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那只周围大人们看着珍贵的玲珑盏并不感兴趣,却心心念念地想要那盏颇为可爱的兔子灯。 兔子灯的外壳通体为白色,制作得栩栩如生,甚至于嘴部还叼了根胡萝卜。 旁人一眼望去,只觉它看起来胖嘟嘟的,定然就是个贪吃的。 这样好看的兔子灯,提起来去街上游玩一定会很有乐趣,周围的那些小伙伴们也都会羡慕得不行。 但作为彩头的灯盏都不是能用银两买到手的,只能单纯地靠对出灯文的下联。 “这……”青衣男人看着那灯文,有些面露难色。 周围的这些正经文人都难以将它接下来,何况是他这个目不识丁的,只恨自己当年没机会去私塾多念念书。 但青衣男人又不忍让这孩子失望,一时没了主意。 云谨经过时恰巧听清了前因后果,便垂下头去望了望那位个头不大的小姑娘。 对方委委屈屈地抓着爹爹的衣角,明显不舍得就这么轻易放弃,能看出来是真的觉得很喜欢了。 “小姑娘,来,这些给你……”云谨将自己手中糖葫芦之类的吃食递给小姑娘,温声问道,“想要那只兔子灯?” 她伸出手去,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秦盏洛:“待会儿,就让这位姐姐来赢给你怎么样?” 小姑娘的眼中似乎闪着亮光:“漂亮姐姐可以吗?” 云谨不动声色:这个小家伙,嘴还挺甜。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 秦盏洛望着就这么将自己推出去的人,少不得眉眼浅淡地看向那等待下联的灯文。 确实有些新巧难解。 云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悄声问道:“怎么样,王妃可有思路?” 秦盏洛望了望她,微微挑眉,绕到人群前面去写了下联交给那摊主。 摊主读过后果然很是惊喜,连称绝妙,而后大声宣布道:“这两盏灯如今有主了!” 众人听他念出下联,无不觉得契合绝妙。 摊主将八面玲珑盏递给秦盏洛时,她只淡声地予以拒绝:“我只要那盏兔子灯即可。” 摊主有些惊诧,再三和秦盏洛确认了一番:竟然还有人不想要这玲珑盏,反而惦念那平平无奇的兔子灯? 最后还是依言递给了她。 那边云谨还与小姑娘谈着话,看她模样微憨地啃食着手中的糖葫芦,腮帮子鼓鼓的还要含糊不清地说话,很是有趣。 “戒杰会呐灰兔纸蹬么?” “你放心,肯定会。”云谨笃定地回答,眼中始终带着抹温雅的笑意。 那灯文虽然有些难解…… 但对秦盏洛来说,定然不成问题。 “戒杰!”小姑娘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调转目光望向正提着兔子灯走来的秦盏洛,“兔纸蹬!” 将口中的糖葫芦咽了下去,小姑娘欣喜地向秦盏洛奔了几步,然后蹭了蹭小手,小心翼翼地将兔子灯接了过去。 “谢谢姐姐!”小姑娘雀跃地向青衣男人喊着,“爹爹!我有兔子灯了!” 秦盏洛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与云谨对视时,眼中也不自觉地藏了些笑意。 方才从先前那些孩子那得来的杂七杂八的零嘴,都被云谨趁机转送给了小姑娘。 再度空出手来,云谨也就有机会买些特色的小食与秦盏洛一起尝上一尝。 两人出府前特意地没有吃晚膳。 她们这一路走走停停,临近一断桥上时,周边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 耳边的喧嚣随之降了下去,重新归于平静。 云谨先一步迈上了断桥,扭头看着其下偶有细微波澜的水面。 即将便要归程,听阿宁所言,皇都之中早已变得不再平静。 她将目光收回,垂了垂眸:“上元节如此热闹,只怕这会是风雨欲来前的最后一晚了…王妃,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王爷想听些什么?” “王妃早便想起我了是吗?”云谨甚至偶尔怀疑,秦盏洛原本就一直都记得自己。 她会不会…就是为了自己而来? 云谨虽觉这想法实在自作多情,但却仍认为并非没有可能。 秦盏洛只笑了笑,眸间皆是那人背影。 “阿谨。” “嗯?” 云谨转过身去,倏忽察觉唇间柔软,一时愣住。 待她反应过来,手已搭在了对方的腰间。 一场繁华烟花,次第绽放,上元节的众彩便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五光十色的焰火改变了天幕的原本颜色,层层叠叠,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两人站在桥上,眼中映射着彼此。 一吻结束,云谨的脸颊略微发烫,只觉心跳频率有些不受控制。 秦盏洛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强行压下心中羞涩,勉力伪装得若无其事:“阿谨,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云谨掩口咳了咳,眼中带了些笑意:“好。” 也调整了过来,默契地对那一吻只字不提。 方才不够从容的,可不仅是她一个人。
