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古珏听着她在这个词上稍稍加重了语气,便觉得背后直冒汗,恐怕到了晚上就不是说说的问题了。要是点明说出来,她可反将一军,这次可不能再钻到圈套里了,于是古珏点点头继续埋头吃汤圆。 言迁澄看她没说话,也就作罢,只是手不老实摸了古珏大腿一把后就吃起了早饭。 吃过早饭,两人悠哉悠哉出了门,并不慌张。阿玲发了消息说昨天她在门口贴了告示,今天可以晚点到。古珏收到这条消息,心里是有些激动的,毕竟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公寓离咖啡馆不远,所以两人打算走路过去。 今天没有下雪,两人裹着羽绒服也没觉得有多冷,除雪车刚刚完成任务原路返回,道路上只剩湿漉漉的一片。走在街道上,路旁偶尔还会看见一两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要不是上班,古珏也想堆一对,堆一个自己和言迁澄,但这应该是一项浩大而艰巨工程,她估摸着自己也是眼高手低,只能看别人的解解玩雪的瘾。 “来,手给我。”走在路上,言迁澄突然把手伸到古珏面前,示意她牵着。这会儿挽着胳膊的古珏却扭捏起来,她始终有些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忍不住想偷偷摸摸的,害怕别人发现,继而伤害到身边人。 “嗯,可是,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们……”她在心里都受不了自己的这副德行了,可是她就是害怕,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脸都急得涨红了。 “怕什么,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听着言迁澄认真的语气,她感觉自己又没那么害怕了。 “好,我不怕。”古珏的手小心翼翼往言迁澄手里滑,刚刚触及到那温热的手掌便被一把扣住塞到了衣服口袋里。 她的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暖意,对上言迁澄那满含笑意的坚定眼眸,她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是可怕的,只要言迁澄在,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你的手好暖和。” 她和言迁澄十指相扣着,下意识用手指摩挲人的手背。 “那你一直握着吧,别松。” “好啊,以后也一直握着。” …… “今天早上的小汤圆你喜欢吗?” “喜欢,甜甜的……但是没有你甜。” “……你少说这种话!” “不管,我就要说。” 她们牵着手,靠在一起走着,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里,积雪成片落在屋顶,像戴了顶小小的帽子,树枝托着雪块小小的两点欣赏着自然与城市的组合而成的独特风光。她们朝着咖啡馆走着,一路上有说有笑,笑声飘散在空荡荡的街上…… 裕桷街,西汀咖啡馆外—— 两人正开开心心往店里走,忽然看见门口道路边停了一辆救护车和警车,而店门口也拉上了警戒线,阿玲则站在线外,一脸呆滞,手里似乎握着个什么东西。 店里有人出事了,古珏回头望向言迁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便一起走了过去。 穿过在线外聚集的人群,两人来到阿玲身边,古珏想和她说上几句话,却发现阿玲只是眼睛牢牢盯着店内,泪水不停往下流,全身微微颤抖着,她在克制自己,如果有谁下一秒来招惹她,她一定会扑过去。这时古珏不敢说话,生怕刺激到阿玲。 “你好,麻烦你让一下。”一个女生拿了条毯子轻轻搭在阿玲的身上,她轻轻搂着阿玲,把她带到了别处。这时她仍颤抖着,眼睛已失去了平日里的神采,黯淡无光。 在阿玲彻底消失在古珏视野之前,古珏看见阿玲手里攥着一封信,一封沾着血的信。她还想再仔细看看是谁写的,然而她看不清,于是她转头看向店内,三个救护人员蹲在地上检查、处理着什么,没过一会儿便把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放进了担架里。 他们走了出来,古珏竭力伸长脖子,想看到底是谁受伤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要是小林。 她每天最早到咖啡馆,而这时才九点都不到,店里几乎没什么人的,再加上今天阿玲说要晚点来。而那个被抬上去的人身板和小林太相近了,古珏希望这是错觉,甚至希望小林今天生病,没来店里上班。 不要,千万不要是她,她还那么小,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 担架被抬出了门口,那张苍白的少女面容倒映在古珏的眼中,最不愿看到的情景还是发生了。小林的嘴里还渗着血,头上和脖子都缠了纱布,随后她便从古珏眼前划过,被抬上了救护车。 看着救护车远去,一时间,古珏感觉自己好像被谁从背后猛击了一掌,心脏闷得感觉快要发痛了,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埋下头强忍住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这时,有一只手在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她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面容,用袖子一把擦掉蒙在眼上的泪水。是言迁澄,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多言语,只是默默安慰着自己。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林不可能招惹这样穷凶恶极的人。她企图找回理性去思考凶手是谁,更想直接冲进店里,把店里唯一的监控设备调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可是她不能,她没有资格去管这件事,她用的是假身份,她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 古珏有些失魂落魄,她正打算离开这里,却被来这里调查的警员拦住了。 “您好,我们刚刚看了店内的职工表和监控,您是店里的员工小玉对吧?” “额……是,是的。”