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下无人走出。 旁边的太监低声提醒道:“陛下,杨将军染疾,前天就告病在家了,说是咳出血来了,喝药也抑制不住。” 钟徒明面色越发冷森,怎么不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他又冒出一个:“梁家呢?” 这次是一个文臣走出,说:“陛下,梁迁两兄弟已被您赶去驻守城门了。” 钟徒明扯了扯嘴,再问:阮鹤、李时归呢?” “两位游骑将军从归来之后就一直告病,说是之前受了重伤,如今只能待在家中、卧床养伤。” 跪在台阶下的钟觉仁猛的站起身,转身就大骂道:你们是要反了吗?!个个都有事,个个都不肯跟随吾上战场是吧!” 他气得脸通红,怒目圆瞪,又吼道:“如今楚国气势汹汹,你们却为了一己私欲,当起了缩头乌龟,你们对得起大梁吗?对得起陛下吗?!” 钟徒明也怒极,指向大殿,骂道:“好好好,没一个能去是吧?!” “那你们就都别去,留在朝廷上也无用,该辞官的辞官,别拖着老弱病残的身子站在这里,省的到时候大楚打来,还得和朕一起受罪!” 众朝城顿时跪下,齐刷刷大喊道:“陛下慎言!” 他们重重磕下头,反复喊:”陛下息怒!” 可依旧无人主动站出请战。 在这个闷热至极的夏日早晨,钟徒明、钟觉仁父子被气得半死,却又无处发泄,直到退朝时,仍在书房摔砸东西。 书房中满地狼藉,处处都是破碎的瓷片、凌乱的书籍、摔远的毛笔。 屋外的太监听得胆颤,丝毫不敢进去触霉头,更别说已经跪在地上的宫女,端着的茶水已经冷完。 直到半个时辰后,钟徒明才缓过来,靠坐在椅子上,冷冷冒出一句:“钟觉予最近在做什么?” 钟觉仁这才罢手,深吸了几口气后,努力缓下语气,说:“在学道法。” “嗯?” “昨天她还派人送来两本道经和一副表好的字,说是道法深奥玄妙,她决定要潜心研究,希望父皇和吾都能抽空学习一二。” 钟徒明表情变得扭曲,一字一句挤出话来:“在哪儿?” 钟觉仁便出门,喊人带来,然后再递到桌面。 钟徒明低头一看,书是《常清静经》和《度人经》,字写的是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恨不得直接写着自己一心问道,与世无争。 钟徒明气急而笑,连说三声好,然后又道:“潜心修习道法是吧?!那你就一辈子待在玄妙观吧!” 他大喊一声:“觉仁!拟旨,让钟觉予拜玄妙观道长为师,以后无召不得下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请战, 众朝臣皆不应,帝怒极,只能下旨强压着些许将士跟随, 太子这才能领兵出发。 然,太子及麾下士兵快马加鞭赶到边境, 不到四日就被攻破城门。 “殿下!殿下!大楚打进来了!”烽火交织的城墙内, 有一士兵急忙推门, 冲进房间。 “殿下,大军……殿下?”士兵有些茫然地瞧着前头, 脸上的慌张未散去, 继而就凝固在脸上。 房间里的摆设混乱, 看得出来是房间主人十分着急着离开,拿了弓箭却没有拿箭筒,甚至在取拿的过程中推倒了木架, 衣袍还剩了一点布料留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动时, 勾到了边角。 那士兵还没有来得及进去查看, 就有执刀的士兵从背后跑来, 他刚提刀反抗, 那长刀便从侧边恨恨刺来。 士兵眼睛一眨,便低头瞧见只是腰腹破了个狰狞大洞, 血水顺着刀刃血槽疯涌而出。 他突然出声喊道:“殿、殿下……” 许是临死前的唯一惦念, 也有可能是大脑一片空白后的本能。 敌人毫不犹豫地拔刀而出, 锋利刀划过血肉白脂,然后血水疯狂涌出! 这人顿时倒地, 深色血水如溪流将地砖染色,敌人却跨过他尸身往离开, 然后就吼出一声:“大梁的太子跑了!追!” 声音落下,往这边而来的士兵连忙转身往外跑。 而地上已经断气的身体,用不瞑目的眼珠子,倒映着凶手大步跨过他的身体,往外头追去。 而另一边,太子已狼狈趴在千里马上,边挥边骂骂咧咧道:“废物,都是废物,一群酒囊饭袋!” 可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眼神一直盯着周围的护卫,这骂声更像是恐惧之下的强撑。 周围护卫时不时往后看,捏着缰绳的手发白,随时都可能调转马头往后。 ——咻!!! 一声破风瞬时响起,羽箭直接插入地面,半个箭都埋着里头,可见这人用了多大力气。 受惊的马儿惊叫,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保护殿下,其他人跟我往后!” 紧接着,一道道白光从刀鞘中闪出,随着叫喊声,钟觉仁面色苍白,俯低的身子好像完全贴在马身上,呢喃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少,他手抖得厉害,几次差点摔下马。 羽箭再一次射来。 他瞳孔放大,大喊了一声:“父皇救我!!!” “殿下!殿下!” “殿下醒一醒!” 朦胧的声音将他从沉睡中惊醒,钟觉仁猛然骤然,浑身冒出的冷汗浸透衣衫,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眸之中全是红血丝。 