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阿诺可以忍。但第二回,她不会的......” 不自然地动了动牙齿,顾长君没有话可以说。用惩治陶青的手段惩治徐逸明,是顾长君想到的最一劳永逸的法子。 “长君,阿诺不想要没有你这个朋友,我也不想。” 苏佩并不指望顾长君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但话已经撂下了,若是长君一定要用与上回相似的法子,阿诺不会允许,自己也定然是跟随阿诺的决定...... *** 顾长君熟练地从背后拥住宋榕,宋榕也甚是熟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顾长君的手背上。 “怎么了?”好久都没有这般从背后直接抱住自己了。 顾长君闭着眼睛,亲了亲宋榕的耳朵,声音有些累,“我们一块去见见七婆子,好不好。” 半个月都已经过去了,顾长君给过银钱,找过人,将这七婆子的日常生活照料得极好,但偏偏就是从来不当人的面提起七婆子这个人,连名字都不说。今日竟然是直接提出要去见七婆子了。 宋榕不在意顾长君的打算,倒有些担心顾长君的情绪。 “心里面是不是压着事情呢?” “有一点。”顾长君如实回答道。 “怎么了?”宋榕问,末了还添上了一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顾长君蹭了蹭,像是一只小猫。“甄诺没有回去为官,有些对不住她们两个人。” 宋榕并不知晓这件事情,但一想就能知道,苏朝苏大人怕是已经在京都里面寻着门道可以将甄诺借调回京,但是自己说了空饷之后,甄诺便放弃了回京这一条路。 宋榕轻轻拍了拍顾长君的手背,有规律的拍打起着安抚的作用。宋榕柔声,“你们是至交好友,甄诺不在意的......” 顾长君在心底笑了笑,这笑是自嘲,嘲讽自己。 至交好友,自己压根配不上这个词。 “我们是明晚去,还是哪一天去?”宋榕又问。 “今晚吧。”我想要快一点做决定,逼着自己做一个决定。 是用最快的阴谋,还是缓缓的正道...... 宋榕轻巧地转了个身,将自己的额头与顾长君的额头抵在了一块,双手抚上了顾长君的双颊,轻轻地吻了一下。 “那要快一些,否则赶回来天都得要亮了。” “好......” 七婆子被安置的地方是距离顾家军营最近的一个小市集,但也隔上了二十里地,宋顾二人驾马半个时辰才赶到了地方。顾长君这才见到了这七婆子,与想象之中的差不多,但当这么一个老人跪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的孙儿哭诉的时候,顾长君的心也跟着一块揪了起来。 七婆子只是一个缩影,那三千多人里面还有多少死人吃空饷。但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杀陶青,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七婆子在有生之年,可能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孙儿...... “女官人,您说说,那些同乡的人都说我的孙儿是...是那个了,但是偏偏官府不认啊。我老婆子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指望着带着钱进棺材不成,我不在意那些抚恤银子,我就想要我孙儿,就想要一个清白......” 顾长君抿紧了双唇,只能看着宋榕给七婆子递手巾拭泪。 瞿文宾这个名字,自己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我定是会给瞿文宾一个公道的。”顾长君保证道。 只是真的论起这个公道来,自己也是欠着瞿家人一个公道的,是欠着成千上百的“瞿家人”公道的。 七婆子并不知晓顾长君具体的职务,就连一直帮着自己的宋榕都不晓得,唯一晓得的就是这两个人都是贵人,都是来帮自己的人。七婆子感激涕零的,那膝盖都直不起来了,嘴里面念念有词,都是感谢的话。 “多谢女官人啊......” 当初的甄诺,与自己说过的话,现如今...真的有些后悔了。
第105章 装病 徐逸明还担着一副叔伯的样子, 将顾长君给留了下来,语气甚好地问道:“今日议事的时候,甄诺为什么没有来?” “感染了风寒, 昨夜都发起高烧了。” “这般严重?”徐逸明状似关心,心上却燃起了疑窦。 甄诺是跟在顾长君身边的亲信,如今就是在最最紧要的关头, 为了平儿的性命,徐逸明也不能容许出一点的岔子。 顾长君神色坦然,笑着答复道:“我听甄诺说,她今早的时候已经给徐帅上递了请休的文书, 说是要休息五天, 徐帅没有见着?” 徐逸明视线转移到了桌上,几番搜寻下来这才看见了顾长君口中的文书。翻开一看,果然是甄诺的字迹。重新对上顾长君, 徐逸明脸上的笑有些空洞,落在顾长君的眼中就是虚伪。 “甄主簿身子不善, 晚些时候本帅也去看看吧。” 甄诺本来就是装病,但幸好现在还没有出军营,就是为了防备徐逸明的试探。顾长君神色依旧,一脸自然地将徐逸明虚伪的关心应承了下来。 此刻的甄诺待在营帐之中,快速地接过了苏佩递过来的苦药,喝了一大口却只是在嘴里面涮了涮就吐了出来。苏佩接过药碗,走到窗沿前面的盆栽前, 就将这苦药全部灌溉在了泥土里面。 甄诺脱下了披在身上的外衫, 钻进了被子里面。指了指自己的书桌, “阿乖,将桌上的文书还有最右边的卷轴都拿给我。” 苏佩蹬蹬蹬地小跑过去, 又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将东西都放在了甄诺的床头。 