 钟觉予不气反笑,说:“洛月卿你是不是故意的?” 另一人即便疑惑却也不肯认输,声调不落,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朕就让你明白!”钟觉予立马回答,又一次俯身往下。 宽大灰影将身下人拢住,彻底包裹在其中。 屋外风雪越大,玻璃窗好像结成一层冰,完全瞧不清外头。 燃烧的炭盆摆在角落,将整个房间捂得发热,之前被捏皱的书,眼下被丢在地上,无人捡起。 “臭狗!臭狗!”那喊声一声比一声弱下来,逐渐掺杂了难言的喘息声。 “狗皇帝!”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这大梁皇帝是怎样一个暴君,竟惹得皇后如此嫌恶。 可被骂的人却毫无反应,或者说有反应,但只表现动作上,而不是像洛月卿这样毫无作用的挣///扎。 而且十分好笑的是,骂狗的人却跪趴在床头,比另一人更像她口里所骂着的东西。 “钟觉予你给我等着!” 木床摇晃,发出咿呀咿呀的刺耳声音,那以床为支撑的腿脚也难免跟着发颤,连脚腕都泛起绯色。 钟觉予在这事上,一向不喜言语,只是掐着对方腰的手往后扯,不许洛月卿逃开,继而动作更快,水声在整个房间回响。 火星从烛芯中弹出,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屋外的大雪已及膝盖,不知道明日要如何处理。 今夜格外漆黑,整个京城都被拢住,连微弱的光亮都不剩下几盏,大多数人都早早钻入被窝里睡下,试图快些熬过这个极其寒冷的冬天。 房间里的声音逐渐变得破碎,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冲到后头带着哭腔的哀求,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钟觉、予……”洛月卿试图往下跌又被接住,不肯让她躺下。 膝盖早已在磨红,别处也有凌乱的牙印、红痕。 “累,我累,”洛月卿试图偏头往后看,那一双小鹿眼被水雾覆住,雾蒙蒙一片。 没有丝毫停顿,底下的布料湿成一片。 她又哭嚎道:“辣!” “你手、你手……”洛月卿哭得抽噎,好半天才冒出来:“辣。” “你刚刚是不是碰到辣椒了?” 她含糊的字句实在难以听清,再加之前头一连串的骂声,钟觉予早已学会忽略,不曾停顿半点,最后只能看着洛月卿越哭越凶。 于是直至深夜,屋里才又传来对话声。 消了气的那人又变成卑微那位,一边帮人揉着腰腿,一边愧疚哄道:“许是我之前剥了虾……” “滚,狗东西,”另一位眼睛红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凭一口气在骂人,那声音也是极哑,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都洗漱过一遍了,却不料还有辣味残留……” “我才不听你接受!你以后别碰我!你这辈子都别碰我!”洛月卿气得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钟觉予不傻,自然不会当真,继续跪在对方身边,揉着对方的腰,又哄:“是我错了,我不该乱想。” “你乱想个球,李时归喜欢阮鹤你不知道吗?!还给人挑夫婿,你那脑子除了政务是一样都不会想了是吧?” 幸好洛月卿现在没了力气,否则非将她踹下床去。 “你个傻狗,”未流完眼泪再一次滑落,委屈将这人包裹,一时半会难消下去。 “是是是,是我傻,”皇帝陛下立马附和。 洛月卿喋喋不休:“你一大人和一小孩置什么气?她怕烫不敢夹菜,你没瞧见吗?” “是是是,是我没注意,”皇帝陛下连忙点头。 洛月卿白眼一翻,艰难翻身向另一边,愤愤道:“我今天都不想理你了,你去旁边睡去。” 这还是那么多年的第一回,看来这回真的是气到了。 身后人却犹豫开口:“我端盆水过来给你擦擦?还、还辣吗……” 那人沉默许久,最后彻底气哭:“去啊!狗东西!” 钟觉予披上衣服就往外跑,脚步匆匆,半点没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古代番外三 “陛下!陛下!” “皇后娘娘她离宫出走了!” 又惊又恐的声音骤然响起, 在空荡大殿内回响,小太监跑得外袍都掉了,却不敢耽搁半分。 坐在首位的钟觉予表情一变, 继而直接拍桌而起,喝道:“你说什么?!” 那侍从直接跪趴在地, 嚎道:“皇后娘娘她离宫出走了!” 旁边的官员神色各异, 拿着折子是抬起也不是, 放下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钟觉予又怒又气, 抬手就将摆在桌面的画像, 一股脑全扫开, 木轴落在地上发出噼啪响声,下一秒就听到钟觉予骂道:“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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