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盏洛只是极浅地笑了笑,继续抚在琴弦上。 她其实清楚,阿谨早就已经醉了。 即使对方表现的清醒万分,但刚刚那些也都只是阿谨醉后的反应。 仍然一本正经得有些可爱。 再一曲奏罢,回头望时,云谨果然已经睡着了。 她软软地卧在案上,微皱着的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秦盏洛无声地笑了笑,起身离了那琴,欲将对方扶回榻上安寝。 夜间寒凉,不能放任这人睡在这里。 “……母妃。”秦盏洛凑近后,恰巧听清了云谨发出的小声呢喃。 秦盏洛抚了抚她的墨发,眉眼温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所以,阿谨,不要一直难过下去。
第42章 沿着光滑石头堆积而成的小道走去, 尽头便是一处静雅可供休憩的石凉亭。 美人弱骨,赏心悦目。 “王妃千福。” 侍女将手中的果碟放在石桌上,而后行礼离去。 戴着面纱的女人只向那果碟扫了一眼, 便将目光重新移转开,并无感兴趣的意思。 谨王府中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要知礼得多。 她作为“王妃”出现,加之突然戴起面纱来, 府中的人也无一对此多加考究。 “你做这项任务,看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云谨颇感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观她身量举止, 的确同秦盏洛十分相像。 她突然生出了几分好奇, 于是继续问道, “以前是不是也时常替公主作这替身?” 兰馨微微颔首, 就连出口的声音都与秦盏洛所差无几,“以往在宫中时要频繁一些, 后来殿下来云都和亲后, 便很少用得上我。” 云谨将头轻点了两下, 不动声色地套起对方的话来:“那她, 都会选些什么时候来找你做替代?” “……” 兰馨犹豫了会儿, 又想起公主殿下走前所吩咐的那句, 见云谨即如她本人。 还是说了起来。 秦盏洛自身量长成时,便着手培养起一名替身来, 要求也简单,无非是要仿她说话、仿她举止。 起码做到不会被那些大臣一眼便看出来。 于是便有了兰馨。 其实兰馨替秦盏洛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比如戴上面纱去代她派人给快要中暑的大臣送些解暑汤, 比如代她参加些无甚趣味的宴席, 再比如…… 兰馨甚至还替秦盏洛去皇后那里请安过。 也实在是万不得已, 彼时秦盏洛不在宫中,她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荷晴姑姑去了凤鸾宫。 结果自然可料,兰馨这等冒牌货,轻而易举地就被帝后当场识破。 仅用了不过三句话的功夫而已。 第一句:“洛儿来了。” 第二句:“洛儿,来见母后也要戴着面纱吗?” 第三句:“不对,你不是洛儿,你是谁?” 兰曦强装镇定,其实早在帝后说第二句话时便已慌了神。 此时更是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 黎扶鸾为之蹙了蹙眉,向她命令道,“摘下你的面纱。” 荷晴姑姑入宫之前是个地地道道的练家子,察觉出异样之后,直接护在了帝后的身前,蓄势待发。 兰曦赶在对方施展开拳脚给自己一顿毒打之前,将面纱摘了下去。 好在黎扶鸾认得兰曦,知她是养在秦盏洛身边的贴身侍女。 不过,她打量完摘完面纱的兰曦后…… 心中只觉既好气又好笑。 洛儿这每日,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鬼主意? 兰曦跪在地上,颇有些紧张的与帝后解释了一番缘由,瞅了瞅冷着脸的荷晴姑姑,还补了两个响头。 “好了,起来吧。”黎扶鸾微挑了下眉,语气有些不解,“你也是受了洛儿的指使,本宫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这般害怕做什么?” 分明自己也没凶这人,如何就把她吓成了这样? 荷晴撤后了两步,重新将目光投向地面。 兰曦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黎扶鸾将兰曦先前戴着的面纱拿到手中,在兰曦的脸上比量了一番:别说,一旦这么戴好了,还真能有点以假乱真的效果。 荷晴在她的身后刻意地咳了一声,暗示自家主子要注意身份,别忘了问正事。 于是黎扶鸾将面纱重新塞到了兰曦的手里,随之正经了些,“洛儿如今去了哪里?” 兰曦自然不知,只能等公主回来后亲自告知帝后。 只是,临走之前,她尚有一事不明。 “敢问娘娘,是如何在没摘下面纱前认出奴婢的?” 分明她同殿下的声音、身形等各方面都所差无几。 虽未曾存着刻意蒙蔽过帝后的心,但兰曦也觉得这算是自己的变相失职。 黎扶鸾一本正经,随意指出她性格扮得还不够像,又有些得意地说道,“既是本宫自己的亲生女儿,本宫还能认不出来吗?” 更别论只是稍微诈了这小丫头一下…… 她自己就上赶着在她面前暴露了。 ……性格? 于是兰曦回到长宁宫之后,特意花时间揣摩了下殿下的性格。 得出个结论,大概是得成为个行走的冰块才行。 至于后来,她也不知帝后有没有对公主进行问责。 但那次之后,殿下用她这替身反而更加光明正大了起来。 云谨安静地听兰馨说着秦盏洛的这些旧事,眼中逐渐生出些许笑意。 ——倒是有趣。 众人这才归来不久,北楚那边便出了些事端。 秦盏洛接到传来的密信之后,立即连夜赶了回去。 上次刺杀秦盏洛的那些死士的来历,也由此露出了冰山一角。 她走得隐秘,所以留下兰馨戴好面纱扮作自己。 