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见状,便也不再胡闹,直起身来缓上须臾,眼底满是喜色,扯过了身侧的薄毯给人搭好:“出了汗不可见风,乖些,躺一会儿。” 见好就收很难的,她又盘算开了,大婚之事得早点提上议程,云葳不再是青涩懵懂的丫头,她二人早晚把持不住,这样腻歪下去不合适。 云葳腿有些酸麻,顺势翻了个身,挪动的那一瞬,忽觉一阵温润的暖意漫过,沾湿了她的里衣。 她倏地羞红脸颊,咬了半晌嘴唇。 “怎得了?热吗?”文昭见她脸颊一片绯红,关切地出言询问。 “没,没有。”云葳慌乱抬起衣袖挡住侧脸:“臣困,睡会儿。” “睡吧,抵达下一处城池,朕再叫你。”文昭柔声应承着,并未发觉她的异样。 入夜到了馆驿,云葳二话不说,拉着槐夏就要去房中更衣,文昭还不明觉厉,笑着怪她矫情。 直到半刻后,槐夏抱着云葳换下的里衣出来,眼底藏着七分八卦的坏笑瞄向文昭,文昭才恍然彻悟,云葳一下午的扭捏是为哪般。 她立在房门外消化这份尴尬的间隙,云葳闪身走了出来,轻声请求:“今晚臣可否单独要一间房?馆驿人多眼杂…” “准了。”文昭不待云葳把话说完,便应承下来,转了话题道:“去下面用餐吧。” 楼梯拐角下,秋宁扯着槐夏咬耳朵:“这俩人下午在车里做什么了?怎还要分房睡?看着不像吵架的。”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槐夏无意相告,笑着损了秋宁一句,转身去洗衣裳了。 秋宁一人糊涂许久,在路上的小十日光景,文昭和云葳每晚都是这般各睡各的,哪怕入了并州的山间寻到老神医,也没见二人腻歪一处。 大半个月时光倏忽而逝,老神医答应了医治桃枝,但人得留在他山间的茅屋多日。 “我也留下,陪着姑姑。”云葳想也不想,就打算随人一道。 文昭面色隐有不悦,却将语气放得平和:“多派些人手在此照料她,你随朕去郊巡,可好?” 桃枝摸索着攀上云葳的小臂,柔声哄劝:“姑娘去吧,这么些日子呢,你在这多无聊?难得出来,去见些世面,是好事。” “我留下还可以学一学怎么医治,怎么照顾你。”云葳并不罢休。 “你这是偷师学艺,人家大夫不想教,姑娘就不便学。他若愿意传授,我也懂医,回头告诉你就是,跟陛下走吧。”桃枝把人往外推了推。 云葳鼓了鼓腮,依依不舍地撂下句话:“那好吧,半月后,我来接姑姑,有事就派人传信给我。” “知道,去吧。”桃枝无奈地笑了笑:“愈发啰嗦了。” 文昭生怕云葳反悔,攥住她的手,步伐生风,直奔山下。 “陛下慢些,小心脚下台阶,很滑的。”云葳被她拽得都要飞起来了。 文昭缓了速度,淡声发问:“还打算躲朕多久?至于么?你不是小孩儿了。” “…陛下,”云葳有些懊恼:“不提这事儿好吗?” “朕以踏青赏春之名,让舒澜意与萧妧过了上元一道往此处来,过两日也该到了。”文昭一本正经的与人陈说安排: “前些天赶路疲累,错过了你的生辰,等她们来此,朕办个春芳宴,给你补上。席间朕会促成她二人的好事,你可愿配合?” 话音入耳,云葳顿悟,文昭这哪里是好心促成别人的姻缘,分明是急不可耐地给她自己铺路呢。 “又不吱声?” “您要臣如何配合?” “届时听朕的就是,你只需不与朕唱反调。”文昭话说一半,故意卖关子。 “哦。” 三日后,先行抵达并州府的,是舒珣和萧蔚两个老母亲。 文昭以公务之名把人诓骗了来,却只顾拉着她们赏春吃酒,俩人一头雾水。 翌日,舒澜意与萧妧也美滋滋地赶了来,真当文昭邀她们踏青,却不料入了并州府,一眼撞见了各自以公务搪塞,提前离京不知去处的老母亲! 四人八只眼相对的刹那,几只狐狸顿觉氛围有异,心都悬了起来。 文昭脸上的坏笑压都压不住,见人都到齐了,便出言道: “诸位都到了,今日歇歇,明日去城北三十里外的草场,跑马春猎,赏花野炊,饮酒投壶。朕想着诸位劳苦功高,合该一道休整,并州天地辽阔,最合适不过。恰逢云葳生辰宴,人多热闹。” 舒珣与萧蔚对视一眼,无人信文昭的鬼话,深觉这局处处古怪透着不正常。 况且文昭公然拿云葳这毛丫头的生辰说事,请她们两个尊长奔波近千里作陪,于礼法好似有些不大合适。 除非…文昭不打算让云葳称臣了。 可文昭全然不给她们反驳推拒的机会,搁下话就走。 萧妧与舒澜意咬耳朵:“陛下唱的哪出?想让咱俩的娘支持她,给迎接小云铺路?” 舒澜意撇撇嘴,心下犯嘀咕:“若是为小云,叫咱俩来作甚?我怎么觉得这刀刃悬你我脖子上了,有些凉飕飕的呢。” “啥?”萧妧惊骇不已,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软软的身后,萧蔚若知晓此事,非得打残了她! “别慌,兵来将挡,我们先去找小云套个话。”舒澜意强撑镇定,出起了主意。 “在理。” 