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转,便说:“前几天不都是这样吗?” 话毕,她甚至主动退后了一步,松开钟觉予牵着自己的手,露出极其体贴温和的笑意,说:“殿下快些回去,早点休息吧。” 钟觉予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什么叫这几天都是这样?什么叫她扰了自己休息? “我没有,你误会了!”钟觉予直接站起来,试图辩解。 可洛月卿却笑着将她推出门外,再一次温和叮嘱:“殿下早些休息,不要劳累太晚。” 钟觉予呆愣站在原地,便看着那房门彻底关上。 “可是……这是我的房间啊……” 大风刮来落叶,便惹满园萧瑟。
第一百四十章 走是不可能走的。 她的府邸、她的小院、她的床, 哪有洛月卿一来,她就要另外去别处的道理。 长公主殿下的表情变了又变,之前的银盔甲已被卸下, 挂在里头衣架上。 她只剩下一套简单的骑射服,大风一吹, 发丝与衣袍一起扬起, 莫名显得单薄。 钟觉予脸上闪过一丝坚决, 好像做了什么极大的决定,一下子抬起手, 然后…… 曲起指节, 再一次往木门上轻敲, 发出扣扣扣的响声。 “月卿,我知道错了,”她语气无奈又可怜, 白日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将军, 现在居然被人推出了房间, 若是有人瞧见, 想要当做八卦和旁人提起, 旁人都不一定信。 堂堂大梁德宁长公主, 除开国老将外,唯一一个以军功册封为一品将军, 手握十万大军的钟觉予, 怎么可能被人关在门外? 听着就让人觉得好笑。 “你先开门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屋里说, ”钟觉予试图讲道理,往日一脚就能踹开的门, 她愣是不敢抬腿。 屋里终于传出声音,却不是钟觉予想听的内容。 “夜深了, 殿下还是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屋里的烛火摇晃,好似真的要熄灯睡下一样。 钟觉予心里头一慌,忙道:“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里头人不答话。 钟觉予有些不知所措,处理朝政、领兵作战这些事情,她十分擅长,可被妻子关在门外这种事,长公主殿下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有什么经验、应对方法了。 她呆站在门外,又憋出一句:“我有点冷。” 这话实在可笑,即便此刻已夏末,可暑气依旧盘旋,好些人热得不行,直接舍了柔软床铺,跑去大街石板上躺着。 她居然说自己冷? 钟觉予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窘迫,话都说出口了,才察觉自己的荒唐。 “洛月卿……”她拖长语调,扒着木门,试图唤醒里头人的善良。 可洛月卿一声不吭,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那我去哪里睡啊?”钟觉予斜靠到木门上,额头抵着木板,低声道:“现在仆从都睡下了,也没有人给我收拾床铺。” 她这话也是瞎编,虽说夜晚的仆从少了些,但还是有专门守夜的人候着,以防主子有什么需要。 “洛月卿。” “清月道长。” “小道长。” 她声音闷闷的,抵得木门咿呀响:“你就让我进去好不好?” 见里面还没有动静,钟觉予退后一步,半眯着眼打量了下木门,表情深沉而严肃。 片刻之后才挪开,又看向旁边,为了通风,那木窗仍半开着,烛光随之撒落在外,在地面上拖长。 钟觉予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要不…… 虽还在纠结,但脚步已经诚实地迈过去,钟觉予站在窗前,视线不由往里,里头那人斜依着床边,手捧着书,低头看得认真。 钟觉予没多想,只当是下人怕洛月卿待在屋里无聊,从书房取来的话本,留给洛月卿解闷。 她又一次喊道:“洛月卿。” 屋里那人抬眼看过来,下一秒又转身扭头看向另一边,连个余光都不肯给。 钟觉予这下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这人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现在才冒出一点儿苗头。 “你理理我好不好?”长公主殿下扒着窗沿,继续道:“不管你生什么气,要罚要骂都可以,不能这样一声不吭不理人。” 洛月卿把书一合,便道:“那不是和长公主殿下学的?” 钟觉予骤然卡词,张了张嘴又憋出一句:“我做得确实不对,我现在知道了。” 洛月卿斜瞥她一眼,说:“我做得也不对,我知道但是我不改” 钟觉予一噎,忙道:“我改我改。” 洛月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说:“改什么?殿下是忧心大事,日日忙个不停,哪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得,听着这语调,今天是不能轻易善了。 钟觉予气得真要爬窗了,尽量缓和语调解释:“我知道错了,你先让我进屋,要打要罚我都认下,你别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见洛月卿又不开口,钟觉予杵着那窗沿,已打算翻进去时,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钟觉予表情一滞,整个人都僵住。 