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这个不能拒绝的理由,甄诺觉得自己都能去动手,但最后还是原地站定了下来,凝重地看着顾长君。片刻之后,喉腔之中挤出了两个字,“...算了。” “......” 甄诺在外头走了一会儿,又绕到了行刑的地方,见了明显放水的四十军杖,施刑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甄诺冷目,竟然是连四十军杖都不打算真罚。 甄诺缓步走进了苏佩的营帐。营帐里头还有于尧,还有宋榕。苏佩特意在自己的营帐里面装了一个帘子,挡住受伤的于尧,而宋榕正在里面给于尧包扎手臂上面的伤口。 进来之前甄诺就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只不过眉宇之间还是有些疲倦。顾帅这一回明显放水的做法虽然说在大局上面是对的,但受委屈的是苏佩,甄诺还是生气。 “那个女子怎么样了?”甄诺低声问着身边的苏佩。 “应该都是皮肉之伤。”苏佩眼中带着隐隐的歉意和感激,虽说于尧是个军/妓,但到底是救了自己。“甚是可怜......” “她叫什么名字?” “于尧。” 名字倒是好,估计是犯错的官家小姐,要不就是落魄氏族之后。 “我记下了。”甄诺抿了抿唇,愈加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此事怕是不能还你一个公道了,对不起了......” 苏佩倒是不在意,抬手慢慢抚上了甄诺的双眉,将那一点点隆起的褶皱抚平。相较于公道,还是想要甄诺不要这般疲累。 “无事的。”扬起了一个笑容,苏佩直接上手,食指扒在了甄诺的两边嘴角上,并且往上提了提,摆出了一个笑模样。 “于尧救下我的,阿诺能不能将于尧给我要过来,我不想要她待在那种地方。” 挑一个兵士到自己的手底下倒是方便,但现在是挑一个奴籍的女子,这就有些麻烦了。甄诺浅浅地笑了笑,还是答应了下来。 定是会将于尧要过来,否则这王胜三找不到阿乖算账,定然是会在背地里面要是给于尧使绊子,于尧就危险了...... 宋榕将染血的纱布扔在了纸篓之中,收拾好了药箱,便撩开了帘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没什么事情了,好好休息,五天里面不要沾水就好。” 苏佩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松开了和甄诺交织的手。 宋榕笑了笑,也不在意这样的小事,告辞了一声就往外走。 甄诺:“宋榕,你回去的时候和长君说一声,亥时三刻我去她的营帐里面找她,有事。” 军法整治不了王胜三,责罚还要放水,那就套上麻袋打一顿,总之苏佩的这口气一定要出! “好。” “大半夜找长君做什么?” “商量一些要紧的事情罢了......” 肩膀,身上,尤其是身下都在疼着,于尧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奋力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撩开帘子,走到了甄诺与苏佩的面前。一句话都不多说,径直跪了下来。 “于尧谢谢甄大人与苏小姐的救命之恩。” 苏佩哪能接受这么大的礼,立刻托上了于尧的双手,将于尧从地上扶了起来,“是姑娘你救了我,你才是我的恩人。” *** 五月榴花照眼明,崔雪的心境却不再如此。 固执地看着面前的这一片红,身边还传来了细微的鼾声,是来自自己的新婚夫婿——刘攀。 终究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出卖了自己的一切。 崔雪的手紧紧地攥紧了身上的被子,痛苦、屈辱都纠葛在了一块。微微偏头,崔雪带着憎恶嫌弃的目光剐在了酣睡的东宫太子刘攀的身上, 但刘攀在安睡,瞧不见这巴不得自己死的目光。 崔雪的目光慢慢失神,心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既然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了一个定论,那自己就认了,但以后的日子,自己不会认。看着这个男人,崔雪龃龉了两下。 我要借着你的身份,借着你的地位,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坐到最高的位置上面,我要那些轻易将我舍弃出去,轻易把我当做一个棋子去换取利益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仰仗我的鼻息生活...... 因为上回魏家的事情处理不当,刘铭的官位被下调了一级,这段时间简直算是在刀尖上面行走,行事越发谨慎。 “最近北方多地时有洪涝,朝廷虽然已经派出了不少都水监的人去,但洪涝还是一点不见好。甄诺在治水这件事情上颇有建树,苏大人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将甄诺给借调回京......” 苏朝倒抽了一口气,最近自己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如今都水监里面正缺人,诺儿先前在书院里面也是写过治水的文章的,实践也是有的,比起一般的水衡都尉丞也是不差的。 但是既然借调回京,那就无异于在陛下的面前保证一定会将北方洪涝之事解决,这样的保证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诺儿的心思不在治水上面,我也不是很希望她在治水上面花太多的功夫。” 