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微红的唇,贴在冉寻咬的小月牙上,像一个收敛的回吻。 游纾俞去次卧整理东西了,透过门窗,冉寻看见女人的背影,袖口翻挽,露出一截纤细手腕。 将抹布浸水拧干,清洗良久无人打理的窗框。 很奇怪,无论是从职业亦或外表来看,女人身上向来流露矜贵气息,可做起这些平淡琐碎的小事,总是得心应手。 就好像,重返她以前走过的一切那样熟稔。 两个人分工合作,将有浮灰的旧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冉寻回车上,又搬进了一盆她从月亮湾带来的花卉。 “辛苦你了,冉寻。”游纾俞帮她整理好内扣的衬衣衣领。 冉寻先是笑了一下,旋即迅速抱她一个满怀。 刚刚的小插曲她可还没忘,索性学以致用,“不辛苦,都是小游老师的女朋友该做的。” 光洁的硬石砖地面倒映两个人的影子。 她埋进女人颈间,嗅到馥郁气息,是她昨晚也用过的同款沐浴露的味道。 游纾俞有些羞,匆匆想挣开,但是腰肢猝不及防被轻捏了一把,顿时发软,这次没能走掉。 “我得去做饭了。”低声开口。 “还要提前试着给奶奶做蛋糕。等一会,也给你……烤一份。” 明明在晚上的时候人比戚风蛋糕还软,白日里说出的话却总是拒人千里,像冰里冻着甜腻的软糖芯。 可冉寻格外沉迷。 她去厨房打下手,兴致勃勃要帮忙做菜,游纾俞拗不过她,索性就站在旁边耐心指点她。 最终顺利得到一盘可乐鸡翅,竟少见地色香味俱全。 冉寻得意忘形,端上桌时,想着不愧是做老师的人,三言两语就拯救了她这个究极炸厨房选手。 午餐时,游纾俞难得食量多了一些,冉寻夹进她碗里的菜,都悄然吞咽吃掉。 女人看着就瘦得不成样子,瞧她一点点尝试自己做的那道鸡翅,满足感油然而生。 冉寻撑腮笑着开口:“纾纾,今天之后我自信心爆棚,恐怕往后都想给你一直做菜了。” 游纾俞稍停筷,旋即安静拨着小碗里的饭,语声温和:“之后还要我教你吗?” 无人知晓,平静无澜的外表下,她被冉寻几句话拨弄得心绪不定,发丝遮掩的耳根静静升温。 “往后”与“一直”。 曾经百般祈求拥有的事,由对方玩笑话的语气说出口,却令她格外心安,以至于双眼稍温。 “那肯定,我得赖着小游老师,看你被我喂得胖一些,不然……”冉寻没两句话就暴露本性,坦坦荡荡地盯着游纾俞看。 “手感不好。” 唇角弧度乖而无辜,让人不忍心对她发脾气。 游纾俞在桌子下面轻轻捏了一下冉寻手背,没舍得用太大力气。 像是被冉寻生动气息感染,她竟也试图顶嘴,“你总是弹琴,手上有茧,也……手感不好。晚上我给你涂护手霜。” 说完迅速别开视线,她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对方那一双骨肉匀称,能奏出涤荡人心般优美琴音的手。 “有茧不好吗?”冉寻委屈垂头,嗓音却别有用心,“你明明很舒服的。” 游纾俞听懂,脸颊燥红,不看她了,匆忙拿起碗碟离开餐桌。 后面的人仍在说话,笑盈盈的,“我看次卧收拾得很干净,要不,今晚纾纾屈尊和我下榻这里?” 厨房门被悄然合上了,砰一声。 … 餐后犯困,伴着隐隐约约传来的碗碟洗涮声,冉寻倚在客厅一角的皮沙发里,翻了下消息,逐渐眼皮打架。 隔壁邻居的老式挂钟敲响两下,再醒来时,身上已经盖了游纾俞来时穿的外套,清冽香气笼罩了她。 游纾俞坐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木桌前,伏案,用钢笔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 初夏的光慵懒而缓慢地流淌,从翻涌的午后里掬起一捧,洒满故居,而最柔软的光晕恰好落在女人肩侧。 听见冉寻醒了,游纾俞很快停止书写,轻唤一声她名字。 “冉寻。” 冉寻坐起来,思绪迟钝,手指轻揉了几下太阳穴。 怔然看着窗前的人,没有应声。 等到游纾俞坐到身边,问她怎么了,她才讪笑一下,答:“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 冉寻不太经常做梦,无论是好的亦或坏的,因为现实中的大多事很少让她挂心,过去就忘了,不会反复咀嚼。 但今天却是例外。 “方便和我讲讲吗?”手被游纾俞握住,很轻地顺着抚摸,“说出来,噩梦就会翻转了。” 望着冉寻忍俊不禁的模样,好像在说她还信这个,游纾俞抿唇,“奶奶说的。” “好,那我都告诉你。”冉寻信服地点点头。 组织了一下措辞,让噩梦稍微美化,她开口:“刚刚,我梦到六年前那个夏天了。你坐在餐桌对面,和我说我们不合适,要和我分开。” 如同梦境与现实交叠,场面和刚才她们午餐时的情景很类似。 奶奶不在的夏季某一日,假期快要结束。 游纾俞与她吃完午餐,宣布时嗓音冷清,不愿给她留下一点侥幸。 