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没有什么人出军营?”顾长君急声问道。 “今日并没有人出营。” 生怕这回答不上心,顾长君急声又问了一遍,这回直接精确到了人,“药房里面的宋军医有没有出来。” “没有。” 又是同样的回答,黑夜将这个回答衬托得更加冷了一些,尤其是顾长君周身的气势。 顾长君攥紧了拳头,转身朝着孟娃子住着的地方而去。 孟娃子住着的地方不是单人的地方,而是和所有的药童住在一起。顾长君失了大半的理智,也顾不上什么了,不知道孟娃子睡在哪个铺上面,就直接连续掀开了所有铺上面的被子,厉声将所有人都吵醒了过来。 反应过来哪个是孟娃子之后,顾长君直接大力地揪住了孟娃子的衣领,好像是提小鸡崽一样将孟娃子从床榻上面提了起来,揪着就拖出了营帐。 孟娃子显然是还没有清醒过来,脑子都还是混沌不清的样子。直到自己被彻底拖出了营帐之后,接触到了外面的冷空气,孟娃子才缓过了一半的神,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大半夜的为什么少将军要将自己拽出来。 “少......”孟娃子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 “宋榕呢?”顾长君已经没有了耐心,眼中的怒火不用表达就能够震慑他人。 找遍了宋榕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但偏偏都没有找到宋榕,就好像这个人原本就不存在一样,像是烟幕一样凭空消失了。 宋榕不见了,宋榕不见了...... 这个念头就好像是炸药一样,一下子就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点燃,倏地一下就爆炸了开来,将顾长君炸得脑子嗡嗡的,尤其是将顾长君的脾气怒火都炸了出来。 顾长君的怒喝总算是将孟娃子的瞌睡虫都给打消了下去,同时也将孟娃子给吓住了。孟娃子被吓得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的了,回答道:“宋军医...今...今天一直都没有来药房。” 顾长君微怔,漆黑的眸子里面散发出阴沉的光,就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孟娃子的身上。 孟娃子的回答已经让顾长君的心情彻底地蒙上了一层阴霾,失去的恐惧感一下子便将顾长君整个席卷。顾长君的声音微颤,还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她有没有和你说要去采药?” “没有。”孟娃子连连摇头。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地打破,顾长君一句话都没有说,怒火也迅速消弭了下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人落寞地朝着宋榕的营帐而去。 坐在冰冷的床榻边,顾长君的双手撑在了床边,现实打击了自己,冰冷孤寂席卷了自己。顾长君眼皮子微微下垂,即使是不想,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将宋榕离开的这件事情往阴谋论的黑暗方向去想。 父亲中毒,宋榕明明是一个制药高手,却无药可解。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宋榕一下子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就好像是做了恶事的逃跑。 徐逸明走了,连同徐逸明在逃的那个副将顾长君都找到了,按理来说,军营里面就算是有有异心的人,他们也没有机会接近父亲。而制毒,一向是秘阁的一项绝技。 努力想要将这个猜忌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面挥斥出去,但偏偏越是如此,顾长君越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往这个方向来想。顾长君慢慢化掌为拳,紧绷着下颚直接一拳打在了床边。重拳带来的关节上面的疼痛却仍没有丝毫缓解顾长君心中的猜忌。 宋榕是秘阁里面的人,是注定与自己相左的人。就算是成亲了又如何,就算是有婚书又如何,只要宋榕不愿意,只要宋榕将秘阁的利益放在自己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都是泡沫,一触即碎...... *** 甄诺并没有与刘铭恰聊多久,船舫停靠上岸之后便与苏佩先走。苏佩牵着甄诺的手,自然而然地晃了起来。 “阿乖怎么知道今年长君会和顾帅一块回来?” “一定会的。”苏佩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当初确实是两个人都回来了。 “长君与你说的?”甄诺又问上了一句。 今年与往年不一样。光看齐王殿下如今的做派,便是要寻觅机会与太子殿下分庭抗争了,顾家回京未免又会激起一番风浪。 苏佩“嗯”了一声,回答地模糊不清,并不打算解释这个问题了。 甄诺眼神微闪,只觉得苏佩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第118章 秘阁 甄诺走了一个月的车程硬生生地被宋榕缩减成了五天。一入秘阁的门, 宋榕就彻底冷了下来,身上带上了戾气。 “少阁主。” “少阁主。” “......” 如进无人之境,宋榕根本就不理会这些人对自己的问好, 快步走到了毒室门前。 毒室的门口并没有守卫的人,毕竟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宋榕所有,且都是毒物, 秘阁之中没有人会不怕死地进一间全是毒物的房间,更没有人敢在没有宋榕的允准的情况下进宋榕的屋子。 宋榕双手一推,直接推开了没有上锁的门。