刘铭知晓苏朝的顾虑,但治水确实是个好机会。 “如今顾家军里面已经没有了监军,我听闻顾长君已经开始领兵打仗了,最近传回来的一次也是捷报。若是真的在等两年,等三年任官期满,谁能保证三年后顾家军里面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 刘铭坐了下来。如今太子有了崔家的助力,在朝堂上面已经算是一家独大的气势,加上后宫里面还有皇后娘娘把持着,可谓是...... 如今自己只能打这时间仗,用最快的速冻,最小的动作丰富自己的羽翼。甄诺若是留在边关三年,着实是太久了,那时候自己的胜率就更加低了。 “苏大人,我承认我有自己的私心。但治水这事,本就是一项急不来的事情,陛下也知道。有苏大人的庇护,陛下会忘记这件事情的。” 是会忘记,但是这样一来,陛下便会将诺儿当做一个花瓶,绝不委以重任。 “齐王殿下,还是先不要想这件事情了。”
第102章 寻孙 还有两个月就又要过年了, 不知不觉之中,苏佩还没有意识到,没想到马上就要在边关待满一年了。 因为王胜三的事情在, 顾长君兼任起了整顿军务的职责。与先前的军纪官来比较,顾长君的手段强硬,眼底里面容不得一颗沙子。同时也与匈奴人进行了几场对战, 输赢相平,隐隐有了为将的样子了,在军营里面的威望也一日胜过一日。 所有人都只看见了顾长君渐渐揽下大权,已经有顾家历代少将的样子, 唯独宋榕真正知晓顾长君建立如此威望的不易, 那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刀伤箭伤都足以证明。 “这个子应该要落在八之十三的位置,这样才能将死路走成活路。” “可这样左下角的这一块不就被小姐您吃光了?” “但是大局上面你掌握了主动权。” “下到最后的时候不还是数棋子断输赢吗?” “但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局。” “嗯, 我懂了,小姐......” 苏佩莞尔一笑。于尧听话懂事, 对自己说的话大半的时候都是顺从的,有她跟在自己的身边,也排解了阿诺不在的时候的苦闷。 自从长君将军权一点一点揽在身上之后,阿诺就成了长君的左膀右臂,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繁重了,常常都是天还没亮就去主帅的营帐,要不就是去长君的营帐里面论事, 每一日都要等到披星挂月的时候才回来。 于尧隐隐约约能猜出甄苏两人的关系, 但却不敢说, 毕竟自己是奴籍,不能置喙主人家的事情。 苏佩将棋盘上面的白子一颗一颗收到了自己的掌心当中, 攒满了一把之后就放进了白色棋盒里面,盖上了棋盒的盖子。于尧也是如此,收起了白色棋盒。 “你今日有去药房拿药吗?” “...没有。”于尧的声音有点弱。 昨日下棋的时候,苏佩就听见了于尧的咳嗽声,想来是要彻底入冬了,天气转凉所致。那时苏佩就让于尧去药房里面找宋榕把个脉,再拿点药回来熬着吃。没有想到还是没有去药房。 苏佩知道于尧是对身份自卑着,没有责怪,柔声道:“我明日去给你拿。” 于尧默默低下了头,苏佩这个主子确实是极好的,不娇纵不傲慢,更不会欺辱下人,让自己微微有了一点做人的感觉。 自己手中握有的线索只有寥寥的几个字,几句不成文章的话,于尧不敢赌,不敢赌甄诺与苏佩就是能为自己伸冤洗雪的人。 桌上堆满了公文,甄诺都无暇去看,更加无暇去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顾长君。想来今日也是要做到深夜才可以回去了...... 手中的笔还在动,甄诺不改其色地说道:“我觉得徐帅有点古怪。” “我也觉得有一些。” 今日议事的时候,无端端就提出了整肃兵马,虽然是全军整肃,但调动最大的就是自己麾下的黑甲军。 黑甲军是顾长君从来军营开始就着手办起来的,虽然说人不算多,不过五百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是上过战场,有勇有谋之辈,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但现在临近下一场战事,整肃兵马也是平常,徐逸明竟然是要调动黑甲军里头五分之一的人,未免有些太不寻常了。 “不单是这件事情。”甄诺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其放在了笔架子上面。 甄诺一脸正色地站了起来,坐在了顾长君身侧的位子上面,“还记得大约半年前,阿乖被欺负的那件事情吗?” “什么?”顾长君没想起来。 “就......” 顾长君迅速反应了过来,“喔喔喔,我想起来了,就是王胜三的那件事情,当时我们还在晚上把这王胜三打成了个猪头样子。” “你为什么说这件事情与徐逸明有关系?”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阿乖,所以我就让人去查了。” “查到了什么?”顾长君的心提了起来。值得甄诺一直记到现在的,定然是重要的事情。 “王胜三当时是喝醉酒的,我查到了酒的来源,还有这酒是谁陪王胜三一起喝的。” “是徐逸明的人。”顾长君语气不算是猜测,已经算是肯定了。 甄诺点了点头,“起初的时候,我是不知道这个人背后的人的。但是当时去查的时候查到了那人的画像,我一直让人在军营里面给我偷偷的找。但是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但是今天我看见了。” “在徐逸明的跟前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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