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觉予再一次答应,又问:“今天吃的是桂花糕?” 桂花香味独特且绵长,两人距离又近,说话时难免闻见些许。 洛月卿好像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对,还点头道:“桂花糕也好吃,你要尝一尝吗?” 话音刚落,她就准备扶着摇椅起身,去屋里头取桂花糕。 可钟觉予拦住她,覆在腰后的手微微用力,便拒绝道:“不用,我不喜甜食。” 洛月卿极力推销:“不算甜,也不知道店家如何保存的,竟将秋季的桂花留到春末,不过存货应该不多,估计过段时间就没有了。” 钟觉予摇了摇头,只说:“我不想吃。” “行吧,”洛月卿有些遗憾,又重新坐回她怀里,没有意识到半点不对,极其自然的模样。 唯一觉得不妥的人却不阻拦,垂眼掩饰晦涩复杂的情绪,思绪无意飘到之前。 提着大包小包的李时归,一边放东西一边说道:“这事不消打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洛家不愿将女儿嫁给太子,甚至扯出为祖母祈福的幌子,让洛家小姐上山修道,避开婚约。” “可太子爷执着,至今不肯娶妻,非要等洛家小姐下山。” 李时归撇了撇嘴,颇为嫌弃:“他也不想想,他不娶妻,洛家小姐敢下山吗?” “清月道长,”钟觉予突然开口喊道。 洛月卿抬眼看她,漆黑眼眸中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嗯?” “你不是说要我有什么问题就问你吗?” 洛月卿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明日就和观长说一声,让你带我修行,”钟觉予如此说道。 洛月卿先是一愣,后面止不住的喜意,笑盈盈道:“我肯定比他讲得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一个不知名的假道长,竟敢和名扬天下的道长相比,要是被旁人知道,指不定如何嘲笑这假道士。 可钟觉予却点头,笑道:“那就劳烦道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院中的摇椅摇晃, 却不见白日的人,随着夜色降临,厚厚的云层盖住星月, 远处的山峦便隐没,连大致的轮廓都瞧不清。 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剩下半截熄灭的蜡烛, 滴落的烛油凝固成一片。 雕花的木床贴墙而放, 床帘被放下,被褥的一个角落在床铺外, 一副要往下掉的模样。 恼人的是隔壁的声响, 清月道长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将桌椅翻来覆去的挪,不过好在没有真正吵到这个屋子,一如既往地安静。 就在这安静中, 有五人身穿黑衣, 手持带鞘长刀, 刻意隐在漆黑的阴影处, 脚步声极轻地往小院里走。 方走到门前, 便有一瘦小的家伙手捏铜丝, 弯腰俯耳,用铜丝往里头钩。 玄妙观的房屋年代已久且结构简单, 完全没有防备的念头, 只是一片木板被定在门上, 松松垮垮地扣在另一块木板上,铜丝稍用力, 那木板就被勾起。 那瘦小的人极力控制着力度,将房门往里头轻轻推开, 但饶是这样,满是虫蛀的木轴还是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咿呀。 外头的五人呼吸一滞,几乎是刹那间,就齐刷刷拔刀而出,然后大步冲向里头。 反射的刀光将屋里照得半亮,五人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直接往垂落的床帘中飞快砍去。 布料瞬间破裂,零零碎碎的棉絮乱飞起,甚至连木板都被砸碎,可却没有他们的目标。 都蒙着面的五人瞳孔一缩,甚至有人立刻弯腰看向往床下。 其他则看向门后、桌下,速度极快,好像身体记忆一般。 但以往十分管用的经验,却在此刻扑了个空。 能够藏人的地方没有一处不空旷。 脾气暴躁的一人,忍不住低声骂道:“怎么回事?你买通的那个小道士不是说她已经回房了?!” 语气又惊又怒。 那瘦小的男子也震惊极了,忙道:“他不可能骗我。” 来不及互相责怪,骂出声的那人像是领头,立马道:“找,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要是钟觉予一夜无事,第二天回房却看见自己房间内一片狼藉,必然会调动人手守在身边,到时候他们需要动手就更困难了。 其他人自然也清楚,立马就想要往外走。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突然说道:“去看看隔壁。” 几人搭档了好些年,自然清楚他的言下之意,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大,但在隔壁的人不可能听不见,他们本来也没想多生事端,打算杀了钟觉予就往外跑,隔壁人发现也无所谓,可现在…… 只能先解决了她,再寻钟觉予。 五人登时转身,冲往外头。 可刚到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利刃迟来的破风声。 常年偷袭暗杀别人的人,竟也被人埋伏了。 外头这一刀极狠厉,像是经历无数次血战的人,在一对五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慌乱,刀锋直指一人。 里头的人正往外冲出,在惯力下,极难停下脚步,只凭着肌肉记忆,下意识抬起手。 