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真是云谨做的,凭他的缜密心性,又怎会留下一丝证据。 今日朝堂极力构陷的仍然是左侍郎,云墨笙暗忖,是睿王那边的人。 不过几息,他便有了思量。 “摆驾东宫。” “嗻。” 添喜向身边侯着的两个小太监发出命令,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快去找人备好宫撵,摆驾东宫!” 小太监们手脚麻利,不消半刻便抬着宫撵重新归来。 行至东宫,即刻有人进去通报。 云祀己正想着该怎么去向父皇替云谨说情,却没想到他先一步来找了自己。 “儿臣参见父皇。” 云墨笙观他气色不错,有些羡艳于青年人的康健体魄,“几日见不到祀己去朕那里走动了,今日便亲自来看看。” 云祀己不知这话是否是在奚落,立即向他请罪道:“儿臣惶恐!” “你我父子之间,并不需要这般紧张。” 云祀己便表现得稍微放松了些,陪同云墨笙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走着。 同时望着他的背影,思量着待会儿该如何开口。 云墨笙的脚步突然一停,云祀己不察,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还好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并迅速退后几步。 “朕观祀己心绪不宁,可是为了谨儿?” “父皇……”云祀己没有进行言语躲避,趁此坦然承认道,“儿臣确实是在忧心谨弟。父皇也知晓以谨弟的心性,他实在不会是加害于您的人。” 云墨笙并未立即表态,而是语气淡淡地问出:“祀己是想保他?” 云祀己心思微转,听父皇这语气,似乎并没有要置云谨于死地的意思。 于是他便试探着回答道:“是。” 云谨是他手中的一道底牌。 这些日子以来,他本就已在朝中折损了不少人。 如今要是再失去云谨,便是真的如同被摘掉了臂膀,难以振作。 是故无论如何,云祀己都想保下云谨。 “朕相信蛊偶之事,并大张旗鼓地在宫内宫外进行搜查,你是不是也觉得朕的这种行为其实荒唐至极?” “儿臣不敢。”云祀己将这回答脱口而出后,又想起云墨笙先前所吩咐的,便敛了眸子,“父皇,儿臣觉得仅仅凭靠那只说不上起不起作用的蛊偶来判定罪责实是有些不妥。若是那蛊偶是有心人特意栽赃给谨王的,那……” 云墨笙的步伐停下,稍稍偏过头去,云祀己立即会意地上前扶他坐下。 “祀己的确很需要谨儿的辅佐……”云墨笙坐定后不由得叹息一声,语气无不失望,“他能看得通彻的事,你却对此一无所觉。” 他举棋不定,至今尚未定云谨罪名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云祀己的态度。 云墨笙的本意,是想以此机会来让云谨与云睿进行博弈。 若是云谨不能在此次算计中胜出,那么即使如此牺牲了,也无可厚非。 而若恰巧是云谨赢了,也能替祀己拔掉成帝路上的一个威胁。 有利而无害。 可云祀己却没能看出自己的此番用心良苦,当真只看到了表面。 虽然祀己孝顺懂事,可这帝王心术…还是太不精通了些。 也罢,若能掌控良将,何需亲自征战沙场。 如此一来,便换个方式推波助澜吧。 “如今也关了谨儿两三日,祀己找机会去看看他罢。顺便可以同他透露些今日祀己与朕间的谈话内容……”云墨笙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叫他安心。” 除去早朝时那点不适,云墨笙自觉气力已经好了很多。 看来太医署配的新药,已经起了些效果。 既然已经动云谨不得,便将他在皇宫中拘上几天,之后再卖太子一个面子。 也好让云谨对太子再多上几分忠心。 云祀己垂眸立在一边,从云墨笙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中,觉出些特别的意味。 这其中,应该还藏有什么他未能参透的更特别的含义。 不过能确定的一点是…… 父皇已经不打算再动云谨了。 如此便好。 *** 推开房门,嗅得到淡淡的檀木香气。 云谨正坐在桌案旁饮茶,即使知晓她正被软禁着,也仍然气定神闲得仿佛在自己的王府中般。 全然不担心自己接下来将会有面临什么危险的可能。 或者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超出她的预料。 云谨自入宫前的那刻起便已知晓,自己其实是安全的。 不然她也不会直到如今还安然地坐在这里喝茶,而是早已身首异处。 毕竟,她现在仍然有着利用价值。 “谨弟放心,孤已经见过父皇了,探他的口风应该迟早都会将你安然无恙地放回去。” 云谨并未多少欣喜之意,只不冷不淡地回道:“那便在此多谢皇兄了。” 云谨虽然辅佐于云祀己,但对他的态度却既不毕恭毕敬,也不多加亲近,反而随性自然的同时还带着一点冷淡疏离。 云祀己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这副样子,也知晓不能将云谨与那些选择依附自己的谋士一概论之。 “云睿此次竟然会冲着你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云祀己沉了眸子,如今这新仇旧恨已经不能不算。 相比之下,云谨却风轻云淡得多,“他将目标定在我的身上,是因为已经知晓了我其实是站在东宫这方的人。” 云祀己心中难免添出几分惊诧:“他如何会……” “皇兄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曾来府中拜访过我?” “自然记得。”