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便奋力一挡,向地下砸出可产生短暂迷雾的丸药后脱身而去。 视线恢复时,人果然早已不见。 能让她在意的东西…… 南宫宁收剑入鞘,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倒是想去看看。 南宫宁来得果决,左侍郎也似料到般早已有所准备。 “南宫姑娘……”李钰青的脸上堆积着有些虚假的笑容,“贵客贵客,快请坐。” 南宫宁抱着剑鞘眉头微皱,也无意与他虚与委蛇,只冷冰冰地望着对方:“侍郎深夜引我至此,所为何事?” 李钰青也不含糊,立即说道:“自然是同姑娘谈一项合作。” “合作?”南宫宁语气淡淡,声音不闻起伏,“大人说笑,你同我之间能有什么合作。” 李钰青在替睿王办事,早间他刚在朝上向云墨笙提出蛊偶之事,本身就是为了设局。 如今引南宫宁来,自然是要将这布局继续下去。 陷害谨王,让他猜不到来自于亲近之人的背叛。 李钰青将早已准备好的蛊偶向南宫宁递了过去,“还烦请南宫姑娘将这蛊偶放在谨王的书房中。” 南宫宁伸出手去,看似去接,实际上在其即将到手的那瞬立即张开了手掌,让它掉在了地上。 拔剑出鞘,一抹冰冷,几乎在眨眼间便横在了李钰青的脖颈上。 同样冰冷的声音响起:“大人在想要算计王爷前,要先问过吾手中之刃是否答应。” 李钰青的身子微微颤抖,但想起自己的底牌,仍是镇定地向后退了退,离开了那散着冰冷的剑刃。 “南宫姑娘何必如此急躁,万事皆好商量不是?再说这世事无常,姑娘如何知晓你那三尺之刃不会连带着主人一起改变主意?” 南宫宁并未立即收了剑刃,闻言蹙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本官知你一向对待谨王忠心耿耿。但是人嘛,就都有个软肋。”李钰青将自己的手拍了一拍,看了看南宫宁手中之剑,“南宫姑娘,纵然是你,也不能例外。” 南宫宁沉了沉眸,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方一直话里有话,而且先前那蒙面人来引自己时,所说的也是这里有自己在意的东西。 可这世间能让自己在意的东西,除了自己手中这柄剑外,基本上并不存在。 “不知南宫姑娘是否记得……”李钰青的眼睛转了转,“您还,有个同胞的妹妹呐。” 语气颇有些叹惋:“那位姑娘…倒是不似她姐姐这般武艺高强。” 他所拥有的底牌从来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是人,还是个南宫宁无论如何都不能毫不在意的人。 李钰青满意地看着南宫宁果然放下了手中举着的剑,眼中也出现了不甚明显的犹疑。 南宫宁眼前蒙着黑纱布,被带到了侍郎府地下藏着的密牢中。 恢复视力后所看到的一幕,让她激怒万分。 那个熟悉的人此时似乎正陷入昏迷之中,身上早已是遍体鳞伤。 南宫宁当即掌上发力,扼住了李钰青的脖子。 她眼中血红一片,怒喝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怎么敢?” “南宫宁…你的妹妹被喂了毒,解药可是、可是在我手里。”李钰青有些呼吸困难,但语气却是嘲弄万分,“你当真…当真不管她的死活?” “咳咳……”南宫宁刚一松开手,李钰青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死命地大口呼吸着。 李钰青毫不怀疑南宫宁刚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他的脸色,甚至已经呈现出可怖的青紫。 内心不由得一阵后怕:若是刚刚没机会说出南宫月身上有毒的这件事,他怕是早就变成一缕游魂了。 “阿妹……” “你滚开。”南宫月厉声训斥道,脸上却有眼泪流出。 “谁是你的妹妹啊…你滚啊,滚啊……” 她本想表现出嫌恶之意,让南宫宁不要理会自己。 可偏偏她身子虚弱,又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有些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月儿,是姐姐对不起你……” 南宫宁暗中攥紧了拳头,是她没能保护好妹妹。 南宫月明明并未生活在皇都,却仍然被这些人给找出来用以要挟自己,还伤成这样…… “啪啪”的一阵掌声响起,李钰青眉宇间有些得意洋洋,“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他有所仰仗,也不忘给对方做了番讲解,“本官这毒极为难得,若一周之内未得解药,便会肝肠寸断而亡。本官也知晓谨王府内有一神医,只可惜她辨这是何毒以及获取各种药材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所以南宫姑娘,你与你手中的剑…可有改变主意?” 看着南宫月已经没了血色的脸,南宫宁闭了闭眼,有些艰难道:“我答应你。” 李钰青露出了个微妙的笑容,颇有几分诡计得逞后的得意。 他就知道最终定会是如此。 *** 南宫宁燃亮了卧房内的蜡烛,面无表情地向床帏那边望了一眼。 如今云谨已被构陷成功,该来讨要解药。 李钰青睁眼之时,发觉榻前正立着一人,险些惊叫出声。 待他看清了是谁,才略将心中的惊吓压了下去。 今夜是他与南宫宁约定好来放走南宫月的日子。 昏黑湿冷的地牢中。 “解药。” 萧闲也不含糊,痛快地将解药递了过去。 他心里却在算计着:给了这真的解药又何妨?左右她们两个今夜走不出他这府邸。 