云谨又对眼前人左右打量了下,觉得即使不看容貌,她也仍然能分辨出兰馨与秦盏洛。 虽然这许多年过去,兰馨甚至已经能仿得以假乱真,但她们之间还是有着差别。 云谨能敏锐地察觉到,那种感觉并不尽相同。 兰馨想起秦盏洛走前对自己吩咐的话,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些:“还请王爷务必记得,无人在时至少要离我半米开外。” 一时不察,距离稍近了些。 云谨先是微微愣了愣,而后瞬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含着笑向后退了两步。 她大概是,怕某人会加以怪罪。 *** 蛊偶的搜找,终于轮到了谨王府邸。 先开始府内的侍卫们并不放行那一干人等,还是禀报过云谨得到许可后,才让他们得以进入。 林诤带人迈进王府中时,于心中思量:谨王倒是治理有方,手下的人都很知规懂矩。 对她,也都算是忠心耿耿。 林诤顺势又状似无意地转过头去望了望。 几个王府的护卫,此时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所领队的御林军身后,摆明了有所戒备。 与其他那些王爷和大臣们府中所养的护卫,可大有不同,足见谨王明显要更得人心一些。 林诤也只暗中寻思了会儿,而后收回了目光。 遥遥望去,谨王正玉立于竹廊的庭前,负手等待着他们。 走近之后,林诤照旧抱了下拳,说出这几日来早已烂熟于心的套话,“烦请王爷让我等遵照旨意……” 云谨并不需他多费口舌,说话时眼中仍然带着常有的浅淡笑意:“林统领且随意去搜吧,无妨。” “得罪了。” 林诤向前摆了摆手,身后跟着的御林军们立即有序地四散而去。 南宫宁正在练剑,见到那些御林军进入厅室,只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便将剑收入鞘,敛了敛眉。 “进去就进去,不过我先说好,我这屋中杂七杂八的毒可多……” “务必要轻拿轻放。” 谢怜静斜靠在门口,冷眼看着那几名御林军翻来找去,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两句。 不过他们照旧没有做到轻拿轻放,看起来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啊…我的手、手!” 他的手似被灼烧般疼痛,外表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可这疼痛就连运用内力都难以化解。 谢怜静见状也只挑了挑眉,对此毫不意外,“我好似说了不要乱动,轻拿轻放。” “救命!还请姑娘救命!” 好歹也是个御林军,这般程度的痛感就能让他如此鬼哭狼嚎的…… 谢怜静只觉嫌弃,小声嘀咕了一句,“真麻烦。” 而后不紧不慢走了过去,向那人的手上力度不轻地拍了一下。 “……好了。” 男人转了转手腕,痛感不见,果然已完全恢复。 于是立即向着谢怜静行了行礼。 “多谢姑娘的救治。” 谢怜静则哼着小曲,满意地看屋里那几个人的动作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公子。” 林诤本是无言地同云谨站在一处,南宫宁的到来却让他轻松了些。 不然他总会有种自己与这处格格不入的尴尬。 又等待了不多时,林诤正了正自己腕间佩戴着的护腕,觉得应该搜的也差不多了。 他本以为这次也仍然会一无所获,却见自己手下的一名御林军步履急促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统领……”御林军将方才发现的物件,递交到林铮面前,“这是刚刚在王府的书房中发现的。” 林诤的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连忙将那布偶撕开,看向内里。 果然发现了写有陛下生辰八字的纸条。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蛊偶最终竟然会是从谨王的府内搜到的。 云谨看着林诤手中那只足以作为罪证的蛊偶,略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望谨王爷陪我等走一趟……”林诤正色,再度抱了抱拳,“得罪了。” 几名御林军便上前了几步,想将人请走。 南宫宁先一步有了反应,冷冷地呵斥道:“王府之内,岂容尔等放肆!” 她护在云谨的身前,不肯将人交出去。 立刻有王府亲卫举起了手中武器,纷纷指向那几名御林军。 兵戈相对,剑拔弩张。 南宫宁少见地沉了沉声,向林诤解释道,“王爷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低等无稽之事,定是有人刻意构陷了她。” 林诤知晓谨王素日的为人,但如今这蛊偶的确是在王府内被搜出,无异于证据确凿。 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不定,只将先前所说的那句话重新拿了出来,“吾等也只是奉旨行事……” “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南宫宁冷眼望着他,不肯就此让开:好一句行个方便,若让他们就这样将云谨带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谁也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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