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纾俞开车回月亮湾,心思却跑了很远。 直到捧着咖啡,走进车库电梯时,有人竟急匆匆闯进来。 冉寻手指勾着串钥匙,按了关门键。 看一眼她们即将去往的相同楼层,笑着开口:“真巧,一起回家?” - 自那一天起,冉寻搬回了原住处,游纾俞逐渐在对面发现许多熟悉的生活痕迹。 她和冉寻作息不太一致,通常早出晚归,于是碰不到面。 但某一日傍晚回来,她看见自己家门上被粘了一朵粉色玫瑰。 附赠字迹飘逸的便笺: “学着做了你爱吃的菜,有空请来对面坐坐。” 月亮湾这一栋好像也就只住了她们两户,便笺上的话,更像一句隐秘却外放的独属邀请。 游纾俞将花取下来,侧身去看对面。 门没关。 半个小时后,抱着小猫拜访时,冉寻眼中眸光闪动。 “拖家带口来的呀?游老师。”她用娴熟的抱猫姿势接过来,视线却始终落在游纾俞身上。 游纾俞发现冉寻早就买好了猫窝猫粮,顺着她的话说:“只是来还给你猫。” “好吧,你走之后,我会在这里好好照看小咪的。”冉寻叹气,“等到纾纾回嘉平,想来看她的那一天。” 游纾俞觉得自己好像被控诉了,可分明冉寻才是撒手不管的那位饲主。 经这一打岔,冉寻早就朝她笑一下,溜进厨房。 小狸花不甘寂寞,从窝里跳出来,围在她拖鞋边撒娇。 游纾俞不忍心不理,学着冉寻,轻唤一声“小咪”。 顿时见蓬松小毛团伸出粉色肉垫,去够她垂下来的衣角,娇憨可爱。 冉寻很快将冒热气的几道菜肴端上桌,摆盘卖相处处上心,清炒虾仁,蒜蓉菠菜,还有一锅浓香的排骨玉米汤。 “我最近去琴行了。”她给游纾俞盛米饭,“见到了林璧,你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吗?叫我老婆,怪吓人的。” 游纾俞摩挲筷子,轻嗯一声。 隔着热气,冉寻沉浸在人间烟火气息里的模样比话题本身更吸引人。 “还碰到了林姣的妈妈,很有气质。”冉寻补充,“六七年前,林姣还不是老板呢,是她妈妈先首肯我在琴行打零工的。” 她有意提了句,“你那个时候第一次遇见我,是不是也见过她?” 游纾俞撞进冉寻征询般的笑眼里,很快规避。 诚实答:“见过。” 在冉寻结束工作,离开后的某一日,她推开琴房门,向那位温和的女士提出,想在琴行兼职清扫。 从初秋,一直到次年的冬,她借此在角落里以余光触碰冉寻百千遍。 冉寻点头,“我们之间真的很巧,是不是?” 随便吃了点,她看见游纾俞始终在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汤,心中酸闷。 故作轻快开口:“对了,荔荔快办婚宴了,我那天要去给她做钢琴师。她想听有一年冬天,我在米其林给她弹的祝福曲,可是我都忘光了。” 游纾俞动作停顿,轻声问:“梁荔小姐的生日在冬天吗?” “只是一个建议。”灯光下,她思索一阵,拨动碗里的汤。 “或许……舒曼的C大调幻想曲会适合。” 是冉寻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天的场景,曾出现在女人的亲手写下的日记里。 她扬起唇,注视女人故作平静的脸庞,“嗯,的确。” “可我没说荔荔那个时候生日呀,游老师,你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游纾俞仿佛一下子被逼到死角,墨眸低垂,掩盖住许多无措情绪。 冉寻既心软又心疼。 她想起来,她从来没给游纾俞庆祝过哪怕一次生日。 六年,甚至还要更久,女人只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听过一次甚至不为她奏响的曲子。 还把那当成是珍贵的生日礼物,记曲名到现在。 “我吃好了。”冉寻起身,轻巧走到游纾俞身后,将手落在她过于清瘦的肩上。 柔声说:“不如趁今晚,我来给你补奏一首吧?” 坐在客厅琴凳上,点好手边的香薰蜡烛。 想弹那首游纾俞最喜欢,她也熟稔于心的夜曲,可指尖才触键,却被女人阻住。 她察觉到游纾俞情绪不稳,脸色苍白,眼皮却薄红,拉住她的手臂在颤,“……不用了,冉寻。” 冉寻回握住女人发凉的手,担忧,“怎么了?” 游纾俞好像被她手掌的温热唤醒了一瞬,但醒神后,是更深的黯然。 “我不想听,不用你费心。”她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冷一些。 “你在害怕。”冉寻笃定望向她。 站起身,游纾俞好像陷入了灯下她影子的怀抱里。 而她也是这么做的,揽住瘦弱的人腰身,将人带进怀里。 轻声劝诱,“和我说一说,好吗?你是在害怕我弹琴吗,还是……怕我。” 从今天在钢琴教室,冉寻看见游纾俞匆匆离场,再到刚才的闪躲,她似乎落实了猜测。 