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故停住了脚步:“你若肯同她说,她就是不同意也会同意。时候不早了,少将军快些” 赵温故却觉得,萧棠本身就一身傲骨,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但是赵温故没有多想,他抓住萧棠急流勇退的性格,继续劝说道: “景千已到出嫁年纪,自古以来女子能挂帅的能有几人?再在军中留下去恐怕到头来一场空,只要她能改掉那副性格,你就会看到她的另外一面。选择贤淑持家,也不为让萧景千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言之有理,那就多谢赵统领了。我一定会照办,我还望赵统领莫要将此事告诉家父。” 萧棠拱手,神情恭谨,但是眼中却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果然言听计从,这个叫萧棠的人,真的像他们所说的一样软弱无能。 “哈哈,好,那赵某就拭目以待。等待少将军的好消息喽。少将军不必送了。”赵温故满意一笑,旋即转身离开了。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萧棠嘴角挂起的一丝冷笑。 他还真以为自己掌握了自己么? 校场。 在一天的操练之后,此时的萧景千还在和旁边的人交谈甚欢,头上裹着头巾,两颊晒得黝黑,若不仔细看还真可能将她与其他男子混为一谈。 萧景千与其他人围坐篝火前,她的双手烤着火,努力汲取一点温暖。一旁的铁二柱与赵根生不断的夸耀着萧景千,架子上还摆着几根烧的喷香喷香的木薯。 铁二柱拍着萧景千臂膀,把那炙手的木薯翻过来调过去好久,才把木薯掰开一半,将两半分别递给赵根生和萧景千: “咱萧景千女儿郎不输男儿郎!根生你看到没有,那骑射,萧景千可是十发十中,她也把咱俩跑的超过去了。” 萧景千垂着头,一言不发。 近些时日萧景千仗着自己漠北的血脉,身量高了不少,也渐渐成熟了,少了几分当年的稚气。 名叫赵根生的青年咳嗽了两声,他板着病恹恹的脸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是。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我们都很有进步,咱们萧景千亦是如此。上……上苍不会亏待有心之人。” 看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真让人担心这人也许下一句话就咽气了。 萧景千皱了皱眉头,看着赵根生一日不如一日的脸,生怕这病秧子什么时候一命呜呼就再也见不到了,连忙问道: “你这身体不打紧吧?” “不打紧,子曰,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赵根生摇摇头。 铁二柱推攘了一下赵根生:“行了书呆子,别子曰子曰了,今后就叫你‘子曰先生’了。” 没想到赵根生听了这句话更是起了急,之前稍许浑浊的眼珠忽然出了光: “不可不可!不可叫我先生,绝对不可!赵某德不配此名。” 萧景千被这两个人逗得一笑,她只是笑了两声后忽然一种心酸的意味涌上心头。 赵根生本来是赶考书生,背书只会死脑筋,赶考次次不中,身体又欠佳,骑马去京畿都会头晕眼花、腹泻不停,这回南蛮战事不休,在募兵制的威逼下,他们赵家只能派出这唯一的男丁当兵后。 这人笔都提不动,又怎么可能提的动□□?让书生成兵,可笑至极。 篝火里燃烧的木枝噼里啪啦的响,铁二柱努努嘴,把木枝往火里面扒了扒。 铁二柱哼哼两声,又拿出两根红薯:“你说也是,也不知道咱大将军和明光有了什么怨结,非得说每一项最差的两个人非得打板子,怎么啥都打板子,亏了我老娘是卖肉的,特地给俺拿了两块后丘膘儿,贴完之后打起来才不疼。” 赵根生身体不好,每一次一到疾行这一类目的时候,铁二柱都会帮衬一下赵根生之类的身体孱弱的,故意落在后面。 他长得结实体壮,又有那两块后膘加持,不过是换校尉责骂和一顿不大疼的板子,跟人命比起来不过是受了皮肉之苦。 不过,要是赵根生他们上去,估计再不下来了,非打死了不可。 要说这铁二柱也真是惨,本来是银庄老板的儿子,本来是富甲一方,怎奈他哥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把他们的几个庄以及地契全都押没了,后来去酒楼喝完酒就再也没回来过。 亏了他家还开肉铺,好歹能保他们几口温饱,也亏了他哥除了押了庄子和地契没押别的,没欠下一屁股债。 赵根生往篝火旁凑了一些,慢条斯理地说道:“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子曰先生,”萧景千歪过头,用手臂撑着地面,仰望着满天繁星,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也许你再进京赶考,今年就能中状元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萧景千望向星空,都会发现璀璨繁星,可是每一颗都寻常无比,她仿佛自己置身于浩瀚星海之中,自己只剩下茫然无度。 赵根生摇头晃脑地念经式说道:“子曰,举一隅不以——” 铁二柱嘻嘻笑了一声,用手拍了拍赵根生的瘦弱的后背:“喂喂喂,书呆子,再‘子曰’,这军营就成私塾了。我当时可不爱念书,你这可倒好,真是上赶着让我重回少年啊。” 