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人竟手捧着黄金、珠宝,在繁华热闹的夜市之中被活活饿死。 许是担心洛月卿听了难过,陛下刻意将这事隐瞒,可其他人牢牢牢牢记在心中。 惹恼洛月卿的代价,可比踩在陛下脑袋更严重。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洛月卿挥了挥袖子,表情有些无奈,说了句:“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她话音一转,又道:“去将太医院为陛下煎好的汤药取来,我们去看看陛下。” 稍好转的语气又沉了下去,众人低着头,暗自说对陛下说了声无能为力,这次娘娘是真生气了, 如今仍是盛夏,好几日没下过雨的京城略显干燥,曾经缩在地缝里的青苔都消失不见,空气十分闷热。 凤辇停落,脚步声响起,继而木门被推开。 里头对话声骤然停顿住。 孟云山余光一扫,便已察觉到不对,当即弯腰行礼道:“臣这就过去将陛下旨意传达给他们。” 钟觉予微微颔首,随意搭在桌面的手无意识收紧,露出一丝紧张。 孟云山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念。 而钟觉予则看向洛月卿,扯出一抹笑意后,才道:“你怎么过来了?” 眼下二人所在的地方叫做乾清宫,是钟觉予往日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因今天不曾早朝的缘故,她只穿了较为闲适的白底交领袍,上头有金线绣出的戏珠游龙,发丝用玉冠束起,面色稍显苍白,一双凤眼带着温暖笑意,倒映着对方身影。 洛月卿不理她,侧身取过旁边人端着的汤药,白瓷小碗中的褐色液体摇晃,刚到碗沿又落下。 “你们都下去吧,”她如此开口。 仆从便纷纷称是,继而弯腰退出去,随着一声咔嚓声,房门又一次关上。 钟觉予瞧见这一幕,心里头不免忐忑,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无端泛起薄汗。 随着脚步接近,钟觉予不由出声解释:“不是我不愿休息,如今形势你也清楚,阮鹤、时归两人带兵攻打楚国,如今正是最关键时刻。” 提到这事,她眉头又皱起,担忧道:“朕之前与楚国派出的那位老将打过几次交道,这人性子狡猾,用兵诡谲多变,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 提到正事,她便下意识又自称起朕。 “她们两虽然经历不少战事,可始终没有独自领兵过,如今成为领帅……” 洛月卿边听边走过来,将小碗放在书桌上。 钟觉予又提起国内,说:“杨州也不曾安分,始终是从楚国那儿抢来的城池,如今还有人闹着说自己是楚国人,派去的官员递了几回折子,都说管不住这些人。” 她眉头皱成川字,中间凹下一道竖痕,直到洛月卿站到她身边才和缓些,抬手揽住对方腰肢,稍侧身埋到对方小腹,便叹息道:“朕也不想如此。” “可是如今内外皆忧,朕实在放心不下。” 洛月卿垂眼,浓睫在眼睑下方留下淡淡阴影,瞧不清喜怒,只看见这人抬起一只手抚过钟觉予耳垂,继而用指腹轻捻。 另一只手则拿起翻开的折子,细细查看。 钟觉予不拦着她,借着这个机会暂时歇息。 偌大空间只剩下翻页声,旁边的书架日光照得发亮。 一连看完三本,洛月卿语气不变道:“太医说你需要休息。” “我知道,”钟觉予猛的立起身子,又道:“可是……” 洛月卿却直接扯住她发尾,轻轻一拉就将所有废话堵住。 洛月卿登时反问:“可是什么?” “阮鹤、时归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之前你忙着处理京城的事,还不是先将她们派出去,当时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钟觉予不赞同:“那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了?她们两人又不是愚笨的家伙,以前都曾跟随你左右,别说你藏着掖着,让她们半点东西没学到?” ”我没有……”钟觉予不禁气短。 要是旁人那敢这样和皇帝说话?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洛月卿这一位,更别说她又加重了语气。 “那不是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阮鹤、时归两人领兵已半年,虽然有小败,但始终是大胜多,可你却不放心,日日让人送信,时时刻刻盯着前方。” “你让她们怎么想?堂堂主帅却束手束脚,”洛月卿将折子摔向桌面。 她又道:“管理扬州的官员无能,就该换旁人过去,而不是听她一连串的辩解,百姓心念故国很正常,可如今已五年,却仍闹成这样,其中必然人鼓动。” “这人看不明白,你还瞧不明白?” “我是……”钟觉予试图出声。 洛月卿却直接道:“我知道你是惜才,这人是你头一回开男女同试科举选出的女探花,可不行就是不行。” “你本意是想将她放于地方磨炼,现在反倒成了你的麻烦,天天要你为她出谋划策,苦心教导,一次也罢,可次次如此岂不让其他官员寒心? 洛月卿话音一转,意味不明道:“本宫前几日可听见旁人谈论,陛下对探官大人格外关注,像是有立皇妃的意思……” 拖长的语调,里头的字句直叫让生寒。 钟觉予当即就骂道:“朕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是谁在胡编乱造?!” 