死人吃空饷的这件事情阿诺已经告诉了自己,想来元贞二十八年徐逸明暴毙的这件事情就和吃空饷的事情有关。也不知道是上回自己去找长君说的那一番话起作用了还是什么,长君一心想着要将吃空饷的事情查清楚,而不是单纯地将徐逸明这个军中毒瘤解决,最近看着阿诺与长君的交往都变得亲近了些...... 苏佩捻了一下裙摆,直接坐在了床边。 甄诺将苏佩的手拉了过来,温声道:“我给你写的字帖可收好了?” 苏佩聪慧,下棋下得极好,临字帖也是极好,光是看着,第一遍就能临摹出七八分的相像,再多练上几遍,非书法名家看不出其中的错漏。往后送过来的公文就要由阿乖来代自己审阅。徐逸明一开始的时候定然会借着看病的由头看见一见自己,往后就没有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能识别在不在军营的方法就是看每日的文书批阅,有了阿乖,便能瞒住,就算是瞒不住,拖上一时也是好的。 苏佩抿唇,点了点头。 “你的行文风格我都知道,会模仿地像一点的。” 甄诺点了点头,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苏佩的手背。 “这回的事情一了,我一定寻机会回京都。” 苏佩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回的事情了了,下一回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只要长君有事,阿诺定然还是会选择留下来的。 “甄大人,徐帅前来看您。”说话的是在外头守着的于尧。 甄诺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竟然来得这么快,还真是心急想要验证啊。 苏佩立刻从衣架子上面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衫穿在了甄诺的身上,又拿来一件衣服盖在了甄诺的面前,又把帘子给拉了起来,直把甄诺包得严严实实的才让徐逸明进来。 空气之中有着一股子药味,帘子遮挡住了大半的视线,徐逸明并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徐逸明慢慢地在甄诺的地界上踱着步,环顾着周遭的摆设寻着错漏的地方。 “听说甄主簿生病了,本帅来看看。” “无事......” 刚说完,甄诺就咳嗽了起来,真好像是害了严重的伤寒一样。 声音倒是一样,徐逸明还想要再看看甄诺的真容。关切地问道:“军医是怎么说的?” 甄诺故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用虎口轻轻地往下压,将这声音都弄哑了两分。 “宋军医说是要养养,过个三五天应该就好了。这段时日怕是不能和徐帅还有其他将军一块议事了......” “这围着个帘子是为了不受风?”徐逸明又试探了起来。 苏佩沉了下来,这徐逸明当真不是个好人,是披着羊皮的狼,来了这里之后没有一句真心的话,全是试探。苏佩的声音有些不耐,“对,宋军医说不能受风,否则这病情还会再加重。” 适时地从床边站了起来,撩开了帘子,透过那缝隙,徐逸明正好可以看见甄诺虚弱的侧容。苏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男女授受不亲,阿诺知晓徐帅的关心了,徐帅就先离开吧。” 确定了甄诺还在军营当中,徐逸明便放心了,也没有在意苏佩的逐客令。但之后就不能借着这个由头来看了,着实有些难办。徐逸明正思衬之际,甄诺却开口了,给徐逸明指了一条明路。 “军营之中的公务众多,下官只是不能受风,笔杆子还是拿的起来的,徐帅不过顾念下官的身子,若是有要紧的公文,就直接送来就好。” 徐逸明心中一喜,字迹可是最好的试探工具,又客套了一番就应下了这件事情。 徐逸明走后,又过了一会儿,等营帐里面只剩下了自己与苏佩两人,甄诺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身上的衣服撇开,一把将被子掀开,下了床,没了一点虚弱的样子。 “不等晚上?”苏佩着急地问道。 “不等晚上。”甄诺快步走到柜子面前,双手拉开,将里面藏着的菜农衣服拿了出来,又拿了一身苏佩的衣衫,飞快地往自己的身上套。 徐逸明白日里面就已经这般心急地来找自己了,若是晚上的时候出去定然会有更多的暗哨,根本就走不掉,既然走不掉那就光明正大地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你就是我了。”甄诺嘱咐道。 苏佩定定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 路上多风雪,送信的人晚了几天,苏朝接着甄诺的家书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卢青筠在后院里面也得知了有家书传来的这回事,立刻就从前院来了正厅,找着了正在看家书的苏朝。 卢青筠咧开了嘴,这家书来得晚,自己可真是盼了好久的了。立马从苏朝的手里面夺了过来,看罢之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陛下看中诺儿了,借调回京的这件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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