念书……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听到这个字眼,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坐在树杈上等着花颜放堂急不可耐的景象,她当时听着花颜的读书声听得困倦,直打瞌睡,差点从树上跌落下去。 现在想起来,她倒是好想坐在花颜的邻桌,跟着她一起念《踏莎行》。 萧景千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 也不知道花颜近况如何了。 虽说自己是有进步,可是还是赶不上她找到花颜的速度,现在超常人三倍的刻苦训练,她只是在一个连是翘楚,但不是在一个营上翘楚,也不是一个军队是翘楚,更不是将军的翘楚。 身旁的赵根生似乎注意到了萧景千的异样,赶忙关切的问道:“哎,景千,你怎么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萧景千摇摇头,努力挤出一点微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人而已。” 忽然守门大哥赶到三人身边,他趴在赵根生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赵根生蹙了蹙眉,先是迟疑了一会,将腰间的钥匙递给了那人。 紧接着赵根生面向萧景千,缓缓起身: “景千,你随我出去一趟。有人寻你。” ……
第43章 未偿愿 萧景千不觉有差, 跟着赵根生走出门。没想到刚出门就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臂。 “景千。” “老哥?”萧景千顿觉奇怪。 他来做什么?他现在不应该在回漠北的路上吗?他这回来找自己是做什么? 来不及多说,萧棠恶狠狠地看着赵根生,赵根生茫然不知所措,拿着那串钥匙戳在原地。 萧棠把萧景千拉到一旁无人之处, 蔫了声期期艾艾地说道: “他们可有刁难你?这些时日你过得可算好?那场大火有没有让你受伤?唉, 都怪为兄没有早日回到大雁城, 叫你受这种委屈。” 许久未见, 萧景千她个头果然见长了不少。 “没有。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萧景千略显奇怪的说道。 萧棠拽起萧景千的衣袖:“跟我回家, 跟我回漠北。” 萧景千不解其意,停下脚步:“为什么?” 萧棠看向身边赵根生,见赵根生正盯着他们俩, 不由地心虚低下头: “我不知该怎么说,总之你先跟我回去, 到了那里再告诉你。” 赵根生还搞不清状况。 萧景千抬起头, 吟吟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 萧棠迟疑了片刻,最终诚恳道:“徐盏如果能害花颜, 那么自然会害你,你算计不过徐盏, 为兄害怕……” 萧景千:“害怕什么?” 萧棠不情愿的回答道:“害怕你也毁在他手上。” 气氛一下子缄默。 “我当然知道啊,我目前就是在以身涉险。” 萧景千嗤笑一声, 她拍上萧棠的肩膀, 释然地说: “兄长, 我总不能一直在你和父亲的庇佑下成长。你总说想让我成为真正的将军, 那你就应该让我放手一搏。小鸟如果长出丰满的羽翼,你却一直把它困在巢穴, 它到死都不会见到外面的天空的。” 萧景千的眼神倏地变得坚毅,这种眼神, 萧棠再熟悉不过,他以前也有过,他和萧家军的兄弟几人曾经共同经历了一段痛苦,一段黑暗。 “所以,我的好兄长。你想不想见到大雁城第一位女将军?” 回到漠北,回到萧家军固然是一种不错的途径,但是当一位杰出的将军最好的捷径就是在逆境中成长,就是突破桎梏,不懈怠的努力。 心中若有鸿鹄愿,便去执金鞭,去跃青骢马,去无垠的漠北。 她会在未来,带上萧家军,去救大雁城。 她会在未来,备上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迎娶花颜。 “现在的确战乱不休,你也会力不从心,可是再过三年的光景,我承诺,我会还你和花颜一个太平盛世。” 萧棠顿悟,为什么现在的萧景千不去找花颜。原来她在等待时机,现在她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本去找花颜。 他也明白现在的萧景千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了,而是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未来将军,是一个能保护家族,能让家族繁荣昌盛的人物。她的羽翼早就就展开了。 萧棠:“那好,我等你的‘盛世太平’。” 萧景千:“一言既定,驷马难追!” 萧棠望向站立在远方的萧景千,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为一句轻叹,踏上了回到漠北 …… 不知过了多久,赵温故走到了赵根生面前,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就叫赵根生?” 此时的赵根生丝毫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人,一场大祸即将来临。 铁二柱也跟着赵根生站起身,忽然想起来这官人名叫赵温故,是徐家军另外一营的统领,名叫赵温故。 不知道为什么,铁二柱内心升起不详的预感。 赵根生忙拱手施礼,恭敬道:“正是,小人赵根生。不知道公子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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