第39章 到了归程那日, 黎扶鸾特意命荷晴装了几盒糕点给云谨带上,留着她与昭宁在回去的路上吃。 她站在云谨的对面,有些惋惜地说道, “唉,你们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母后还真有点舍不得。谨儿,不管什么时候, 只要你想来母后这里吃糕点、喝酥酪了,随时过来就好。” 云谨的眼中含着些许笑意,应许时还算真挚。 至于到底入没入心…… 黎扶鸾倒也并未真正的在意。 她莫名笃定地想着:有谁会拒绝那些小糕饼呢? 秦景怡恰在黎扶鸾的身后听到了这番对话, 不由得狠狠地挑了挑眉。 ……扶鸾她是认真的吗?还真不怕吓得人家孩子再也不敢回来了啊? 随着黎扶鸾过来的桃子和枣子, 则在后面偷偷地笑了笑:自家主子的这一习惯, 怕是永远也改不过来了, 好在驸马的性子好,尚且愿意这般迁就。 秦盏洛一向不喜别离, 因此每每临行之前话说的也少。 唯有在登上马车前, 才轻声地唤了句:“母后, 盏洛走了。” 而后她便稳稳地坐进了马车中, 微垂下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钰啸未曾来送, 秦盏洛也并未回头。 虽然分明都是在意着彼此的。 只有黎扶鸾清楚在秦盏洛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的父皇对她到底有多么思念。 可偏偏那人的性子别扭得很, 真正与洛儿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时,却又从不肯轻易表达。 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黎扶鸾忍不住轻叹了声:有些时候, 还是他们父女两人的脾性更相像一些。 她转过身准备回去, 却意外地望到了城墙上那身熟悉的墨黑锦袍。 看着对方在察觉被人发现了之后, 立即面色冷肃地转身离去,黎扶鸾禁不住弯了弯眉。 这不,还是忍不住过来目送了。 何必呢,始终不肯像自己一样表现得坦诚些。 黎扶鸾与身旁的大长公主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随即嗤笑道:“这死要面子的,果然还是悄悄地来了……” 知女莫如父,知父莫如女。 秦盏洛其实一直都知晓,父皇定然会前来送她,只是不愿光明正大。 “王妃……”云谨撂下马车上安置的后窗,将放于膝间的书卷重新拾起,温柔地告知对方,“父皇已经回去了。” 秦盏洛的眸光略动了动,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其实她与父皇…… 几日前便已经私下谈过一次话。 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秦钰啸对阿谨很是满意,同时也默许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他格外地向秦盏洛提及: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让步,唯独曾经与她所做下的约定不能废除。 北楚未来,不可无君。 对于当初答应过父皇的条件,秦盏洛一直记得,也淡然地将其再次确认。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赌注便是她与阿谨之间的未来。 秦盏洛正兀自地走着神,耳边传来那人温润的声音,“王妃,要试试母后留下来的松子龙须酥吗?” 她顺势接过了一块,放在掌心没急着尝,略一侧目,向身边那人望去。 阿谨的侧颜柔和,此时正略微地垂着眸,边有几分专注地读着手中的书卷,边将刚取出的一块龙须酥送入口中。 秦盏落不欲打扰到对方,便悄然地将目光移了回来,也同样将龙须酥送到嘴边。 有时候她会想,这世间怎么会有阿谨这样的人呢? 对方的温润与体贴,似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尤其是每当她抬眸望向谁时,眼中常蕴着的那抹浅淡笑意,让人难以不为之着迷。 龙须酥的甜度刚好,随手取出几块,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父皇与自己之间的对话,又重新在秦盏洛的脑海中浮现。 她不紧闭上了眼,向后略靠了靠。 “你当真不怕她有朝一日会辜负于你?” “昭宁,势在必得。” *** 云谨回到云都后尚在休顿的第三日,云祀己便直接登门访候。 往日云祀己与云谨在明面上的交往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对方却突然光明正大起来。 看来也是有意欲向其他皇子施加压力。 况且于如今势力几分、相互掣肘的情况下,这几位王爷都惦记着要来王府转转,倒是也能让云谨不至于太过为难。 云谨风轻云淡地坐在云祀己的对面,手中执起一盏清茶,轻慢地饮着。 云祀己自坐定后也没急着直入主题,随意地望了她一眼,莫名地觉得对方眉眼恬静,颇有美人之态。 云谨自小体弱多病,早便成为了皇都内有名的药罐子。 父皇和周围侍候她的人都曾担忧过她有可能活不过少年。 可她不但已经成长起来,还生得俊美非常。 无论是眉宇间隐着的英气,还是时常含着浅笑的眸子,亦或是那种病气带来的体弱,都似乎更为对方平添了别样韵味。 不怪曾是那些千金小姐们欲嫁的公子之首。 “皇兄?” 云祀己被这一声唤得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盯着桌案上的茶壶许久。 他不好解释其中的原因,于是有意打趣道:“谨弟此次待在北楚的时日实在够久,要不是得诏回来,怕不是已经沉溺温柔乡中,乐不思归了?” 云谨仅是淡笑以对,转而反问道:“皇兄近日如何?” 愿意明目张胆地来拜访自己,怕是也已经有些急躁了。 还是未能沉得住气。 云谨边不动声色地想着,边斟了斟手中的茶。 “想必谨弟归来后入宫的那日也看到了,父皇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好……”云祀己皱了皱眉,父皇病得实在太过突然了,“这期间孤的那几位好弟弟们极不安分,尤其是睿王…他拔掉了孤的几个人。”
83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