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已明白她意思,却只是轻声嘱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冉寻搅拌咖啡,语气轻快。 “你还在外面吗?先回家吧,我不打扰你了。” 游纾俞低嗯一声,和她告别。 对话简单,只耗费三十多秒。 但这是她们时隔快一个月的第一次通话。 冉寻喝掉杯中温热的咖啡,苦滞口感让她呼吸微顿。 她发觉,游纾俞好像变得被动了。 她们好像隔着一条街,各自停留在原地,向彼此遥遥招手。 冉寻主动朝女人点一下头,对方也回应同等的礼数。但她无所作为,对方就依旧静止,如同她们素不相识。 从前,游纾俞看见她,会垂眼朝她走来,现在,女人的第一反应竟是害怕,还有无措退避。 笔记本里记载的所有浓稠情感,历经六年日久弥新,却在这短短一个月内迅速萧条。 像经受春寒而一夜凋零的花。 冉寻在琴行又待一阵,等到林姣回来后就离开了。 火灾后,这里已经翻新过,再没有从前的影子,也把游纾俞曾留存在这里的痕迹磨灭。 她开车回月亮湾。来时仓促,还好带了钥匙。 一个多月没回嘉平,周围景致竟觉得陌生。 冉寻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 出来后,却在前方不远处,看见身着墨青长裙的身影。 游纾俞没听见脚步声,提着公文包,背对冉寻。 取出钥匙,开了她住所对面的房门。 - “所以,你想再继续试试,看她还愿不愿意重归于好?”梁荔问。 第二天,冉寻拜访汤家妘,顺便拐了婚前忙人梁荔出门吃饭,让她帮忙参谋一下。 她没把笔记本带出来给别人看,也不舍得。 于是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游纾俞笔下记录的文字,捡到三年前飞柏林的登机牌,还有发现女人搬到她家隔壁住的事。 “听你的描述,成功率七成以上吧。”梁荔给出自己的想法。 “但我多嘴问一句,她这么喜欢你,也去宁漳找过你,你们怎么会分手?还把她又气回嘉平了。” 冉寻笑意淡了。 手指摩挲咖啡杯耳,“我挺过分的,为了她能幸福,用那些难听的话把她推开了。” 梁荔起初还怜惜冉寻从宁漳匆匆忙忙飞回来,听到中途,逐渐恨铁不成钢。 最后,叹气抛下一句,“埋了吧。要我是游教授,我理都不理你了,还能接你电话?” 冉寻隔空无实物表演,右手像模像样撮起什么,往自己头顶一扬。 难掩失落,但乖乖认错,“我都想把自己埋了,没脸见人。” “你们这也算扯平了,她当时不也把你气到国外了吗?”梁荔问。 冉寻摇头,“那不一样。” 游纾俞当时说谎,大概是想保护她免受无妄之灾。 而她只是因为自己执拗偏颇的想法,就硬生生将一个惦念她六年,甚至不惜逃婚的人狠心推开。 梁荔从没看见冉寻这副模样。 一晃神,瞧见那双黯淡的琥珀色眸子,觉得她好像一只流泪猫猫头。 “一句话概括你们的六年零六个月。”她精准点评。 “你逃,她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这次恐怕得换我追她。”冉寻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垂头,嗓音快要溢出水汽,“荔荔,你帮帮我。” “好,我帮你。”梁荔终究心软。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是不是?” 话音落下,冉寻忽然收起失意神情。 得逞后,翘唇笑起来。 语气却正经至极:“这就要祝我们新婚快乐了啊?那你打算随多少?荔荔。” 梁荔:? 敢情刚才是装的。 她确信,冉寻追不到游纾俞天理难容,她第一次见生得漂亮,面皮也成比例厚的人。 - 周五下班之际,游纾俞接到了许久都没联系过的同事,也是师兄瞿极的电话。 对方热情直爽,邀请她周末小聚。 游纾俞推拒,“不用,我明天有安排,就不叨扰大家的兴致了。” 对面还是央着她来,又提到了自家妻子,说梁荔有件东西要带给她,是她的钢琴家朋友特地嘱咐她的。 冉寻。 游纾俞心跳频次快了几分。 定了一下神,答:“好,之后发给我地址。” 这几天,她再也没接到过冉寻的电话。晚上回月亮湾,对面也一如往常,似乎从没人回来住过。 游纾俞以为冉寻已经离开嘉平,不再继续怀揣偶遇的期待。 虽然每晚依旧会梦到对方的只言片语,模糊到她一靠近,对面就散了,连笑意都无法捕捉。 直到现在,她竟从别人口中再度得知对方的近况。 冉寻还给她留了东西。 次日,游纾俞提前收拾好自己,开车到瞿极所说的餐厅。 足足早了一个小时,于是坐在约好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 边办公,边留心附近的情况。 她不喜欢应酬的场面,但今天却是特殊的例外。 对面的真皮座椅忽然下陷,有人坐在了她对面。 游纾俞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看见面前的人,落在键盘上的指尖顿时僵住。 眸光动荡,耳边霎时失声。 冉寻穿一条法式绛色长裙,长发挽在耳侧,白皙手臂交叠在桌前,弯着眼眸望她。 说:“你好早呀。”
