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我冤枉的啊!我把苏沁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养,这么多年,她所有医疗费用都是我出的,我怎么会害她呢?而且苏沁现在活得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我哪有谋杀她?” 原告律师打过几百起刑事官司,对他的狡辩早有防备。 “蓝浩天声称没有谋杀苏沁,但其在苏沁的输送药液中添加高浓度的心脏衰竭药剂,被警方当场逮捕,人证物证俱全。可见,蓝浩天在主观上已经有了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想法和行为,属于故意杀人罪的范围。” 紧接着,刘晓青身为当天的行动组长,也出庭作证,并提供了病房监控和苏沁那瓶药液的化验报告。 不得已,蓝浩天承认自己的确想杀苏沁。但并非恶意谋杀,而是: “我看她太可怜了,想送她一程。说真的,她昏迷十几年了,一直像猪肉一样被人搬来搬去,谁愿意?我只不过不想看她再受苦了,所以,就替她做了这个决定。” 说着,开始打感情牌: “在座的,你们也有孩子。你们应该能够理解一个爸爸的心情吧?当年,我的女儿蓝舒跟苏沁一起出事,我花了几百万给她治病。结果呢?两年前还是死了。植物人是醒不过来的,与其折磨十几年再咽气,让她走得痛快一点,对她来讲也是一种解脱,不是么?” 原告律师却冷冷发问: “是不想让她受苦,还是不想让她醒来,指证你当年的罪行?” 蓝浩天搭在被告台子上的手缩了下去,语气却突然强硬起来:“你什么意思?” 律师问:“当年苏见鸿夫妇车祸去世的当晚,苏家大宅发生大火,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放屁!”蓝浩天大骂,“我跟见鸿,我们二十几年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害他?我告诉你啊,你再这样诽谤我,我可以起诉你!” “那你怎么解释,你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我是为了去找我女儿。我女儿因为那次意外去世了,我就算狠,也不会杀自己的女儿吧!法官,我抗议,这个律师在诽谤我!” 法官出言提醒:“原告律师,请注意你的盘问范围,本次审理的是蓝浩天下药一案,不要提及与本案无关的案件。” 律师振振有词:“法官大人,13年前的苏家惨案,苏沁同样是受害者。而苏沁被再次谋杀,很可能是凶手为了掩盖当年的罪行。我有责任盘问清楚。” 这个理由说服了法官。 于是,在原告律师的安排下,事先安排好的证人一个接一个出庭。 蓝家佣人张姨:“我在蓝家当佣人之前,给苏沁和蓝舒小姐当过一年护工。有一次,我听医生说,苏沁的伤势比蓝舒轻很多,如果好好用药,很快就能苏醒。但,老爷,我是说,蓝浩天,他找医生谈了一次之后,后来给苏沁开的药,就不一样了。” 古董商曹兵:“退回去20年,蓝家、苏家、还有我们曹家,那都是古董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蓝浩天跟见鸿确实关系好。但见鸿把《黑山》卖给霍家之后,蓝浩天就变了。有一次,他跟我说,是见鸿不讲情义,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没多久,见鸿就出事了。” 从良盗墓贼张天:“那个,当时确实是蓝浩天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黑山》从霍老爷子那儿偷出来。但没过多久,就被苏见鸿发现了,重新拿了回去,说要还给霍老爷子。那个......苏家出事之前,我大哥他们就被蓝浩天叫走了,说有票买卖。我没去,因为当时,说南方有个墓......” “苏家出事那天,老爷确实不在家。二小姐蓝舒也不在,我以为他带着小姐出去玩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一起来,说二小姐从苏家的楼上掉下去了。” ...... 证人的一连串证词全都指向蓝浩天,每说一句,蓝浩天对外伪装的“慈善养父”的人皮就被私下一层,一层接着一层,直到皮肉剖开,剩一具嶙峋的骨架。 连骨头都是黑的。 “放屁!” 他愤然拍桌,乞求着望向法官: “法官大人,他们的话您千万别信,都是蓝苏,还有霍烟,都是她们两个想害我,找这些人来串文章来了。证据呢?监控呢?指纹呢?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找几个人编几个故事,就想把杀人放火的罪名扣我头上,不可能!” 说着瞪向证人席的蓝苏,破口大骂: “蓝苏!我养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当初,要不是我,你跟你妹妹早就饿死了!你为什么改名字叫蓝苏,你忘了吗!你爸爸给你取名叫苏蓝,就是为了纪念苏家和蓝家的关系。你倒好!他们死了之后你就来栽赃我!你对得起你爸爸吗!” 蓝苏冷冷看向他:“我是对不起他们。但,不是因为今天在这里跟你对簿公堂,而是过去十几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救命恩人。” “你!好,很好,你很好!你以为,找几个人来编故事,就能定我的罪?我告诉你,不可能!定罪不是靠你一张嘴,而是看证据的!证据呢?你有吗?你有我放火的监控,还是有我推苏沁下楼的证据?你说啊!” 嗙!嗙! 法官敲了两下锤:“被告,注意控制你的情绪。