旁边的太监忙道:“殿下你已经回来了,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对,噩梦 钟觉仁连忙点头,重复道:“噩梦,是噩梦,我逃回来了。” 太监肯定道:“对,殿下回来了。” 听到这话,钟觉仁表情逐渐缓和下来,恐惧再一次掩埋到无法消除的隐秘之地。 那日他被数百个敌军追击,身边护卫没了三分之二,他也几次差点被摔下马,幸好终于赶回梁国的城墙,否则他就要沦为大楚的人质了! 想到此处,他又不免庆幸,幸好自己有眼力见,稍觉得不对就让众人准备,敌军还没有攻进城,他们就偷偷绕了出去,占了先跑的优势,这才能逃脱。 至于那里头的百姓和将士,谁有他钟觉仁尊贵?牺牲了就牺牲了,大不了大梁再打回去,替他们报仇就是。 钟觉仁缓下呼吸,立马就有人拿着温度刚好的毛巾,为他擦拭汗水。 钟觉仁只抬了抬手,眯眼看向门口,又问:“父皇呢?” “陛下……”那小太监停顿了下,才说:“陛下在寻其他领兵的人。” 钟觉仁像是不服,表情纠结了半天,最后一脚踹到旁边擦汗的小太监身上,骂了句:“滚,没有用的东西!” 那小太监被吓得连忙走出去,木门被关上。 ——咿呀! 青山叠起,白雾弥漫,玄妙观内,雕出木格窗的房门被推开,发出尖锐的响声。 站在屋外等候的人听到声响,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扯着尖锐的嗓音开口:“殿下……” 等最后一字骤然停住,在看见来人之后,绕了八百个弯才止住,老太监强行闭了嘴,上前一步道:“殿下呢?” 刚刚踏出门槛的青衣道士,僵在原地,硬邦邦冒出一句:“师姐,不肯见你,你走吧。” 上次皇帝下旨,让钟觉予拜玄妙观观长为师,正式成为玄妙观中弟子,虽入门较晚,但观长辈份大,钟觉予沾了他的光,观中大半弟子都得唤她师姐,就连洛月卿都是这样,这些天没少为此事郁闷。 老太监听到这话,急得直跺脚,扯着公鸭嗓道:“怎么会?怎么会?!你有没有说清楚,是陛下的圣旨,是陛下唤她!” 小道士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说了说了,一字一句说的。” 老太监眼睛珠子一转,往袖子里拿出金锭子,然后就塞到对方手中,压低道:“道长再帮老奴问问,说清楚了,是陛下请长公主殿下下山。” 那个请字被刻意加重拖长。 那小道士一愣,又连忙把金子塞回对方手中,又急又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师姐说了一遍了,你怎么还有毁我道行!” 道士气得脸通红,骂道:“师姐一心求道,你们又何必折腾她下山!你们俗世中的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小道士退后向里,将门用力一关,竟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只余下一个哭丧着脸的老太监,在他想逼着长公主下山吗?是大梁、是陛下想要她下山啊! 旁边拿着圣旨的小太监,小步靠近,便低声问道:“公公怎么办?殿下还是不肯接旨。” “怎么办怎么办?!”老太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骂:“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总不能冲进去逼着殿下接旨吧!” 那小太监吓得不敢说话。 那老太监却直叹气,这已是他们上山的第二回,上一次还能瞧见长公主殿下,这一次连门都进不了。 他不由暗暗骂了句,怪皇帝上一次的圣旨写得太理直气壮,他念着都害臊,更别说被恶言恶语逼着下山的长公主,人家直接说了句要一生悟道修行,然后转身就走。 第二次,陛下终于看清了形式,好言好语地写了不少,可殿下却不愿意听了。 “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嘀咕了一句。 身后的小太监怯弱不敢言,就站在他身后。 结果他突然转过头,说:“我们翻墙进去如何?” 吓到小太监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摆手。 他又叹气:“行不通啊。” 小太监急忙点头,表达肯定。 一行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急又不敢急,生怕过分些,长公主殿下就要割发为尼,那他们可就通通完蛋了。 焦急间,那木门突然又被推开,众人立马往里头看。 只见一青衣女子与身穿骑射服的女子,并肩走出。 穿骑射服的那位神情雀跃,想是在打听什么,使劲往另一位旁边凑。 另一位青衣女子看着有些疲倦,脚步不似以往沉稳,甚至有点瘸,不曾搭理旁边的人,自顾自地走。 那老太监连忙走上前就喊:“游骑将军!” “哎呀,这不是李时归、阮鹤将军吗?”他装的浮夸,喜意却不是假,笑得眼尾都是纹路。 “两位将军是来寻殿下?”老太监话音一转,又道:“老奴听说两位将军因上次战事伤了身子,如今还能爬上这几百阶台阶来看殿下,这情义着实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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