游纾俞握紧冉寻的手。 良久缄默过后,答:“是我不好。” 她摸到了冉寻掌心里的冷汗。 至今,她都不敢去想,当时听到这些话后,起初以为是玩笑,后来仓皇从客厅离开的冉寻该有多难过。 “梦是假的,怎么认真起来了?”冉寻捏一下游纾俞指尖,“说出来就翻转了,比如现在,你就又找到了我呀。” 做噩梦的是自己,却仍有闲心安慰人。 游纾俞垂眸,为对方话音里令她着迷的明媚气息而心绪稍温。 她接着问:“之后呢?还做了其他的梦吗。” “后来的梦我好生气。”冉寻存心磨着后牙根,让语气变得凶一些。 “我去找你,可你闭门不见,都不愿意和我肢体接触,还和男人牵手气我。” 她美化了措辞。 噩梦事实上就是噩梦,哪里又仅限于牵手。 冉寻梦见自己没有出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几年,直到收到游纾俞的结婚典礼请柬。 看见她与男人的合照,露出浅淡却幸福的微笑。 “我再不会气你了,对不起。”游纾俞揽住了她腰,枕在她肩上。 言语此刻匮乏到极点,她懊恼自己过去怎么会如此过分。 匆匆解释:“那个男生是我当时的同校师兄,叫瞿极,我付了他半个月的饭钱,叫他来扮演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敢再看冉寻,又不能中途停下来,招致更深的误解,只好垂头小声答: “本意是就想叫他在我身边站着,但是瞿极误解了,把你认成我甩不掉的追求者,就牵了我的手。” 瞿极性格不拘小节,又热心到过了头,肯为饭钱演一场浮夸至极的戏。 事后,游纾俞回家后就开始干呕,整整一年没再和这位师兄说过话,也开始惧怕公共场合与男人接近。 冉寻拍拍女人的背,察觉到对方急切慌乱的呼吸,柔声安慰,“原来是这样。”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问:“你的师兄叫瞿极?现在也在嘉大工作吗?” 游纾俞想了一阵,颔首,但急于撇清自己,“是在学校里见过一两面,但最近几年都没再来往过。” 冉寻开始憋笑了。 拿出手机,翻出和梁荔的聊天记录,对方炫耀的未婚夫,就是瞿极这个名字。 她给游纾俞看,“那你师兄还挺吃香的,把我发小给拱了。” 游纾俞惊疑不定,良久,才讷声开口:“抱歉。” 她很难想象,冉寻那位明艳漂亮的调律师朋友,竟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你说什么抱歉。”冉寻搂住女人的细腰,“我可能还得间接感谢一下,还好他没对你有其他心思,不然把你忽悠跑了该怎么办?” “不可能。”游纾俞话音笃定,“我讨厌他,从始至终都不想和他再有往来。你也不要感谢他。” 她和男人没概率,而且,现在的她很怕冉寻像从前那样再生气难过。 “好。”冉寻有被游纾俞嗓音里的偏见小性子可爱到,含笑应承下来。 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找他来扮演呢?” 今天的游纾俞格外坦诚,冉寻知道,对方此刻是真将她放在了心上,愿意将一切都开诚布公地告诉她。 “荔荔告诉我,她男朋友曾经牵了某个学妹的手,把人嫌弃得从此躲着她走。”她咬游纾俞耳朵,“不会就是你吧,纾纾?” “既然这样,为什么当时还要和我说,自己是‘直女’?” 游纾俞心里稍紧,仰头,吻一下冉寻的脸。 就像在以行动证明,从前的话究竟有多荒谬。 沉吸一口气,她从冉寻怀里站起来,牵住对方已经被她捂得温热的手掌。 “跟我走,好吗?”声音平静而柔软。 “去一个地方,我会告诉你原因。” 告诉冉寻,在那个自己与她分开时的秋格外类似的季节里,发生的所有。 连带她荒诞灰败,在从未与冉寻相遇之前的片段回忆。
第56章 午后三点, 水流般的光线笼罩小镇。 初夏树影掠过车窗,留下一片斑驳拖影,一切都慢节奏到极致。 游纾俞开车, 带冉寻到了她们曾偶然碰面的那所特殊学校。 下车之后,在附近不起眼的花店买了一捧花束。 周六,学校放假, 孩子们少了许多。她牵着冉寻,步履平缓,走进教学楼。 径直上三楼,左拐, 到校长办公室。 “记得从前这里还是你的高中, 奶奶的办公室也在三楼,我总是偷偷来找帮忙批作业的你。”冉寻开口,环视四周。 “构造都没怎么变呀。” 游纾俞颔首, “的确是按照原来的样子重建的。” 她让冉寻捧着花,轻声嘱咐她在门口等一下, 旋即敲响办公室门进去了。 不多时,游纾俞拿着一枚钥匙出来。 身后的门开了一道缝隙,女校长送人出来,看见冉寻,先是惊讶,然后热情打招呼:“冉女士?您今天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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