南宫宁看着南宫月的脉象果然有所好转,便扶她去一旁,叫她稍微等自己一会儿,而后转头望向李钰青。 那无甚情绪的眼神,让人心中有些发凉。 “大人可是在等你设下埋伏的那些人来到此地?不必等了……”南宫宁缓缓将手中的剑自剑鞘中抽/出,“他们已经没机会来了。” 李钰青的心中生出不祥:他低估了南宫宁的实力,那么些个人…竟然尽数折在了她的手中! 李钰青步步后退,声厉内茬地呵斥道:“南宫宁!你敢!本侍郎可是朝廷命官!” 南宫宁眼中毫无感情,冷冰冰地道:“大人…难道不是夜间醉酒,不慎点燃了府邸而亡吗?” “你放心,你的死期…不会在今夜。” “你!啊……” 李钰青甚至不能哀叫出声,南宫宁已在他要出声的一刻,便丢出了手中石子,点住了他的几个穴道。 接下来他所能做的,便只有感受被慢慢刮肉剔骨的痛苦。 世上最大的恐惧,莫过于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过程,却束手无策。 “姐姐,你不该……”南宫月被南宫宁抱在怀中,情绪却全无得救后的喜悦,“父亲曾经要你起誓,今生永不背叛王爷。” 她浑身上下新旧伤痕交错,除了脸之外竟然难以找到一处仍然完好的地方,显然已经遭受过各种残酷的对待。 南宫宁只是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不敢触及她的伤口,“你没事便好了,王爷那里我会亲自请罪的。” 若是不能得到原谅…… 南宫宁没有说出余下之言。 南宫月却知晓姐姐未说完的话中,其实有着怎样的含义。 她在那地牢中被锁着折磨了多日,现在才被南宫宁救了出来,心绪放松之余兀地觉得有些累了,便轻轻将眼睛阖上。 王爷…应该会原谅姐姐的吧? *** 南宫宁直接将人抱回了谨王府,南宫月伤得很重,解毒之后也仍需要有良医救治。 “静儿姐姐,请您救她……” “这姑娘怎么伤得这么重……”谢怜静忙让南宫宁将人抱到榻上。 谢怜静小心地为榻上的姑娘处理着伤口,看着那些纵横的可怖伤疤,不由得心中愤慨起来:真是畜生,面对一个这样柔弱的姑娘也下得去如此毒手。 “这怕是要留下一点疤痕了啊……”谢怜静无不惋惜地自语道。 先前她还没有注意,如今仔细看来,这姑娘的长相倒是与阿宁有几分相似。 谢怜静出门时,一直守在外面的南宫宁立即回过了头,“她……” “她没事了,好好休养几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南宫宁眸光微动,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那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谢怜静抱肘看向南宫宁,“怎么会受了那么重的伤,是谁做的?” “是左侍郎李钰青。”南宫宁将视线移向天边远远悬挂的皎月,眼中带了些难言的凄苦。 左侍郎…… 谢怜静的心中,突然隐隐浮出个难以确定的猜想。 “等王爷回来之后,我定会亲自,向她请罪。” 谢怜静不由得心上重重一跳,一时无言起来。 方才那猜想…竟真的中了。
第45章 寻常午日, 天晴,睿王府邸。 从木制的桥上经过,便能见到个闲雅的小榭, 四周尽是栽植了多年的垂柳。 放眼望去,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的绿。 小榭的那端,是会客堂, 云睿正于堂前安坐。 他将手放在黄楠交椅的高扶手上,略垂着眸,兀自思量。 既然父皇已出现颓态, 无心应付很多事情, 合该抓紧时机, 为争夺皇权而作为一番。 如今朝堂之上, 波诡云谲,几方势力都在暗中较量。 讲究的就是个先下手为强。 印着淡青花纹的茶盏被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 手执着它的人却始终没能发现…其实它内里并未装有茶水。 云睿等了又等, 终于等到了派出去的属下归来向自己复命, 于是定神问道, “派你去谨王那边拜访, 他是如何答复的?” “他只是…请属下喝了杯茶。” 云睿略沉吟起来, 再度无意识地举起手边的茶盏,“请你喝茶?” 这才发现原来里面一直都是空的, 于是又重新将其放下,执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些茶。 周琢广点了点头, 确认给云睿他说的就是普通的喝茶, 并无特殊含义。 他想了一想, 补充说道:“但属下在准备归来时, 恰巧逢见了来寻谨王的太子殿下。” 谨王府邸并不算小,常人初时进入难免晕头转向,需得有侍女在头前引路。 可云祀己进去后却无需旁人指引,轻门熟路地便自行找到了云谨所在的庭前。 应是已经来过不少次数,所以才对谨王府内的地形有所了解。 周琢广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成功地将云睿点醒。 云谨当真好本事,迟迟不曾表态叫众人觉得尚且存有拉拢的机会,背地里却早早地便已经决定好了自己想要辅佐的对象。 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所有人蒙在了鼓里。 云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心下算计了起来,“云谨,别怪皇兄没给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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