她气急了,周身气势一变,如同一座大山要往旁人身上压,那眼眸更是冷凝。 洛月卿却不惧她,端起旁边小碗,白瓷勺舀起汤药,便往钟觉予唇边送。 下意识的习惯比反应更快。 钟觉予原本还想质问,却直接张口,苦药在舌尖扩散,让人越发不悦。 她又道:“是谁、唔。” 又是一勺子药。 “谁、唔。” 这一勺比前两勺都多。 钟觉予含着药,总算有点回过味来,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敢再多说。 一勺接着一勺,这汤药从太医院端到这儿,温度恰好适宜,连吹都不用,直接往嘴里送。 钟觉予苦着脸接着,就算她不抵触喝药,可也不喜欢吃苦啊,往日喝药都是端起碗来,几口饮完,现在倒好,一小口一小口的,将这个过程无限延长。 她扯住洛月卿衣袖,小弧度地晃了晃,表示求饶。 洛月卿这才又开口,似笑非笑道:“朕怎么了朕?是臣妾喂朕的汤药不好喝吗?” 好怪的话语,特别是朕这个字被刻意加重,越显阴阳怪气。 钟觉予猛的一回想,才发觉自己竟又在别的地方做错了事,苦笑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之前一时顺口、唔。” 她嘴里又多了一勺药。 洛月卿又说:“我不是管着你,可如今你事事都要累在自己身上,文武百官倒变成了无用废人,岂不本末倒置?” 钟觉予连忙点头:“你说的是。” 彻彻底底知道错了。 最后一勺汤药入了喉,钟觉予忙揽住对方,将她往自己怀里扯,让对方侧坐在自己大腿上。 “我知道错了,”她低下头,埋到洛月卿肩颈,又一遍重复,声音放低放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往后一定不会再犯了,皇后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洛月卿哼了一声,抬手勾住她脖颈。 钟觉予知道这是原谅的意思,便用脑袋蹭了蹭她肩颈后,又有点委屈地说:“这药苦得很。” 现在还满口苦涩。 “该,”洛月卿却不惯她,提着对方后脖颈起来,又偏头咬到她侧颈。 钟觉予“嘶”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别咬!” 那人气还没完全消,听到这话不仅不松口,还越发用力。 皇帝大人哪能不懂,连忙忍疼解释:“你昨晚就在这里咬了一口,留了印子。” 力度再一次加重,已能瞧见凹下去的牙印,好像在说昨天晚上咬了,今天就咬不得了? “早上为了遮掩,我抹了些粉,你别吃到肚子里去,”钟觉予终于说完。 洛月卿这才停下,这一回真是冤枉了对方,但她没有道歉,反而恼羞成怒地堵住对方的嘴,气鼓鼓道:“吃就吃,我吃你也吃!” 谁能想到呢?站在大梁顶端的皇帝皇后,竟在乾清宫中如小儿般胡闹。 钟觉予能如何?只能听皇后娘娘的话,也跟着“吃”。 舌尖勾住软肉,刹那就将全部空间占据,霸道的家伙终究是吃了亏,忘了钟觉予刚刚还吃过药,不仅没有惩罚成功,反倒为对方分担了苦涩。 洛月卿顿时想退,却被另一人紧紧揽住,反守为攻。 那磨人的苦涩终于淡开,逐渐被淡淡檀香覆盖。 可洛月卿哪里是个会吃亏的主? 顿时扯住对方衣领,要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呼吸渐乱,被玉冠束起的长发留下一缕,那龙袍被扯得只剩下半边龙身子,而被扯开的领子,则遛入一只手,将衣袍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这、还在乾清宫,”钟觉予试图后退,拉出点距离阻拦。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指节曲起,留下淡色指痕。 成婚那么久,两人不曾腻味,反倒越发难以克制地贴近,理智试图拉扯,却越发往情///欲中淹没。 腰带被扯开,手往下滑落。 钟觉予再无阻拦,可却听见屋外有脚步声突然响起,两人骤然绷紧身子。 ——咿呀。 没有听见任何问话,那木门就直接被用力推开。 洛月卿鬼使神差地便往桌下躲。 而钟觉予慌张拢起衣服。 “母皇!”再看另一边,一穿着杏皇衣袍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稚嫩脸上写满焦急。 刚刚站在书桌前,就开始四处张望,气喘吁吁地又喊了一遍:“母皇!” 钟觉予收敛神色,垂落在桌下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腰带,强压气息、故作镇定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之前公主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如今已过继在洛月卿名下,封为皇太女。 “我就、我就是想母皇了,”小孩说起慌来结结巴巴的,眼珠子还一直朝着周围看,像在寻人。 钟觉予哪能看不明白?应是有人担忧她们吵起架,寻了个救火的小兵过来。 现在火是灭了,可却不是旁人想象中的那个火。 钟觉予深吸一口气,将闷气强压住,声音沉闷道:“你此时不该在上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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