她相信女人给她的那么多回信中蕴藏的情意,也始终笃定,她们这次重逢后依旧会在一起。 但她从不敢想,游纾俞从宁漳返回嘉平后,变得怕她。 怕到听不了她指尖流淌出的任何旋律。 点燃的香薰蜡烛在空气中挥发香气,这一支是冉寻最近才动手做的,香调是她记忆中游纾俞身上的味道,清澈且有距离感。 可惜偏差很大。 此刻游纾俞靠在她怀里,身躯温热轻颤,让冉寻尝出几分苦涩自责。 “我不怕。”女人维持冷静,“冉寻,你弹得很好。之后……不用特地为我演奏了。” “但是我就想弹给纾纾。”冉寻声音放柔。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只给我最亲密的人返场,而对于你,这个次数是无限。” “宁漳的巡回,嗯,不止,还有我回国后的每场演出。和你重逢后,我弹每一首曲目的时候,脑袋里都是你。” “这几个月,怎么不算我只特地为你演奏呢?你单方面要我停,是不是不太公平?” 好像从回国的那一刻开始,她与游纾俞的命运线就纠缠在了一起。 许多次辗转,后退与靠近,如同音乐会落幕后执拗响起的掌声浪潮,冉寻上台又退场,终究愿意为唯一驻足始终的听众献上返场曲。 她勾出了游纾俞到现在还戴在左手腕上的红绳,“想推开我,怎么都不藏得好一点?” 有这个在,她怎么还能抵赖,她这一生的返场权限都被画押给对方了。 “我该走了,冉寻。”游纾俞不自在地收回手。 但腰被搂着,距离近到能数出面前人的睫毛,她没办法离开。 冉寻给女人理好发丝,看她眼尾泛红,疼惜不已。 “不行。”理直气壮地耍赖,“我不同意。” 谁叫游纾俞刚才不好好吃饭,现在都没力气挣脱她,她好不容易抓到人,才不能轻易放跑了。 小狸花躺在柔软猫窝里,猫爪并用,抱着鱼干零食啃啃又贴贴。 而冉寻顺势坐下,把怀中柔软纤细的人揽到腿上,从身后抱紧。 脸颊去贴游纾俞颈侧,手也握住她的,用圆润饱满的指尖勾画她的指骨轮廓。 “冉寻。”游纾俞挣扎起来,又窘又羞,“我要回家了,你想做什么?” “我在想,之前在镇上,我们还没来得及弹完那首曲子。”冉寻伸手,将钢琴上的琴谱翻过一页。 赫然是那首纸张磨损的《返场心动》。 “纾纾,今天开始,我来教你弹,好不好?”她将怀里的人搂得很紧,像在撒娇,却在她耳边拂过柔软吐息,如无形撩拨。 “一对一教学,我愿意做你的钢琴老师。”
第75章 游纾俞颈侧跳动着的脉搏碰到了冉寻的唇, 柔软,让人心悸。 骨节匀称的手缠进她指间,此刻她被困在对方腿上, 进退两难。 在色调肃穆的钢琴前做出与高雅毫不相称的事,让她脸红异常,快要抬不起头。 可冉寻却置身事外一般, 还有闲心挑弄她,“弹哪一章呢?这琴谱上怎么密密麻麻都是字呀。” 看见游纾俞抿唇不语,长睫却翩跹,无意识轻捏她的指尖, 她觉得心好像被小鱼啄了一口似的酥麻。 “夏天还没过, 不如我们弹夏吧。”冉寻笑着提议。 “之后到秋天,就弹秋,冬天就弹冬。新一年到了, 就再给你写一曲。” 在夏天,游纾俞的愿望很朴素, 五线谱旁边依旧是那一行“想和你去看海”。 两人指尖逐渐荡开黑白分明的薄浪,而旋律也像海沫般绵密,随琴声一同坠入静谧的深蓝月色。 冉寻知道游纾俞曾学过这首曲子,但没想到她会那么熟练。 虽然有时乱了拍子,被她悄然揽着带回来,但音准没有一点错误。 她不知道,在宁漳的短暂时间里, 女人究竟以怎样的心情去钻研并不擅长的领域, 学完整支曲子。 忽然想起那只无尽夏香薰上, 六分钟燃烧之后,浮现的那句话。 弹琴时, 游纾俞在想象与她一起的春夏秋冬,想她们一起走完今后余生。 一章结束,余音未散,冉寻以脸颊贴了一下女人温软的耳廓,鼻尖轻轻掠过那里,“弹得真好。” 游纾俞很不自然地将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想要躲避。 忽然,肩膀一抖。 有人啄了她的耳垂,力度轻到像羽毛,却痒进心里,还……沾上了潮湿水汽。 她紧咬唇,听见冉寻嗓音含着笑,“这是小奖励。” “我走了。”游纾俞羞愤难言,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起身,再不肯看对方。 冉寻追着她一路到门口,有点委屈,“你不喜欢这种奖励吗?那下次换一个。但是,你可要记得找我继续学。” “还要记得来看猫猫,和我。”她扒着门,眼巴巴补充。 游纾俞没回答,但离开时步子慢很多。 通红的指骨拨开耳边发丝,轻轻揉着耳垂。 素来清冷的人,开自家门时,稍纵即逝地回身,墨眸闪现,漾起水光波纹。 - 冉寻之前在嘉大拍摄的综艺最近在网上更新了。 她难得登一回社交媒体,转发宣传,顺便刷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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