云祀己有了个隐隐的猜测,“他便是由此推测出来?可……” 可那几日去往谨王府中拜访的势力不在少数,就连云慎也不例外,对方又是如何能如此断定? 云谨为之淡然一笑,“自然是因为这些人当中,只有皇兄你一人是亲自来的。” 原来此次致使云谨陷入险境的人,其实是他。 云祀己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懊恼。 “不过睿王倒是聪明,明白应只咬准一个不松口,也免得会四面受敌。” 她本以为睿王接下来会将目标转向别处一阵子的,没想到最终还是放在了东宫这里。 他如此这般,让人有些难办。 不过…… 如今看来,她需要着手除掉这个隐患了。 云墨笙想让自己成为太子手下的一把利刃,可她…不是本来就是吗? 云谨的心思微转,举起茶杯送到嘴边时,轻轻地哼笑了声。 少不得让她再费些心力。
第44章 已近亥时, 宫内寂静。 云祀己又同云谨闲谈了几句,思忖着时候不早了,也不欲打扰这人休息, 便主动告辞准备离去。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好,随后起身,欲行时突然想起了些事情,“谨弟放心, 孤已买通了这阁内的几个负责当值的丫鬟和太监。你最近若有什么所需,直接与他们说便是。” 云谨颔了颔首,也跟着对方起了身, 同时应答道, “劳皇兄费心。” 云谨顺势送云祀己走了出去。 该就此回去时, 她却犹疑了会儿, 试着向守在门外的那名小太监问了声,“殿内闷了些, 本王可以在外面待一会儿吗?” 小福子得了问后, 连忙向她点头, “没问题的, 想待多久都行, 王爷您请随意。” 只要不出这听竹阁, 行动并不受限。 云谨便轻撩衣摆,在台阶上坐了会儿。 今夜是半月, 弯弯地挂在天边,四周零零散散地围着圈星, 映得地面都有些亮。 云谨的喉间泛起几丝痒意, 便不受控制地咳了两声, 下意识以手轻掩。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似乎挺关心她, 听到了这两声咳后就在原地动了动身子,语气听着也有些紧张,“王爷,您可还好?” “无事。” 其实云谨心中清楚,大概是自己在宫内而被迫断了药的缘故…… 吐气时略微地会觉得闷,有些不适。 谨王病弱多年,自小就是个药罐子,这事谁都知道。 小福子夜间在这守着,都觉得过来前身上穿得单薄了些,于是尽力劝她,“这夜间寒凉,要不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以免受冻生疾。” 到底是对方的一片好意,云谨不好轻易拂了去,于是便向他笑了笑,“多谢关心。” 小福子目送着云谨进了屋,之后才垂下头向手里瞧了瞧。 是个暖手用的手炉,王爷方才递给他的。 小福子将它小心地在手里捧着,只觉鼻间倏忽变得有些泛酸,心下也更坚定了几分。 无论如何,只要是加害王爷的事,他绝对不做。 夜幕低垂,谨王府门外的那些御林军已经尽数撤去,又换了原本的侍卫尽职尽责地守着。 吹过阵带些凉意的风,两名侍卫互相望了对方一眼,默契地共同凑近到门前,低声聊天。 “哎,你说,到底会是谁背叛了王爷啊?” “谁知道呢?那东西也不会写在脸上,也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就跳出来说他就是叛徒什么的……” 蛊偶是在书房中被人发现,王府又未曾疏于防范,那必定是里部出了内鬼。 且王府中的人无论先后到来,均是忠于云谨,难以想象是什么才会让其有了背叛的念头。 要寻出这样的一个人,有些麻烦。 “哎我说,那个人应该不会就是你小子吧?” “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哎你别急啊,开个玩笑。”侍卫看到自府中出来的人,忙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兄弟。 于是两人立即回站到原地,重新规规矩矩起来,“南宫姑娘好。” 南宫宁只与两人颔了颔首,便抱着剑鞘出了门。 那两名侍卫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今夜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但人家姑娘家的情绪也不是他们该去细想的,也便没继续在意。 其实方才那两个侍卫的话,都被南宫宁听了个仔细,若说背叛王爷的那个人…… 南宫宁垂了垂眸,将怀中剑鞘握紧了两分。 刚刚,不就正好站在他们的面前么? *** 虽说对方敛着气息,但南宫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在跟。 她以眼中余光向后瞟了瞟,同时按住了手中剑鞘。 就在此时,对方知晓已然暴露便直接显露身形开始发难。短短十息间,两人已经交了数手。 对方刻意地蒙着面,看不清丝毫容貌。 不过这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下。 “你是何人?”南宫宁挑开对方来势汹汹的锋刃,沉声道,“有何目的?” “邀阁下去侍郎府中一聚,那里会有你所在意的东西。” 南宫宁运起轻功点地而起,自上向下挥刀去劈,蒙面人忙横刀来挡,却没想到那力道极为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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