久久没有进人,所有的物什上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墙角的毒蛇笼子里面的两条毒蛇看见有熟人的进来, 纷纷吐出了自己的蛇信子,尖利的牙齿在火红的蛇信子的面前更显冰冷。另一边笼子里面的毛腿蜘蛛也在此刻躁动了起来,身上五彩的花纹象征着美丽皮囊之下的致命毒素。 宋榕丝毫没有功夫分一点心给这些活着的毒物。宋平对毒药并不精通, 他不会去选那些难弄的活物,只有可能拿架子上面已经制成的成药。 双目之中被布满了红血丝, 宋榕的身体已经倦怠到了极点,但却不能放过一点时间。一手拿着两个药瓶子,宋榕来不及去想,直接打开了其中一个,将里面的药丸尽数倒在了自己的掌心当中。 没有缺...... 宋榕睁着眼睛,飞速地打开了另一个药瓶的瓶塞子,重复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宋榕几近癫狂, 根本就没有时间给自己将自己将这些辛苦练出来的药丸重新放回去, 只能任由它散落在地上。 宋榕刚刚看完了所有药丸的成药, 还不等查看药粉,就有一道意料之中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响起。 “少阁主, 阁主命您去大殿见他。” 宋榕扭头。门外站着两个人,排位都排在仅此于宋平之后。这分明是如果自己不愿意走,那便直接带走。 眼帘微微下垂,宋榕的气压更加低沉了一截。怔怔地将手中的药瓶放在了桌上,宋榕紧紧抿住了唇,认命地走了出去...... 宋榕没有反抗,两人自然是没有制住少阁主的打算,双双跟在宋榕的身后。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宋榕拐进了一个大殿里面。长廊里面点着数量不少的壁灯,但这大殿里面的壁灯就没有这么多了,微弱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所有的角落,只能将整个大殿渲出一个阴沉沉的氛围。 宋榕的神色随着这压抑的光亮变得阴沉,看着面前这个迟暮却已经精干的老人,微吸了一口气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并拜了下去。“宋榕见过阁主。” 宋夷的两鬓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明显,都是这么多年来岁月的侵袭。冰冷的目光毫不掩藏地打量着跪着的宋榕,下弯的嘴角已经足以说明宋夷的不悦。宋榕无比珍惜摆在眼前的时间,宋夷便毫无忌惮地浪费着时间,直至宋榕跪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宋夷才悠悠地开口了,“半年前,我就给你下过一道令,让你速归。半年前你没有回来,与宋平传信回来只有一句便宜行事,半年后,我没有给你下速归的令,你倒是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当初便宜行事是宋榕说的,宋平主张的一向是让宋榕速归,但在回传的密笺上面还是与宋榕统一了口径。宋榕还是跪伏在地上,身子没有一点的动作,就好像是一尊石像一般,也不打算为宋夷的问罪做任何一点的辩解之词。 秘阁可以受罚,但不能辩解,辩解只会换来更加严重的责罚。 “你可知道你今次会受什么责罚?” “宋榕认罚。” “但我求阁主放我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后,宋榕愿意罚上加罚。” 给顾平山下毒是一件僭越身份的事情,宋平就算是想要帮宋榕瞒着,这件事情也一定要得到宋夷的允准。虽然只是隐晦地扯上了储文山之死的事情,没有提及过宋榕,但其中包含着的内情只要宋夷想要去查,就没有查不到的可能。 宋夷的语气之中带上了隐忍的怒意,质问道:“你要救治顾平山?” “是。” 宋榕无意隐瞒,更加没有能力来隐瞒这件事情。 “理由。” “顾家军不能没有主帅。” “还有呢?”宋夷的怒火更甚一筹。 跪着也好,至少爷爷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宋榕是这样想的,咬了咬下唇,宋榕不住地用指甲抠着地面,这才回答道:“顾长君没有没有父亲。” 宋榕的内心矛盾着,秘阁是陛下的一把刀,一把常人看不见的刀。自小自己就是秉持着忠君爱国,只为皇命,不问对错。第一个理由是找不出来错处,也能迎合上自己多年以来奉行的宗旨,但宋榕承认自己自私了,后一个理由才是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理由。 提到了顾长君这个名字,宋夷一下子就从位子上面站了起来,怒火滔天,“简直是混账!” “......” 宋榕没有回话,于秘阁而言,自己确实是个混账。 “鞭刑四十,水牢之刑,自行领罚。”宋夷忿忿地下了责罚。 “诺。”宋榕立刻就应了。应下之后,宋榕抬起了头,眼眸之中的血丝还浮在表面上,看起来颇有些狰狞。面前站着的这个老者是自己最为敬重的人,饶是他对自己怒目相对,宋榕也不会当着面说忤逆之言。“阁主且等宋榕一月,一月之后,宋榕自领鞭刑八十,水牢之期加倍之刑。” “混账!” 宋榕直起了自己的身子,笔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咬牙道:“宋榕就求一月的时间。” “不许!”宋夷厉声。 “爷爷!”红了的眼眸里面蓄上了一层水汽。宋榕不能赌,不能赌那些因为受罚被浪费的时间。 “您知道的,顾帅是不能出事的,朝中无一人有顾帅的威望,也没有一人能代顾帅执掌顾家军对抗匈奴大军。爷爷若是将私心放在了国家大事之情,便不是秘阁奉行的宗旨了。您不能因为宋珺就迁怒在顾帅与从不知晓这件事情的顾长君的身上。” 宋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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