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觉予便单手穿过她后脖颈,将她抱在怀中,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洛月卿虚弱,任由她摆弄,直到碰到水,才勉强张嘴。 刚开始还需要钟觉予帮忙,小口小口地抿,后头喝急了,就抓住对方握杯的手,大口吞咽。 “慢些,没有人和你抢……”钟觉予只好出声劝道。 可那人却不肯听话,直到水从嘴角滑落往下,染湿了薄衣。 杯子里的水很快见底,洛月卿松开手,呛得咳嗽两声。 钟觉予依旧抱着她,低声又道:“还要吗?” 半躺在她怀里的洛月卿摇了摇脑袋,凌乱发丝扫过对方脖颈,过分红润的唇染了水光,微微吸着气。 钟觉予偏过头,视线落在地板,等她彻底缓过来。 “我怎么了?”被水润过的嗓子不再沙哑,但依旧微弱如小猫。 她自问自答道:“着凉了?” 钟觉予点了点头,回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给你开了几副药。” 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就先皱起脸,露出苦兮兮的表情,殃殃道:“我不想喝。” 钟觉予只道:“已经煎好了。” 不给洛月卿半点拒绝的机会。 怀里人顿时哼哼两声,抱怨道:“讨厌生病。” “那就多注意,冷了就加衣,”钟觉予有些无奈,昨晚脱衣服的人是她,生病的却是洛月卿,分明已经披了外袍,也没在室外待多久,居然还是受了凉。 怀里的人不回应她,又窝在她怀里躺了一会,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想喝药。” 原来是自己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然后失败得一塌糊涂。 钟觉予久居军中,身边都是果敢坚毅的人,别说喝药了,哪怕一刀砍下来,眼睛也不见眨一下。 她垂眼,看着面色苍白的病弱小猫,最后还是没能把军营的那一套搬出来,只柔声道:“听话。” 洛月卿生自己的闷气,一下子埋头进她怀里,很顺手地环住对方的腰,然后重重一声叹气。 好像生病在喝药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钟觉予先是一僵,继而才慢慢放松,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 结果那家伙居然冒出一句:“你今天怎么没有裹胸?” 钟觉予:“……” “裹胸对身体不好,若没有必要,还是少裹,”怀里的家伙闷闷补充,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放浪的话语。 长公主殿下停顿了下,凤瞳中的情绪纠结,最后想起洛月卿还在生病,抬起手轻轻拍下,只道:“骑马时不方便。” 她之前从豫州赶回来,一路匆匆,却连皇宫门口都没进去,继而就来到玄妙观,与观长客套了一整天,哪有时间解开。 洛月卿就点了点头,又闷闷道:“我是不是又麻烦你了。” 分不清谁才是那个反派,明明是自己该攻略对方,却被对方贴心照顾,洛月卿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反而更有成为反派的潜力,比如世家背景、虚弱身体、才认识一天就骗得公主屈身照顾。 钟觉予哑然失笑,宽慰道:“要不是我让你过来,你也不会着凉。” 洛月卿摇头:“那我也要出门找药。” 钟觉予便道:“如果你实在愧疚,就好好吃药。” 听到这话,洛月卿停顿一瞬,直接从钟觉予怀里弹出,把被子一裹就哀嚎道:“不想吃药。” 中药又苦又多,怎么喝都喝不完,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旁边的人抚平杂乱衣领,只道:“我去给你端药。” 话音落下,洛月卿又是一声嚎,这药还没有喝,就感觉精神了大半。
第一百零九章 但任洛月卿怎么抵触, 这药该喝还得喝。 她坐在床上,双手捧着碗,惨白的脸上写满坚毅, 犹如面对千军万马般壮烈,深吸一口气, 然后…… 露出苦兮兮表情, 她说:“我不想喝。” 站在旁边的钟觉予欲说又止。 她不算是个会照顾人的, 到底是个公主殿下,从小就被人伺候着, 到军营里头才勉强学会照顾自己, 但也没操劳到哪里去。 以往要是有部下受伤, 她最多过去看一眼,再嘱咐几句话,就已让众人感恩不已。 所以,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哄人喝药, 甚至之前照顾对方的事, 都是按照大夫嘱咐, 生涩地完成。 要是让其他人知晓这事, 不知会如何诧异, 惊讶于他们的长公主殿下,竟能为只认识了一天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洛月卿又嚎了两声, 只见彻底反抗无望后, 才又端起碗, 闷头就是一大口,咕嘟咕嘟的吞咽声音十分明显, 硬生生喝出了大口喝酒的豪迈。 钟觉予见状,稍稍松了口气, 还没有轻松下来,又看见洛月卿猛的放下空碗,大喊:“水、水,给我水!” 这架势,钟觉予只在逼供俘虏时见过,但饶是洛月卿如此,她依旧拒绝道:“还不能喝。” 她解释道:“大夫说过,一炷香后才能喝水,不然药效减弱,你又得多喝两回。” 坐在床上的洛月卿一愣,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恹恹道:“好苦。” 像个可怜、没有人要的小猫一样。 要是旁人,早就拿出蜜饯来哄,再不济也得端半杯水来,让她漱漱口。 