第72章 游纾俞很轻地咬了一下唇。 垂头, 答一声,“嗯。” 挪开视线,但面前人身上散发的栀子香气却钻进心里。 冉寻微笑看她, 也不多说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游纾俞别无他法,只好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腕上红绳手链悬挂着的钢琴金属片压在脉搏上, 逐渐由冰凉烤得炙热。 餐厅里开了冷风空调,但她觉得置身最中盛夏,脸侧发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在冉寻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不久, 梁荔和瞿极来了, 扬手和他们招呼,“还以为是我们先到呢。” 小情侣腻腻乎乎的,在餐桌旁久不落座。 冉寻很有眼力见, 嗔了几句,从游纾俞对面起身, 给他们让出连座。 然后站在认真工作的女人侧方,语气征询:“你想我坐里面还是外面?游老师。” 距离太近,好像能触碰到冉寻躯体借由空气传递来的温度。 游纾俞耳根更热,迅速收起电脑,坐到里排。 她听见对方笑了一声,坐在她先前的位置上,姿态慵懒松懈。 颜色张扬的红裙摆裹着雪色小腿, 没有恪守距离感, 而是十分自然地与她贴近。 四个座位都坐满了, 看来再没有其他人要来。 游纾俞瞥了一眼瞿极,发现他明显心虚, 讪笑着不敢和自己对视。 除游纾俞外的三个人都是开朗的性子,很快张罗着点菜,菜单勾勾画画。 冉寻坐在游纾俞旁边,铅笔点在几道符合她口味的清淡菜上,柔声问:“吃点什么?这些喜欢吗。” 稍倾着身,小臂支在桌边缘,差一点就要与她肢体相碰。 游纾俞朝后躲避,挪了一点空间给自己。 小声答:“你点就好。” 余光不露声色扫过冉寻的手臂,白皙光滑,火灾意外落下的灼伤已经痊愈,没有留下痕迹。 内心得到些许慰藉,想着,那就好。 冉寻没有因她而一蹶不振,或许已将阴影抛至身后,依旧热忱明媚,这已经让她满足。 游纾俞不敢奢想冉寻在这场饭局后依旧会留在嘉平,所以也不欲靠近。 对方身边早就有新人了。她再挽留,只会像个笑话。 冉寻好像也察觉到离她太近,怕挤着她,礼节性地又撤远了一些。 菜不久上齐,虽然对方依旧关照着她,不时给她递纸巾,餐具,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空荡出一个缺口。 游纾俞心底黯然。 她没食欲,可是席间气氛太融洽,她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就只小口抿着汤,这样至少不会干呕。 直到对面的瞿极说漏了嘴,“游老师,你在嘉大待完这个学期是不是就走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冉寻愉快干饭的动作停了。 声线依旧带笑,语气却有细微改变,“发生什么事了吗?” 游纾俞视线低垂。 整理思路后,才回答:“没什么,只是想换个环境,将来或许会去研究所工作。” 梁荔瞪了一眼瞿极,又在桌子下面拧他好几下。 对面原本你进我退,氛围不错,这下直接变生离死别了。 “想去哪个城市?或者说,是国外的研究所?”冉寻戴着手套,将剥好的虾放进游纾俞餐盘里。 她知道女人喜欢稳定,轻易不会变动工作,那句“没什么”,一定是在掩饰什么。 心情低落,禁不住想多了些。 游纾俞是不是因为想躲她,才甘愿出走嘉平,逃到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谢谢。”游纾俞眼睫垂敛,向她道谢。 “还没有定。”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不聊工作,出来聚餐,要开心一点。”梁荔打圆场,“游老师,你放心吃,小冉请客。” “对。”冉寻接茬。 装作不在意地轻快补充一句,“只要人在,请多少顿都行。” 游纾俞觉得心跳快了一瞬。 话中能读出许多引申义,但她不敢多想,或许对方只不过是为了应和朋友,随口说出的玩笑。 聚餐结束后,已经有些晚了。 梁荔和瞿极先一步离开,游纾俞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车远去。 冉寻站她身边,柔声问:“你要直接回家吗?” “看你胃口不太好,只喝那么一点汤,晚上能受得住吗?” 游纾俞被对方熟稔如朋友,却又埋藏细致关心的语气烫得胸口微热,“没关系,我回家再吃一些就好。” 她说了谎,若不是今天冉寻在场,她什么都难以下咽。 “那我就先走了,开车到郊区还要好一阵。”游纾俞走下台阶。 闭眼,勉强克制住自己转身去看冉寻的念头,纵然这或许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冉寻却跟了过来,和她并肩走,毫不厌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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