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 她愿意吗? 答案是显然的。 “怎么会不愿意。”黎微回答,忍不住傻笑起来,“当然愿意了,和水小姐在一起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梦想?”水萦鱼挑挑眉,“这个词的程度会不会太重了点。” “不会严重。”黎微神色正经,“就是梦想,虔诚的梦想。” “为什么?”水萦鱼说,“现实不比童话,喜欢不会无缘无故地冒出来。” “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喜欢?” “总有原因。”黎微说,“但原因并不重要。” “那就不管它。”水萦鱼站起身来,逆着客厅最亮的那束灯光,“快要到新年了。” “嗯。” “你还没洗澡。” 忽然的话题转变,黎微懵了懵。 “快去洗澡,我在二楼等你。” 因为刚才那一场猝不及防的雨,水萦鱼也重新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上等洗完澡的黎微进来。 黎微挺早就洗完了澡,甚至比水萦鱼还要早一点。 她站在门口紧张忐忑,犹豫着不敢推门进去。 从最开始站到后来,穿着件薄薄的睡衣,站得手脚发凉,当然也有紧张的原因。 还是最后水萦鱼见她半天没进来,主动拉开门想来看看情况,然后两人忽然来个双目相对。 “不进来?”水萦鱼最先反应过来,“后悔了?” 黎微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只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面对这样的事情。” “怎样的事情?”水萦鱼恶趣味地追问道。 “你知道的。”黎微不好意思直说,“你和我都知道的。” “没做过?”水萦鱼问。 “嗯。” “没关系。”水萦鱼安慰一般把门向她敞开,“别害怕,我也没做过。” “别害怕”和“我也没做过”这两句看起来没有任何可以用作承接因果的关联。 她伸出手抓住黎微的手,两双冰冰凉凉的手,这次水萦鱼的手甚至还要暖和一点。 “快进来。”她把人往里拉,“别怕,我都不怕。” “别怕”和“我都不怕”似乎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作承接因果的关联。 黎微晕乎乎地被她拉了进去,一直到站在床边,水萦鱼躺在床上仰着头自下而上望着她。 “黎微。还在想什么?” 黎微像是被课堂上被老师叫到名字的小学生,立马集中注意回过神来。 “没什么。”她的目光落在床角白色的床单上。 “上来。脱下鞋。” 黎微乖乖照做。 “抱住我。” “这么快吗?” “抱住我。” “哦。” “我们得赶在新年之前。”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水萦鱼闭上眼,用没有疑惑的平淡语调说:“是不是应该关上灯。” “太亮了。” 她偏头看着僵硬地躺在旁边的黎微,“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不是很清楚。”黎微红着脸小声说,“我以为水小姐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依旧穿着睡衣,“我去关灯。” 啪嗒。 仰躺着的黎微眼前一黑,身边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丝丝的凉意钻进被子里。 “我把衣服脱了。你脱了吗。” “还没有。”黎微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她听见耳边一声轻轻的笑,清脆叮咛,“肯定是要脱衣服的呀,黎微,你好笨。” 这声音离她很近,仔细地听进每一个细节,又觉听出许多温柔的意味。 黎微脑袋发麻,木木地脱下衣服。 “水小姐。” “嗯?” “我脱好了。” “嗯。” “然后呢。” “你问我?”水萦鱼说,“那我也不知道。” “啊?” 水萦鱼又笑起来,很轻很轻的笑声,像是黎明最浅最浅的那束淡金色光芒,温柔又坚定。 就着耳边的轻笑,黎微认为自己可能是有些感觉了。 她浑身渐渐暖起来,四肢渗出细细的汗。 水萦鱼笑着说:“那你把我手机拿过来,就在你那边的床头柜上。” “右边,充着电的,把线拔下来,别开灯。” 黎微乖乖照做,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天花板,她不好意思去看水萦鱼,闭着眼睛把手机递给对方。 “水小姐拿手机做什么?” “百度。” “百度什么?” “百度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理所当然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 其实黎微的不清楚并没有那么绝对,她只是不知道细节该怎么处理,因为没有过亲身经历,但大概的流程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没等她斟酌出自告奋勇的字句,另一边水萦鱼已经借用现代人类智慧成果找到了答案。 “这上面说.......”她照着手机念,亮着的屏幕照亮她的脸,灿白的光为之添上几分清清冷冷的晶莹剔透。 “先放出信息素。”她说,“把你的信息素放出来。” “哦。”黎微听话地放出一丝丝信息素,“需要多少?” “反正不可能就你这么点儿。”水萦鱼说,“多一点。” 她于是又挤出一点点。 水萦鱼无奈笑道:“你的信息素祖传的还是要收费啊?小黎微,多放点出来。” 黎微脸上发烫,又听到水萦鱼那声满是宠溺的“小黎微”,一个没忍住,汹涌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涌出来。 啪嗒。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熄灭。 手机落在地上,地上铺了层柔软的地毯,发出一声不算刺耳的响声。 水萦鱼忽然沉默起来,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黎微茫然问道,“不用百度了吗?” “不用了。”水萦鱼忽然欺身压近,整个人压在黎微身上。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的肌肤带有几分玉质的冰凉,凉沁沁地唤起黎微胸口积压的某些妄想。 “就这样了吗。”黎微问道。 “就这样了,好吗。”水萦鱼说。 “我没有问题的。”黎微回答。 “我也没有问题。” 水萦鱼咬住她的唇,心口贴着她的心口,两颗有力跳动的心脏相互碰撞,撞出一室的旖旎。