这场面极其别扭,像是下半身在控制身体往刀刃上撞,上半身在阻拦。 若是外头人此刻贪心,打算以斜劈往下的方式,连伤五人,那么以五人同时抬手去挡的姿态,必然会被推开。 可她只选择了一人,那长刀直直刺向一人胸口。 衣襟炸裂,血水飞溅而出,那大汉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断了气。 而屋外的人不带丝毫犹豫,瞬间拔刀。 尸体霎时间仰倒落地。 “大哥!”旁边人发出极凄惨的喊声,便要含恨冲向前,欲斩杀对方报此血仇。 四人手脚功夫都不弱,且配合默契。 只见一人佯装提刀刺去,侧边就有人试图斜劈而来,另一边也有人横刀砍过,仗着人多,企图围剿对方。 屋外那人不慌不忙,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双手握住横刀,从右下方往上猛的一提,直接撞开旁边的砍击,继而不见停留,瞬间往另一边劈砍,招招有破风声响起。 那四人直接被击退入房内,刀刃撞在门沿上,被震得手臂发麻,可脸上却不曾有退却之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贼,拿命来!”一人突然发出高喊,便要劈砍而来,一副要以命相搏的模样。 可那瘦小男子却骤然曲膝,要冲出门外。 他们的优势在于人多,往日都是五人同时围杀,如今却被对方堵着门中,那仅容两人齐站的空间实在太小,以至于他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故而想要先瘦小男子冲出,绕到钟觉予背后偷袭,逼迫她退到院子中,让他们四人都走出房门。 也不知这几人互相陪伴了多久,连个互相传递的眼神都没有,就能如此默契做出决断。 可钟觉予怎会察觉不到? 她在战场厮杀的两年,见得最多的就是这场面,最危急的一次是落入几十人围攻的陷阱中,洛月卿曾瞧见的伤疤,大多都来自于那一次,要不是李时归、阮鹤等人拼命杀来,恐怕她钟觉予早已成了白骨一具。 故而这区区四人,实在没能让钟觉予放在眼中。 她凤瞳微眯,绷紧的下颌凌厉,一手抵住刀柄最前头,一手握向前,挥刀斜刺再往上挥,一个标准的迎推刺便使出,这是大梁军中最惯用的招式。 对面四人没想到钟觉予如此警敏,吸引注意力的男子最是慌乱,手一抖,差点在钟觉予的劈砍下丢了刀。 那瘦小男子因半蹲的姿势,本就很难使力,又作为最主要的照顾对象,自然难以抵抗。 那右手臂顿时多出一道半尺长血口,皮肉翻绽露出些许白脂,隐隐能瞧见里头的骨头,看得极为渗人。 那男子也惨叫一声,往日最好使的招式,现在却彻底让他送了命。 另外三人惊愕不已,竟一时间忘该如何动手。 钟觉予抓住机会,便立马抬刀刺出。 刀刃相撞,发出剧烈响声。 那乌云不知何时飘远,露出皎洁月光,反映在狭窄刀面上,闪出刺眼刀光。 想设法冲出去的三人又一次被打入屋内。 那被喊做大哥的尸体横在那里,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 那瘦小男子疼得脸煞白,倒吸着凉气,只能时不时偷袭两招,有一次差点被钟觉予打脱武器。 气氛焦灼,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 里头四人越来越急,几次出了失误。 深夜寂静,稍有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刀刃相撞,打在门沿上的声音。 远处已有火把亮起,掀起嘈杂声响。 下一秒就有两人执刀冲向这边。 一人是胡乱绑好衣服的李时归,一人是上山时的青衣女子阮鹤。 再看她们身后,呼吸急促的洛月卿极力跟上。 “殿下!”两人大喊一声。 钟觉予退后一步,便让两人上前,以一敌五,看似轻松,可其中却凶险至极,里头次次是拼尽全力的杀招,稍有不慎就会被偷袭。 若不是她刚开始就先冒险刺杀一人,这处境定然会变得更艰难。 阮鹤和李时归连忙补上,默契不比这些人差。 继而便听见几声惨叫声,被钟觉予步步耗尽力气的刺客,哪里是刚刚加入战斗的阮鹤、李时归的对手。 刀锋划过,那瘦小男子露出恐惧表情,立马喝道:“求殿下饶我一命,我告诉你们是……” “杨诩!”旁边的男子厉声打断。 瘦小男子恐惧喊道:“三哥我不想……” 又是几刀劈砍而来,阮鹤、李时归不管他们在争论什么,身后的殿下不开口,她们就绝不会理会。 正在此间,洛月卿已快步走到钟觉予身边,慌张道:“你没事吧?” 钟觉予气息稍乱,只是摆了摆手,便宽慰道:“放心。” 她视线落在小道长身上,匆匆忙忙间,洛月卿只穿了身薄衣,便往屋外跑,未盘起的发丝散落,有些狼狈。 钟觉予下意识牵住她的手,感受到对方体温炽热,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侧身替她挡住风,低声道:“没事了,你先回去披件外套。” 依旧担心对方受寒。 这事发生的突然,原先她已吹熄烛火睡下,却听见旁边房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洛月卿一声声惊呼,好像遇到什么极恐怖的事。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随手披了外套后,就提刀赶过去,却没想到是这人在房间里看见只肥耗子,可能是被洛月卿房间里堆放的甜食吸引过来,钟觉予进门时,这耗子还在叼着个糕点,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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