二人溜去云葳卧房时,槐夏抱剑在门口笑嘻嘻地拦着:“二位郡主留步,小主子她偶感风寒,今儿歇着呢,不便见客。” 此刻文昭正与云葳对坐一处,悠悠哉下棋消遣呢。 “陛下,您是否有些…损?”云葳不吐不快,气音飘渺。 文昭哼笑一声:“也有你一份,落子。” 云葳咂咂嘴,总觉得过意不去。 “明日你把她二人缠住了,朕带两个老的去围猎,伺机游说,别掉链子。”文昭罗里吧嗦,嘱咐好几遍了。 “行吧。”云葳又要绞尽脑汁扯谎安抚人了:“您怎么开口游说,可能教教臣?” “想得美。”文昭掀起眼睑睨着她:“明日不管多晚,没有朕给你的消息,你都不准带她们回来。朕软硬兼施,总会把事办成。” “噢。”云葳有些憋闷,文昭拉她冒坏就算了,又把真本事藏着掖着,实在气人。 转天风和日丽,柳枝吐绿,文昭纵马草场,持箭张弓,打猎半日,甚是畅快。 云葳被俩狐狸轮番轰炸,承受着道德与良心的拷问,坚不吐口,只管拉着人游山玩水,投壶品酒,一整个人醉得迷迷糊糊,斜阳映红天色之际,文昭的消息都没来。 她要顶不住了… 好在,秋宁总算在夜幕轻垂之前,策马来接她们去营地赴宴。 一行人踩着黄昏的尾巴归来,舒澜意眼尖的瞥见,萧蔚的脸色隐有青黑,下意识捏紧了萧妧的手。 文昭安坐主位,营地正中的红炭暖融融的,上面的羊腿还是鲜嫩的生冷模样。 “过来。”文昭朝云葳招招手,转眸对那二人道:“你们愣着作甚?入席,等着烤肉。” 云葳拂过脸颊被晚风吹乱的发丝,醉酒的脚步有些飘忽,一步一晃地走了过去。 文昭忽而起身把人揽过,云葳一愣,转瞬打了个哆嗦。 “冷了?”文昭话音轻柔,满目温存,随手解落氅衣下来,给人包裹一整圈:“如此可暖些?” 云葳眸光迷离,垂眸“嗯”一声,与她并肩而坐,神色泛着懵懂。 席间透着诡谲的静谧,除却炭火的噼啪声,再无旁的动静。 文昭轻咳一声,转眸笑看云葳,打趣道:“小芷,朕饿了,可烤肉还要许久,你让朕解解馋可好?” “陛下想如何解馋?”醉猫问得一本正经。 “唔…” 大庭广众下,文昭直接俯身吻上了云葳的朱唇,云葳纵使醉了,也惊讶不已,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说好听话的。”文昭飞快地在她耳畔飘落一句叮咛,复又低头探上她的唇缘。 云葳懵了,到底谁才是文昭的局中人?谁才是她的猎物? 舒珣与萧蔚对视一眼,尽皆苦涩地阖眸一叹。 午后林子里,文昭磨破嘴皮子,威逼利诱,让她二人应承了小辈的亲事,现下这出便是得寸进尺了。她们把两人亲昵的场景“撞破”,日后只能硬着头皮给文昭撑腰了。 况且文昭敢公然如此,她二人觉得舒澜意与萧妧在一起不妥帖的诸般说辞,都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若再敢说一句不是,便等同于戳当朝君主的脊梁骨了! 好损一皇帝!
第116章 商讨 春夜月明, 杨柳风清。 文昭今日明里暗里的目标都已实现,心情大好,遂贪杯多饮了些,躺在回城的马车里, 凤眸里的光晕飘忽游离。 她身侧的云葳就更不必提, 早就醉游仙境去了。 可惜那銮驾后策马奔腾的舒澜意和萧妧, 一个两个都学通了鸵鸟与缩头乌龟的精髓, 垂着眸子,目不斜视, 各自在心底里把为给云葳铺路, 拿她俩祭旗的文昭痛骂千百遍不止。 回到并州府驻地,文昭也不再避讳,醉醺醺地抱着酣睡的云葳回房去。 舒澜意与萧妧彼此对个眼神, 翻身下马的一瞬, 齐齐调头往后头跑, 意欲绕去后门,不与两位母亲相见。 “都站住!”萧蔚沉声一呵,把俩人吓了个哆嗦。 “过来!”萧蔚凝眸审视着俩只想跑路逃避的丫头, 脸色肃然,唇角平平。 舒珣一声不吭,这会儿需要萧蔚撑场子,震慑一下二人。 舒澜意捏着萧妧冷汗四起的手心,蹭着蜗牛般的步速挪了过去,把人挡在身后,垂眸嗫嚅:“萧姨, 是澜意的错,是澜意招惹妧妧在先, 求您息怒。” 萧妧躲得老实,头都要埋进胸口了。 “你们几斤几两我看不出?手指头动一下我都知道你们在憋什么坏主意。” 萧蔚冷笑一声,自袖口间取出文昭赐下的婚书来,举在二人眼前:“你们做下的好事,敢做就得敢当,背着长辈私定终身,回京各领三十板子,先欠着!” 舒澜意懵得彻底,惶然间将求救的视线投向沉默的舒珣,舒珣虽严肃近乎苛刻,却从不动粗的。 “这是我二人商议妥帖的。”舒珣幽幽落下一句话,彻底断了舒澜意的念想:“放心,婚期在五月,有大把时间筹措,且够你二人卧床养伤。” 舒澜意颓然阖眸,暗道文昭阴损至极,这婚书可把她二人害苦了。 依她的意思,便是一生不嫁娶,二人彼此守着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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