原告,请列出进一步的证据,否则,被告有权反驳,指控无效。” 被告律师立即精神起来:“对!我们要求证据,而不是几个跟案子没有关系的人在这里讲故事。” 话音落地,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旁听的群众窸窸窣窣讨论起来。 “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有证据早就有了,还用在这里吵?” “我说也是。可能蓝苏太想帮她父母翻案了吧,蓝浩天稍微做点什么她就会怀疑。其实当年未必跟蓝浩天有关。” “那他为什么要谋杀苏沁?没道理啊。” “不知道,除非苏沁马上醒过来指证他,不然,蓝苏这样在法庭上闹,很可能会被反诉诽谤。” 窸窣的议论声似清晨8点钟的菜市场,乌泱泱一片嘈杂,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嘈杂之中,蓝苏向家属席的霍烟递了个眼神。霍烟会意,躬身离开座位,从侧门出了大厅。 收回眼神,蓝苏看向蓝浩天,声音冰冷:“你要证据,是么?” 蓝浩天嗤笑:“当然了,不然你凭什么指控我?凭你会脑补,会讲故事?” “好。” 蓝苏看向法官,接着说: “有一个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 说着,语速慢了下来,一字一句道: “她就是当年的受害人,我的亲姐姐——苏沁。” 语毕,证人席后方的证人通道门打开,一辆轮椅缓缓走进大众视野。推动轮椅的,是霍烟。 而那轮椅之上坐着的,正是昏睡13年之久的,苏家长女,苏沁。
第174章 最终审判(二) 轮椅从证人席上出现时, 所有人为之一颤。 只见女人清瘦如柳,面色苍白, 柔软的长发自然披垂着,长期营养不良的体质导致发尾呈现浅淡的金黄,轻柔搭在碧色欧根纱衬衫上,似春晖落上浅草。 只那双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似乡间庭院木格子窗外的遮帘,轻轻一掀,湖光春色,波光粼粼。 蓝苏说过,只有姐姐的眼睛长得最像妈妈, 漂亮又温柔,看一眼,再生气也不气了。 而她的姐姐,正是经历变故后沉睡了13年之久的,苏沁。 “是, 这是......苏沁?”旁听席传来躁动。 “好, 好像真的是......” “她醒了?不是说病情加重了吗?什么情况?”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天呐这我这,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都!大变活人啊!” 受惊的不光是旁听席,更是被告席正在诡辩企图逃脱法网的蓝浩天。肥腻的脸盘滕然煞白,脚跟一软, 踉跄一下,勉强撑着面前的桌子,手铐在桌面上颤抖着撞击。 因为, 正如旁听席所言,来人正是原告方的最后一位证人, 也是当年苏家惨案的受害人——苏见鸿长女,苏沁。 按照规定,原告方一次只能出席一名证人。于是霍烟将轮椅停好之后锁定下扣,便从后面绕到家属区第一排,淡然入座。 法官也为之震惊,苏沁昏迷的消息全国皆知,所有人都祈祷她醒,却未想就是今天。 错愕好一会儿,才落锤: “肃静。请所有人入座,本案将继续审理。” 待惊魂未定的众人陆续回到座位,法官才示意律师: “原告律师,你有新的证人,可以开始你的陈述。” 律师颔首:“谢谢。本案最后一位证人已经出席,她就是十三年前苏家惨案的受害人,苏沁女士。我认为,律师再多的陈述都显得累赘,我们还是听苏沁女士说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苏沁。 常年的昏迷让她身体虚弱,神经系统严重受损,很多器官和组织都未能恢复功能。 比如声带。 好看的唇吃力张开,舌根迟钝地动了两下,声带发出短暂的震动,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原告席,蓝苏于心不忍,起身道:“法官,我姐姐刚醒,说话还很吃力。我申请过去陪她。” 这是人之常情,法官点头:“允许。” 于是,蓝苏从原告席缓步过去,在轮椅前蹲下,从下而上仰望着苏沁,捧着她的手,轻柔说: “姐姐,没关系,不要着急。” “不,不......”苏沁垂眸望她,上下嘴唇勉强绷成一个口型,发出她的第一个字。 “对,不急。” 蓝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拆口抽出一张,替苏沁擦去因情绪激动分泌的泪珠。一面擦,一面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语气轻柔极了,似在哄幼儿园丢失糖果的小朋友。 “姐姐,不用急,没有人催我们。你只用把那天晚上你经历过的,慢慢告诉我们就行了。我在这呢,阿烟也在,所以别害怕。” 苏沁双眼通红,在蓝苏的安慰下,吃力地说出现身之后的第一句话: “不,怕。” “对,不怕。”蓝苏笑着对她说,起身把台式麦克风挪到苏沁嘴边,坐上工作人员递上来的与轮椅一般高的凳子,握着苏沁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手背。 接着,苏沁才终于鼓足用力,眼眶里的泪水停止分泌,转向前方,努力向众人陈述当年那个充满黑暗的晚上。 “我,是,苏沁......” 蓝苏在旁边安慰她:“很好,姐姐,你说得很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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