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施主很是面善……”慧空连忙还礼,转了转手中的那串佛珠,在脑海中回想了下是否曾与这位公子结过善缘。 “晚辈姓云,单名谨字。” “啊!是你!”慧空这才回想起记忆中那位颇具慧根的小王爷。 多年不见,云谨与她年少时相比,已有了不少的变化。 但自那双眼,还是能捕捉到几分当年的影子。 “慧空大师近来安好?主持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云谨眉眼含笑,仍旧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模样。 “均好均好,主持见了你定会开心。” 这是真话。 云谨少年时在这珈竺寺中就因独具慧根,再加上谦和知礼,而颇受主持的喜爱。 贵为皇家的子孙还能如此人品心性,主持当时便觉得这孩子日后必然能有一番作为,于是偶尔还会抽/出些时间来与云谨讲讲经书。 看得多了、听的也多了,导致那卷清心经云谨至今仍能流畅背诵。 *** 南宫宁尚且不知,云谨与这北楚的珈竺寺之间还曾存在着此等渊源。 云谨来时所坐那辆马车的轮子有些坏了,她方才一直在帮车夫找人进行修理。 再进寺庙时,恰巧见得寺中主持正与云谨交谈甚欢,显然一副相熟许久的模样。 南宫宁只过去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也不欲加以打扰,便自行在寺庙中走了一走。 她漫无目的地绕了几绕,发觉先前人数颇多的那处掷签的地方现下终于冷清了下来,于是便走了过去。 “寺内问卜还是有趣的,有机会阿宁也去试试吧。” 不由自主地想起云谨说过的这句话。 僧人见她踌躇,便主动走了过去:“这位施主,可是要试上一试?” 南宫宁惯来不信这些卦象问卜,那日却鬼使神差地摇了一卦。 只是后来由那僧人解读出的卦文…… 让她难免,无端地有些在意。
第38章 直到云都那边来书催回, 云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北楚待的日子,似乎过长了些。 在北楚的这近半年的时间里,着实有些太过于安逸, 以至众人都差点忘记了终究还是要归去的。 云谨同秦盏洛一起,逛过了皇城的许多地方。 既熟悉又陌生,似乎仍能找寻回过去的那些记忆。 惊喜的是,还能重新遇到曾经的一些熟人。 总会给人以恍若昨日的错觉。 以前在梨花街的街角摆摊卖桂花糕的那位张大娘, 如今已不必再那么辛苦了。 她唯一的儿子南下经商之后赚了不少的银两,陆陆续续地给寄了许多回来,连同着书信一起。 张大娘每次都仔细地将信读完, 银两却一律攒着不花, 直到她儿衣锦还乡后, 才将那些钱拿出来盘了个不小的店铺, 专门做各式各样好吃的糕饼。 取下的店名也好记,就叫“张大娘糕饼”, 让来来往往的过客一目了然。 云谨和秦盏洛本是听了周边的百姓说这边有值得尝试的糕点, 因此特意前来尝试, 结果才刚一进店铺就发觉了原来还是故人。 张大娘这些年来的变化并不算大, 只挂在脸上的笑意明显更浓了些。 她见云谨和秦盏洛似乎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便主动热情地向两人介绍了下哪些种类的糕饼比较受欢迎, 不好吃绝对给退。 什么桂花糕、软云糕,手打栗子糕…应有尽有。 云谨向来比较恋旧, 专门挑了几样多年前便觉得喜欢的出来,分别买了不少。 她本以为张大娘定然不会忆起自己和秦盏洛了, 对方却在替她清点应付的银两时, 突然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小公子?” 张大娘眯了眯眼睛, 又看了看立于云谨身旁的秦盏洛,这次的语气突然变得愈发笃定,“小公子!小小姐!” 这是于两人年少之时,街边那些熟识了她们的商贩们习惯性唤的称呼。 云谨那会儿,扮成小公子的时候居多。 众人对两个小家伙心喜,尤其是明显性子更活泼些的云谨,为了逗她、也为了好区分,便常有意唤其为“小公子”。 云谨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惊喜,与自己身旁的秦盏洛对视了一眼,皆是觉得不解,“大娘,您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 张大娘不禁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大娘我卖了这么多年的糕饼,也就小公子这样特别,每次挑好想吃的递过来时都按着这样的顺序装……” 云谨:“……”原来如此。 这的确要源于自己的一个小习惯。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想还能靠这让大娘认出她们来,该是有多让人印象深刻。 好说歹说,张大娘非要再多送几份招牌的桂花糕才肯放她们离去。 送云谨和秦盏洛出门时,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哎,不知不觉的,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能看到你们仍然陪伴在彼此的身边,真好。” 云谨与秦盏洛之间的相处,的确很好。 纵使她们哪也不去:一个在书房作画,而另一个在树下闲读书卷,就只在夜晚共同用膳入寝…… 也全然不会觉得无趣。 