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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没上过大学。但我想大学应该也很辛苦吧，而且学的知识会更加深奥，我记得有人跟我讲过，进了大学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专业，只钻研一门学问。” “这样啊，那等这个寒假过去，我得认真学习，以后我就可以做我喜欢的事了。对了，小玉姐，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休了一年的学。”小林把喝光的杯子放在台子下边的桌子上，吸吸被冻出来的鼻涕。 远处微弱的暖黄色灯光洒在小林身上，古珏看着忧郁又在她蓝色的眼中蔓延，：“发生什么了，能和我讲讲吗，如果不想讲也没关系。” “唉，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和同学发生了矛盾，大家不理我，老师不怎么相信我。因为在她眼里我比较调皮吧，只干自己喜欢的事……”古珏听着小林停下来咽了咽口水，又接着小声说着，声音似乎还有些颤抖，想来应该是很可怕的事，“后来，放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在楼下堵我，我们打了起来，老师叫阿玲来学校给我申请了休学。从那个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直到近几个月我好多了，想重新回学校学习。” 古珏听着心里为小林感到不平，这跟自己小时候院子里喜欢欺负小孩的“霸王小队”有什么区别？ “那……应该不会再碰见那群人了吧？” “嗯，不会再碰见了，我转到另一个学校去了。”小林笑了笑，“这次我要好好学习，去做我想做的事。” “做我想做的事”……古珏在心中复述了这句话，看着眼前展开笑颜的女孩，她有些心疼，但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太能抚慰到这个受伤的孩子。 于是她张开双臂道：“我讲不出什么漂亮话，需要一个拥抱吗？” “需要。”小林摸摸眼睛，吸溜着鼻涕一下子倒在古珏的怀里，“谢谢你，小玉姐姐，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古珏用手臂轻轻拢住小林身躯，她很纤细，也很瘦小，就像尚不能飞翔的雏鸟一般。 “你一定会成为你心中的那个样子，相信我。”她抚摸着小林的头发，鼓励道。 小林离开她怀里，坚定回应道：“一定会的！那小玉姐，我就先下去了，一会儿阿玲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说着她就起身往阳台门走去。 古珏点点头，朝小林挥手道别。小林离开后她又转回身子，继续望着远处发呆。 不过，还没安静多久，她就听见门外传来交谈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扭头一看，言迁澄打开房门朝这边走了过来。 “古小姐进来吧，一会儿吹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古珏不是特别想走，毕竟找到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好，她可以借这个机会把该说的给说了。 “我戴着帽子呢，没事。你过来坐坐吧，正好，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冷，你用围巾把头罩着下。” “不用，我不会感冒的。”言迁澄坐到了小林坐过的台边，跟着古珏一起看向远方。 楼下后院里传来人们的聊天声，还有小孩们嬉戏打闹声，这些声音在空旷的平地上挥发消失掉。望向城市中心，钢铁森林的树冠之上，一朵朵烟花绽放开来，掷于空中的爆炸声听起来像没开口的糖炒栗子炒热爆裂的清脆声响。 “新的一年，你打算继续做这个吗？” 言迁澄转头过来，微弱的灯光打在她脸庞一侧，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她看起来如往常一样平静，但不断拨弄围巾流苏下摆的手指出卖了她。 “我已经递了离职申请，这个月底就走。” “嗯，挺好的。那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言迁澄晃了晃腿，笑了两声，“元旦那天，池小姐会来接你吧？” “是，他们这么说的。”古珏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极快，那句话也如心脏一般呼之欲出，但是她又活生生把它摁了回去，“可我不会跟他们走。” “那你准备怎么做？”言迁澄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询问起自己的计划来，同时她往自己这边坐近了些。 “跑，跑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古珏转身盯着言迁澄，坦然道，“你看，我把我的计划都告诉给你了。现在动手还来得及，过了今天，你要想抓我就难了。” 就试这一次，要是失败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说了，她在心中暗暗决定。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是疯了，拿这种事情去考验人，可是万一呢？她的心里埋藏着那一点希望，而那一点希望萌发出来是极端、可怕的，足以湮灭自己所有倾注的情感。 言迁澄并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坐得更近了，她低头往地下瞟，冻木的手背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那是言迁澄的手。有一瞬间，她感觉脑子嗡了一下，有一股热流在脑子里散开。 “我为什么要抓你？我说过，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她看着言迁澄那双黑眸，灯光在眸子里流转，眼神一刻也不曾躲闪。言迁澄是认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相信我？”古珏竭力控制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她愣了一下，随后展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你说的古珏，是我这个古珏，还是以前的？我曾梦见一个和我容貌相似的青衣女子，她告诉我许多以前的事，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言迁澄听到这件事，表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随后又收了回去，淡淡一笑道：“你都知道了。