第30章 民政局 事情并没有在新年之前完成。 或者准确地说,新年之前完成了一次,但还有许多次是在新年之后完成的。 黎微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房间里依旧留有清冷的松香与奶奶的甜香交错的气味。 那冷冷的松像是被香甜的奶味完全霸占了似的,顺从地收起全部的棱角,可怜巴巴地跟着凶凶的奶香味身后,小心翼翼地放出自己的气味,试图引起奶味的注意,试图逗奶味开心。 就和她俩一样。 水萦鱼站在房间阳台上打电话,穿着整齐的睡衣,上下两套都穿了,笔直笔直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从侧面看过去眉头紧紧皱着。 阳台的门关得严实,一点声音也没漏进来,黎微坐在床上望过去,窗帘拉了一半没完全拉上,她看到水萦鱼的背影,看着水萦鱼的眼眶渐渐红起来。 鬼使神差地,她披上床边的睡袍,走近阳台,从门缝隙听见水萦鱼与打来电话的母亲的对话。 “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户口本在我这里。” “我想怎么做你管不着。” “当初你也是这样的。” “你也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该怎么去考虑你的。” “我也想要幸福。你给过我任何幸福的感觉吗?” “是啊,她能给我啊。” “我们已经做了。” “嗯。” “就算有小孩了也和你没关系。” “不需要你管。” “别和我说这些事情。你们从来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除夕晚上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是家吗,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爱,我怎么能从里面翻出幸福?” “我不想听你说。” “狡辩,你和你的情人在一起,多美好的除夕夜晚。” “我说了,有小孩了我能养,一个人养或者和她一起养,我都可以,不需要你操心。” “至少敢保证做得比你好。”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不想和你吵架。挂了,新年快乐,再见。” 水萦鱼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浊气,吸进清晨冷冷的厚重空气,疲惫地转身,看到靠在阳台门口的黎微。 她拉开门,径直走进来,无力地倒在床上,黎微在她身边坐下。 “鱼鱼。” 这是昨晚不知道第几次,黎微哭着用起来的称呼。 当时黎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垃圾,是没人要的烦人小孩,是社会的渣滓,没有存在的必要,自然也不配拥有真正的幸福。 可是昨晚,昨晚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幸福,并为之落下了眼泪。 水萦鱼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温柔地安慰她不用害怕。 她们其实都很害怕,却都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安慰对方不用害怕。 黎微握住水萦鱼的手,“不用害怕。” “我会一直陪着鱼鱼的。” 水萦鱼没说话,抬起另一只手,手臂挡在眼睛上,除此之外别的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许久之后,她忽然问道:“你喜欢小孩吗?” 黎微被她问得一愣,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很少考虑这种问题。 “不算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那我们生个小孩,怎么样。”水萦鱼猝不及防问道。 “啊?”黎微茫然地扭头看过来。 “开玩笑的。” “我等会儿就去吃药。”水萦鱼依旧用手臂挡着眼睛,但只听声音都能听出许多脆弱的感觉。 “不会有小孩的。” “本来就不适合。”她说,“没必要再折磨无辜的生命。” “鱼鱼?”黎微确认似的唤道。 水萦鱼没给出正常的回应,依旧自顾自地说:“既然没办法给出正常的爱。就该在最开始决定放弃。” “不要互相折磨。” “你觉得这是互相折磨吗?”她突然挪开挡着眼睛的手臂,红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微。 “不是。”黎微下意识回答道,“不是互相折磨,只是没办法做到普通人都能做到的标准而已。” 水萦鱼依旧看着她。 黎微大胆地伸手摸摸她的脸,冰凉的脸,被冷风吹得透出几分娇柔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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