古珏呆呆地点了点头。 “嗯……听店内其他员工说你和小林这个孩子走得很近,昨天还去了她家,是吗?” “嗯,是的。” “那您能和我走一趟吗?我们想了解更多有效信息。” 古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看着神情严肃的警员,她想,没有退路了,假身份是不能用了,如果自己知道的真的有用就好了。 她对上警员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麻烦您了,那就跟我来吧。” 临走前,古珏握了下言迁澄的手,看了看她,仿佛是心领神会,言迁澄微微颔首,便松手扭头抓紧打电话联系人了。 裕桷派出所外—— 做完笔录放人已到了下午,古珏慢慢走到门口,此刻她已是身心俱疲。言迁澄看见她走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本来想伸手抱人的,古珏也准备倒人怀里,但池雁走了过来。于是两人有些尴尬地收了动作。 池雁来回打量了两人几眼,脸上不太好看,而后她扭头走在前面说道:“上车,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坐在车上,三个人并未说一句话,一片死寂。车载音乐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然而古珏的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回想起做笔录时的事。 一开始,自己直接亮的是真实身份,好在赌了言迁澄打电话,老不死肯定会派人来处理这件事,果然那边说清楚以后,所谓的嫌疑也就少了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要说杀人,她从来没真的亲手杀掉一个人,可她确实伤过很多人,那些人的死活她不关心,只要自己活着就可以了。在利益之下,仇怨两相抵消,她没有案底,也没人找自己的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她曾经做过什么事。 于是,她就顺着警员的问题一一回答,中间也没出什么差错。只是有一件事,令她慌乱,那就是在笔录快做完时,他们说怀疑今天这起案件和最近出现的连环杀人犯有关。因为在咖啡馆里曾经出现过红衣人,小林与这人起过争执。 她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曾在储物间门口收留了那个红衣人,不对,地遇之,那个称不上人的东西。储物间门口的摄像头根本没拍到,那天的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这样想来,从自己发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这个天罗地网之中,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真蠢,居然会觉得一个满身是划伤的人是无辜的。差点忘了,他怎么能叫人?他可是个怪物。这件事,这些人是抓不住他的,很明显这会成为一桩悬案,而自己真的要让他逍遥法外吗?不,不是接受法律的制裁,是自己应当与他做个了断,为小林报仇。 兜兜转转,最终所有的东西都指向自己,无辜惨死的女孩,莫名其妙的字条,诡谲多变的呓语,从始至终他都致力于击垮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果然是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大脑都变迟钝了。真是可笑,难道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当然不行,她要结束这一切,将未尽之事完成,即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对面是怪力乱神。 可是这样做,又让身边人怎么办?她们会同意自己的做法吗? “下车了,你还待在里面干什么?”池雁背靠在驾驶位上,冷冰冰说道。 听她语气不太好,古珏也懒得和人吵,顺从应道:“哦,马上我就下来。” 点餐、吃饭,仍是一片沉默,古珏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言迁澄,她低头认真吃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之前认识的那样,她应该是不想在池雁面前表露出太多情绪,而反观池雁,则感觉她有些焦虑,眉头紧缩,吃得很急,总感觉她憋着一股气。 古珏埋下头刨了一口饭,她突然想起小林。还没去看这孩子呢,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希望她没事。 “吃完饭我想去医院看小林。” 餐厅里虽不像苍蝇小馆那般吵闹,但仍有着略微嘈杂的谈论声,她说完这句话后仿佛全餐厅都安静下来了,当然只是她这么觉得。因为桌上的气氛十分怪异,她不应该说话,可她不得不开口,因为这是自己欠小林的。如果今天是自己早到一点,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她宁愿自己是被打的那一个。 池雁抬头瞧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第一人民医院,一会儿去吧。” “嗯,谢谢你。”古珏紧捏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不用。” 不等古珏再说话,池雁便埋下头继续吃饭,只剩古珏一个人干瞪眼,她也自觉愧疚,用勺子拨弄着盘里的饭粒。正当她心烦意乱,言迁澄那时常温热的手悄悄握住了自己左手。言迁澄早就吃完了饭,桌上撑着手看向玻璃窗外阴沉的天空,阴影之下,一抹微笑稍稍缓和了沉闷的气氛。古珏心里好多了,勉强把背打直,把剩下的菜肴一扫而空。 绿植从车窗前飞快后移,直到停在洁净、严谨的建筑前,三人间的沉默才有所缓和。医院大门外,池雁把两人送下车后,便嘱咐道:“注意安全,我这边还有点事,晚上我再来找你。” 听到池雁开口说话,古珏快速接了上去:“好,麻烦你了。” 池雁朝两人摆摆手,摇上车窗,一脚油门踩着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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