不过，我从来没有干涉、引诱你，我一直看着你。你只能是你，无论哪一个，都是古珏，我不会偏爱谁。” 讲到这儿，言迁澄叹了一口气，随后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贴到古珏面前。两人的脸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她不敢相信，自己和言迁澄离得这么近。上一次，还是在那无比荒唐的春梦里。而现在她直接僵住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看着言迁澄的眼睛，看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再在心里细细描摹那柔美的面容。 言迁澄笑着，一手抚过她的脸庞：“为什么要相信你，很简单，因为你值得。” 房外不远处，五彩斑斓的烟花直直蹿上天空，派对上的人们欢呼庆祝着，言迁澄的声音兀的小了，但古珏听得一清二楚。 我值得？她脑子里有根一直扯着东西的弦似乎绷断了。 她现在的状态暂时无法分析这句话的深意，因为现在她只想吻住面前的这个人，将萦绕在心中多日的感情以这样的方式倾诉出来。 事实上，她的身体已经帮她做出了决定。只是一瞬，她的双手攀上那柔软的脸庞，轻轻一吻，冰凉转为了温热。古珏嗅到苹果的清香味，不知道是她抹了润唇膏还是吃了苹果。 原来只有一个人吻上另外一个人时，才能知道嘴唇是多么柔软的人体部位，就好像是它脱离了出来，等待着有心人的抚慰，而它给予你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好的触感。 真是个奇怪的描述，古珏在心中想着，下一秒她便由于自己羞怯的心理而立马从这蜻蜓点水的亲吻中抽离出来。 愉悦过后，她竟生出几分罪恶感，因为她未经言迁澄的同意便亲了上去。要是言迁澄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怎么办？那不是骚扰别人了吗？ 她大口喘着气，不敢去看言迁澄，嚅嚅道：“对不起，我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言迁澄一把抱住她，眼里透露出几分急不可耐，还有些欲求的意味，眼睫毛扑闪了几下，随即便缓缓闭上眼睛，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自己的蜻蜓点水，言迁澄热烈得多。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吗？ 她在自己的上下唇流连了一会儿——用牙齿轻轻咬了下，像是轻启房门般。下一秒，她便趁人松懈灵巧探入其中，自己并不擅长这样的缠吻，准确说，她从未接过吻，只能尽力配合言迁澄，有时也猜不准她到底要往哪里走。无论怎样，她都不曾放过自己。 好闷，感觉好像不能呼吸了。古珏尝试着脱离言迁澄的束缚，没想到被抱得更紧了，她闷闷叫了两声，挣扎着呼吸了几口。微薄的空气合着自己与她冰凉的津液在口腔中流动。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但也许只能是言迁澄，她才不会生出半点厌恶之情。 言迁澄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和热气打在自己脸上，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人们继续欢呼叫喊着，听着远处嘈杂的声响，古珏清醒了些。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言迁澄了？”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池雁今早问的话，想起池雁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忧愁。她和言迁澄现在算什么关系？假若真的在一起了，那必然要面对老不死的围追堵截。毕竟先例摆在那里，监视者和被监视者，上演着狱卒和罪犯相爱的奇妙戏码，最后落得一个惨淡结局。 在没有说出“喜欢”之前，在没有交付珍视之物之前，谁能保证这热烈的亲吻、动人的话语，不是酒精的产物、一时放纵的欲望？ 介于这样的想法，古珏急忙把言迁澄推开，有些颠三倒四说着：“等一下，我们不要这样。我……你知道，就是，我们现在还是被监视者和监视者的，关系。明白吗？抱歉，今天是我喝多了，我应该换一天来问你的。” “没事，我……我们还有时间。”言迁澄理理衣服，如同往常般微微笑道，听得出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中完全脱离。 “嗯，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古珏先从台边跳了下来，她不敢去看言迁澄的脸，她怕自己心软，再落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中。 烟花放完，客人们陆陆续续开始离开，古珏和言迁澄也从二楼上下来和阿玲、小林道别。 “生日快乐，小林。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阿玲你也辛苦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真的不考虑去开个烘焙店吗？”古珏愉快调侃着，但感觉心脏仍激烈跳动着，她控制着激动的情绪，维持往常的模样，但这也令她很痛苦。 “哈哈算了，咖啡馆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只要今天你们喜欢就是好的。好啦，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阿玲面露疲惫，但依旧和蔼笑道。 古珏点点头，刚准备走就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刚才的刺激还未消失，她身体一颤，扭头便望见小林那双满是不舍的大眼睛。 “小玉姐明天见，以后也经常来我们这里玩吧。” “当然。”古珏摸摸她的头，“这次真走了。” 小林点点头，乖乖松开手，古珏这才脱身。 离开小林家，走过一排排路灯，古珏突然觉得疲倦感涌遍全身。先前明明醒了好一会儿酒，可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脑袋还是胀着的。路上的车好少，只有边走边拦车了。 其实她挺想拉着言迁澄的手走的，可是现在她不能，她想要清醒，她还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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