可长公主殿下只憋出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 洛月卿抬眼瞥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觉予只得咳嗽两声,便道:“我已经和观长说过,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不必再去上课,会有人给你送饭煎药。” 她伸手想要接过药碗,一边又说:“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洛月卿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立马反道:“回去?” 钟觉予并不觉得有什么,十分坦然地答应了声。 洛月卿表情越发可怜,拉着她的手腕,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开,低声哦了下,明眼人都能瞧出的不情愿。 可她已退烧醒来,又喝过了药,完全没理由再让人守在旁边。 她只能说:“等过两天病好些,我再亲自拜访,感谢殿下照顾。” “小事罢了,”钟觉予并不在意。 床上那人点了点脑袋,默默将被子裹住自己,眼巴巴地看着她。 怪可怜的。 她身子本就薄弱,宽松衣服搭在身上,领口还有刚刚染上的水迹,拉扯着被子时露出一截手腕,红紫的指痕未消,细得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让人想起冬日里被吹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没有人要的小猫。 钟觉予挪开视线,转身就往外头走,脚步不像往日沉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直到房门关上,那一直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被隔绝,她才莫名松了口气。 洛月卿不知对方纠结,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又低下脑袋,闷闷道:“系统,你有没有一键治疗感冒的功能?” 回答当然是没有。 洛月卿语气变得嫌弃:“你有一点没用。” 已经被骂习惯的系统沉默不语。 洛月卿无可奈何,只能裹紧被子往床上倒,期盼这病快点好。 但是困意被苦药赶走,她闭眼躺了许久,还是清醒得不行,不由哀呼一声。 屋外日光越发灿烂,此刻拜访的游客最多,无论在观外赏花,还是进观上香的人都熙熙攘攘挤成一片。 就算藏在后院里,也能听见杂乱的说话声,倒也不算吵,如同周围的虫鸣一般。 紧闭的房间有些闷热,中药的苦涩挤不出去,只能停留在不大的房间里,徒让人心烦。 洛月卿从床边滚到里头靠着的墙,又滚回去,木床被折腾得咿呀作响,有些吵闹。 不想看书,也不能出门,实在无聊得很。 就连平常不愿意搭理的系统,都被她拉过来闲谈,把之前就听过的规则又讲了一遍。 直到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洛月卿才趴在床边,抱着被子往外看。 本以为是送饭的道友,没想到是拿着书的钟觉予。 “殿下!”脱口而出的声音上扬,仍谁都能听出其中的雀跃。 攀在门沿的手微微收紧,继而又松开,钟觉予眉眼舒展,便道:“怎么不好好躺着?” 对于钟觉予去而复返,洛月卿表示十分开心,漆黑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笑盈盈道:“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还可怜小猫,现在就开始开开心心踢毛球了。 钟觉予抿了抿唇,想起早就想好的借口:“这经书字句复杂,我恐理解错误,便想过来和小道长请教一二。” 洛月卿眼睛一亮,直接伸手往旁边一抓,把板凳扯过来就道:“有什么不懂的?” 原身待在山中两年,闲来无事总翻看经书,自然懂得不少。 瞧对方这幅样子,就知道刚刚有多无聊,以至于她在隔壁都能听见翻来覆去的声音。 钟觉予只好又一次坐到她旁边,翻开书页,随便指了几句。 不过是为了重新进来的借口,只是旁边那人当了真,居然摆出了老师的架子,认认真真逐字解释起来。 她原本的声音清润干净,却因为病弱而有点低哑,像是小猫爪子在挠。 挠得原本打算装好学生的人,不由走神。 视线偏移往旁边,洛月卿浑然不知,为了表现自己,将对方留下,她恨不得搬出脑子里的全部东西,讲得极其细致。 薄唇张张合合,覆着一层润泽水光,偶尔会露出小贝壳似的白牙,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摇摇晃晃,翘而浓的睫毛扑扇,透着孩子气的认真。 钟觉予垂落在旁边的手骤然收紧,指尖用力在掌心一抓,莫名又痒了起来,像是昨晚覆上对方眼前的感觉。 “你懂了吗?”不曾察觉的洛月卿偏过头看她,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姿势,毫无形象地趴在床头,厚重被子披在肩上。 钟觉予点了点头,又指了另一句。 小道士只瞧了一眼,便又絮叨起来。 钟觉予视线下移,落在半敞开的领口,纤细脖颈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平直锁骨露出半截,再往里…… 她小弧度地偏过头,半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不是没瞧见过,之前洛月卿发热时,她按照大夫的话,用湿布从额头、脸颊往下,擦过脖颈、领口里头,虽刻意避开,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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