而屋外那人却不曾察觉,脚步轻快地往里头走,登时就喊:“小道士,你睡了没、有……” 李时归眨了眨眼,看向那边的长公主殿下,卡顿的问话绕了个弯,又变成:“殿下你回来了啊?” 钟觉予扯了扯嘴角,放下往窗沿上爬的手脚,随手拍了拍衣袍,反问道:“我不回来去哪?” 李时归眨了眨眼,这才察觉自己说的话不对,嘿嘿一笑,抬了抬手里端着的东西,讨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东西拿少了。” 视线落在她手中,用木盘端了盘冒着寒气的乳白色酥山,上头淋了些蜂蜜,又拿樱桃做点缀,做看起来十分可口。 李时归又解释道:“方才我遇到阿寻,她说洛姑娘喊热,叫她端杯冰水过来,我想着洛姑娘爱吃甜食,单是一杯冰水多没滋味,就让厨房做了酥山。” 这酥山是大梁夏日解暑的必备吃食之一,做法是将乳酪放入冰窖之中,等冰冻之后再加入蜂蜜、樱桃等,作为搭配,像后世的冰淇淋,十分解暑。 钟觉予顿下,才语气不明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心。” 明明知道李时归没什么坏心思,可心里仍觉得变扭,一时间无法控制住情绪,便有些沉郁。 李时归也觉得尴尬,明明是件好事,却变得怪异,赶紧把木盘往殿下手里一放,便道:“殿下帮我拿进去吧。” 话音落下,她立马转身就跑,活像后面有人在追一样,跑得飞快。 而钟觉予则转身,一下子就有了正当理由,咳嗽两声就道:“你再不开门,这酥山就要化了。” 里头的人这才走过来,将合上的门又打开。 钟觉予不由挺直了脊背,端着木盘,重新踏进房间。 她边走边道:“天气确实热了,些,等会我让人搬两盆冰过来,睡前再让人搬走一盆,你身子骨弱,容易着凉。” 见洛月卿不理她,她又将木盘放到木塌上,提起另外的话题:“你之前在看什么?我书房里的话本少,改日、” 她停顿了下,人名到嘴边又换了个人:“叫阮鹤出门再给你寻些。” 洛月卿坐到木榻另一边,终于开口,回道:“是摆在殿下房间里头的书,殿下难道不知道?” 钟觉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几日忙着谋划,直到现在才放下心来,故而脑子一片浑噩,根本想不出自己放了什么书在卧室。 “什么书?” 钟觉予有些疑惑,便起身走过去,还没有走到面前,就瞧见那个熟悉的书壳,已经遗忘的记忆瞬间涌来。 发丝下的耳垂瞬间红透。 而对面的那个人还在打趣,笑盈盈道:“原来殿下睡前就看这个,怪不得在我那儿睡不好,一定要回来看这些呢。” 那个尾音被刻意上挑加重,便显得十分怪异。 钟觉予登时转身,慌张解释道:“我没有!” 洛月卿用小勺舀起一点酥山,含在嘴里后才点头,很明显地敷衍了句:“是,你没有。” 钟觉予几步走到她面前,又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我哪有时间看这些啊。” “哦?”洛月卿抬了抬眼,眸光微漾,搅动里头的水光,清妩感随之展现。 她轻笑道:“那殿下说一说是怎么想到用葡萄讨好人的?” 记忆瞬间涌上来,让人回想到那个临近下山的午后,屋外树影被风吹得摇晃,落下的日光照得绿叶透出翡翠一般的光泽。 穿着道袍的两人躲在书房里头,呼吸渐乱,晶莹的葡萄在唇齿间滚动,不知是谁轻咬下,便挤出甜腻的汁液,落在纠缠的舌尖。 钟觉予呼吸一顿,结结巴巴道:“我、我之前是看了些。” 她又赶紧解释道:“是我之前不懂,便让阮鹤寻了些画本……”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洛月卿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是殿下嫌我无趣了,怪不得刚刚要让阮鹤寻些话本来给我。” 明明就不是一件事,却被强行扯到一块。 钟觉予哭笑不得,求饶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怎么想?”洛月卿突然转身看她,抬起还穿着白袜的足抵在她小腿,点了点后才道:“那关于葡萄的画本后面还有什么?” 她眼尾带笑,似有春色停留,笑盈盈开口:“还有什么有趣的事?” 钟觉予无意识地咽了咽,视线也跟着飘忽。 她当然没有忘记,而刚刚才看过画本的洛月卿也不可能不知道,剩下的内容,葡萄又滚入别的地方…… 抵在小腿上的足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小腿,许是不耐烦了,又往上攀,搁着单薄布料,勾起酥麻的痒。 “嗯?还有什么?我的殿下。” 耳垂的红往别处蔓延开,钟觉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洛月卿便笑:“怎么?殿下方才还说要罚要骂都可以,现在就不算数了?” 长公主殿下一诺千金,怎么可能反悔,她强撑道:“现在没有葡萄。” 洛月卿挑了挑眉,故作可惜道:“没有葡萄啊,那……” 她偏头看向那酥山,又说:“这樱桃看起来也不错。” 足尖滑过已经僵硬的腿,勾起对方衣角。 洛月卿轻笑:“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再尝一尝着酥山,解一解身上的暑气,免得又睡得不安分。” “你说是吗?殿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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