每日分明过得平淡如水,却总让人无端地错觉似乎已经过去很久,甚至可以继续一直这样下去。 这般状态,倒像是民间寻常的老夫老妻。 云谨接到云都那边催回书信的第三日,恰巧赶上了上元节,节后她们便要动身归程。 上元佳节,团圆之时。 长宁宫内外,皆是一派热闹喜庆的氛围。 众人积极筹备着过节,换上不同样式的精致灯盏,准备膳食珍馐。 云谨饶有兴趣地看着侍卫在盈希的指挥下,来回调整着悬挂灯盏的位置。 “左面,哎对,你把它往左面一点……” “太过了,不行,你让它再往右一点……” 盈希先是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再度左右打量了一番,看着皱眉,语气颇有些嫌弃:“怎么还是看着不太对,你这侍卫,这般笨手笨脚的……” 她跃跃欲试,最终还是决定要亲力亲为才行:“下来,下来,还是换我来。” 云谨看着她将那侍卫无情地赶到一边,提起裙摆自己上了矮梯,接着就去摆弄那灯盏。 那刚才惨遭嫌弃的侍卫忙牢牢地帮她把住矮梯,生怕这姑奶奶再一不小心摔了。 说来也怪,盈希都不用人指挥,稍稍调了一调便将其正了位。 她利落地跳下矮梯,拍了拍手,模样有些得意地问那侍卫:“这回怎么样,是不是已经齐了?” 侍卫挠了挠头,心服口服地回答道:“齐了,齐了。还是盈希姑娘比较厉害……” 等到秦盏洛走过来时,映入眼中的便是云谨正站在离那些人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忙碌。 这人眉眼间含着淡淡笑意,负手而立。 一袭白衣胜雪,淡然从容。 云谨着衣时喜穿墨色,于无意间便能衬得她几丝威严隐现,英气之余又带着些别样的风采。 但秦盏洛总觉得,其实阿谨穿白衣时,最是好看。 含蓄内敛,不失风雅;此间温柔,最是迷人。 云谨察觉出有人似乎正望着自己,便自然地将目光转了过去,恰见秦盏洛同样一袭白衣,款步向自己走来。 均是白衣,两两对立,气质却浑然不同。 一方清冷淡然,一方温雅亲近,却又意外地和谐。 秦盏洛向着对方走近,提出了那个来前便已经想好了的邀约,“今夜节日热闹,阿谨可愿同我一起去夜游赏灯?” 云谨点头称好,原本心中也存有这个意思。 北楚的上元节她还是第一次过,不知比起云都节日,又会是如何光景。 此时谨王府中,应该也已是十分热闹了吧? *** 街上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于案,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有寻常红灯笼,也有兔子灯、虎头灯,以及别出心裁的那种可以自动翻转的八面玲珑盏。 百姓熙来攘往,结伴出游。 若说这上元节日的特色,那自然当属众人聚在一起猜灯谜、观烟火,以及品尝些平常难以一次性全部寻到的各色小食。 无论男女老少,为了图个吉祥热闹或单纯展现文采才智,面对着街上那些辅以彩头的灯谜时,都会显得跃跃欲试。 有些灯谜简单,胡乱猜了,得到的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而有些复杂,甚至能将那架上挂着的做工精巧异常的灯盏直接拿走。 云谨一路走来,随口答了几个简易的灯谜,就得了一堆颇有些趣味的小玩意。 可惜她留着也没什么作用,很快便顺手分给了在街上遇到的孩童。 孩子们表现得喜不自胜,几乎在刚一拿到手后便忍不住摆弄起来。 云谨与秦盏洛生得好看,又送给他们东西,难免让孩子们纷纷觉得喜欢非常。 于是孩童们便围着两人亲亲热热地道了谢,还送了她们各自视若宝贝的糖饴、小酥饼和糖葫芦这类零嘴吃食。 等孩童们散开后,云谨怀中抱着的一堆这类东西,让她不禁有些失笑。 本来是打算减轻负担,少拿些东西的,结果…… 秦盏洛跟在云谨的身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并不打算帮忙。 她似乎看起来性子稍冷了些,孩童们就都将东西齐齐塞到了云谨那边。 “王妃……”云谨试图开口求助,她一边走还一边抱着这些东西,看起来难免有些滑稽。 “这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啊……”秦盏洛的眼中漾出了一丝笑意,语气轻松地劝道,“王爷可千万不能辜负。” 云谨脸上的笑不由得僵了一僵,继续认命地拿着这些珍贵的心意。 秦盏洛随手自云谨那里拿了个以油纸包好的小酥饼尝了尝,淡淡的咸味,味道还不错。 云谨张口,也就着秦盏洛的手吃了一块。 她们一路走着,发觉前面围了许多各自凝眸思考的人,似乎都遇到了难解的灯对。 “来,大伙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摊主卖力地吆喝着来往的行人,吸引他们将目光向自己投过来,“头奖可是能把这只八面玲珑盏给直接带回家,今夜这么多的人啊,真的就没一个能对出这灯对的吗?” “这样,我就再下个本。只要有谁能对出来,这兔子灯也一并送出去了!” 兔子灯其实只是可爱了些,真正吸引人的还是那只八面玲珑盏。 这盏内里藏有八张字画,无不出自名人之手,来回翻转着。 最难得的还是,它仍可如同其他那些灯盏那般明晃晃的亮着。 也不知到底是如何运转的。 “爹爹,我想要那只兔子灯……”小姑娘拉了拉青衣男人的衣角,眼巴巴地望向那附加出来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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