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幸好,叶霜只是紧紧察觉到眉睫的痒意。彰忆月长吁叹气,轻柔地勾起叶霜的一缕发丝,上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她将其缠绕自己指上,满面春风笑意: “阿霜,你知道么?风越过霜雪而来,它吻过你的眉梢,而我吻过风了。” …… “她……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叶霜反复斟酌着彰忆月的字眼,却是怎么也破解不得,本是想去细究其原由,感受到缠在彰忆月手指上的发丝时,身却一刹那僵在原地。 “风越过霜雪,吻过你的眉梢,而我吻过风了……” 吻过—— 我的眉梢。 叶霜反复默念着。 她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样吗?还是并无他意,只是自己敏感想的太多?还是如何…… 这句本是轻柔的话,却彻底搅散了叶霜的神思。晨钟暮鼓再不复,终究是换作思绪重重,隔了万丈迷雾参不破。 “阿霜,救我阿霜……” “怎么了?!”叶霜转过身,从床榻上弹起身去查看彰忆月的情况,眼神尽是慌张。 彰忆月似是入了梦魇般,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深锁。她兀自攥紧叶霜的鹤氅,口中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 原来是梦呓啊。叶霜深深舒出一口气。 “不怕不怕。”叶霜凑近一步,试图抱住彰忆月,以示安慰。 “我父王没有……没有成心奚落叶府的。阿霜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我不是。” 剩下的话语在风雪声之中隐去,让叶霜好一阵着急。 怎么,莫非她也知道叶家在朝廷立不住阵脚吗? 叶霜一怔,没有再靠近一点。而是继续狐疑地听下去。 彰忆月略带哭腔地说道:“我害怕什么时候阿霜就丢了,我害怕到时候我再找不到她了。” 听到这里,叶霜的心蓦然被揪起。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走的。你放心。”叶霜紧紧握住彰忆月的手,极力去给予一点温暖。 “阿霜……阿霜。” 彰忆月的气息渐渐平稳。 长夜的凛冽冰寒终究还是化为了相拥的温暖。 ……
第21章 [霜月篇]欲设防 “十多年前送我的手镯,我现在还留着,我等着她回来亲自给她。” ——题记。 大雁城,扬妃殿中—— 司玉长久地跪着,浑身颤抖着。面前是身着一袭乳烟缎抽丝绣直袖锦衣,身披菊兰色绣料妆花缎云肩的雍容女子,她用审判的眼神看着司玉,其人正是当红一时的扬芳懿扬贵妃。 “阿然,你说长公主腹痛难忍,后来连太医都不能进去,你又说她去往了太后那边请安,十几个理由下来语焉不详的,本宫都不知道你到底哪句是真的了。” 侍女端过锦金丝盘,扬芳懿取出上面的水烟管,侍女用纸媒儿点好火,扬芳懿在“咕噜咕噜”的水声中吞云吐雾起来。 长公主的生母早年便打入了冷宫,长公主便从此依靠太后,甚得太后与圣上的心意,好歹扬芳懿也是当今圣上的宠妃,便想借机拉拢长公主以来讨好太后,她才得以扶摇直上。眼下长公主突然消失不见,扬芳懿自然是心急了。 比起对长公主惺惺相惜,倒不如说是时时刻刻监视在自己的眼皮之下,所以才安排了司玉,也就是阿然,让她去侍奉长公主身侧。 司玉掌心热汗涔涔的,内心七慌八乱。一旦有半句话说错,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奴婢也是言不由衷……是真的不知道长公主去向了何方。扬妃娘娘饶过阿然一命……” 对于扬芳懿来说,阿然的命无非是草芥而已,想捏断就捏断,不过就是世间少了一缕魂魄而已,无足牵挂。 “阿然!你好大的胆子,都敢以一人之力大闹生辰宴了?你以为你能有多大的神通?若不是‘万香’前来禀告于本宫,到时候龙颜大怒起来你我都逃不了!” 手戴紫手绷的扬妃用修长的指甲嵌入对方的下颌,丝毫不容对方喘息的机会,几乎可见司玉的颈部的血痕。 “救——救——”司玉大口喘息着,双眼瞪得大大的。 她拽住面前女子额前的头发,狠狠往后方的红柱撞去,耳部的油青耳珰猛烈地晃动:“一天时间!一天时间就得有个答复,就是因为你!本宫已派‘万香’去寻公主!若是寻不得,你就想想该拿什么赔罪。” 旁边的婢女的身躯肉眼可见的颤抖着,却是连阿然的正眼都不敢看,只得默默执扇。这些人不像是王权贵胄,都不过是草芥之命,尽管是挚友至交,但是对于自己的命而言,她们都选择了沉默以对。 “万香……万香……”阿然咬牙切齿、声嘶力竭道,她顶着流血的额头,极力让大口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喉咙。 为什么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 一字一恨之入骨,狠狠的烙刻在她每一寸的肌骨上。如果她能够找到“万香”这个泄露的人,她定然要将其抽|筋|剥|皮,不报仇绝不罢休! 这几月纪燕然犹如惊鸿踏烈火,她处处设防,买通宫中上下之人,才保得一份安稳,无人发现这宫里的异样。 这份安逸持续到了生辰宴,阿然本是计划着把巴菽放入扣合如意堆绣香袋,伪装成香囊,将巴菽碾成的粉末投入水井之中。以免众人发现长公主未出席,造成养病的假象,却从未想过任何可能酿成的恶果。而这一企图恰巧被那位叫“万香”的人发现。 巴菽水恰巧被身体孱弱的皇后饮下,皇后因此动了胎气,说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饶过任何一个人。而万香直接点名道姓,说出了“阿然”的名字。 “给……给本宫找出那个‘阿然’,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 你我本是素不相识,你又为何加罪于我? “待我归来以后,必将加倍奉还!” 阿然彻夜逃窜,万分落拓地摸爬滚打,躲过明月楼的天罗地网,而后改名为纪燕然,才免于在交付通关文牒后泄露行踪。 扬芳懿手下加重了许多:“那依你说来,难道是长公主鬼迷心窍给你下了迷药跑了出去?当时太后怜你归大雁城,才有心栽培你,这欺君犯上可是重罪,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的。” 纪燕然咬咬牙,勉强应了一句,眼前景象逐渐模糊。 最终纪燕然:“是我看长公主几月未出门乏了身,才私自放长公主走的。” 扬芳懿一手托住瓷杯,冷哼一声: “行啊,纪燕然你好大的手腕,居然能串通宫中上下的人啊?三个月瞒天过海啊?” 纪燕然忍住身上剧痛,喘息道:“主上批评的是……奴婢知错。” “如果你再不避重就轻,那可就不是鞭刑了。”扬芳懿的芙蓉鞋落在纪燕然的身侧,冷漠的语气犹如冰霜,“你该知道是什么吧。” 纪燕然瞳孔蓦然缩小,全身不由得战栗起来。 她说的是漠北!! “我说我说。”纪燕然低声回复道。 岚太后朝着扬妃颔首:“停。” “是——” 松绑的纪燕然一懈,整身瘫倒在冰冷的白玉石板之上,她发出一声闷哼,殷红色染红台下阶,令人作呕的腥气味弥漫在众人鼻腔。 太后欠下—身去:“说,她离开之前有没有说什么人的名字?” 若是不说,吾命交代于此。 可叶霜亦是漠北之人,说出岂不是…… 纪燕然思忖片刻,用尽全身气力从白玉石地面爬起身来勉强说出了一句话来:“长公主消失前提及了……叶霜。许是那叫叶霜之人用了什么蛊毒迷惑了长公主,长公主才这般……” 叶霜你切莫怪责于我,要怪你只能怪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蛊毒。你们漠北人处心积虑的去做这种事,哀家竟然想不出呢。”岚太后摇头心觉不可思议。 “叶霜……那个漠北女子吗?倒是有趣。” 看来漠北的人,大都不可信。 “走罢。你的任务完成了。” 纪燕然硬撑着支撑起自己,捂住自己肩头上三寸长的伤痕,三拜九叩之后连连往后退去: “谢太后。” 终于要结束了吗? 岚太后手中茶杯盖轻轻合拢瓷杯,忽然发言道:“留步。” “太后还有什么吩咐?”纪燕然蓦然停住脚步。 “你虽是漠北人,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你之前是漠北的千金还是王女,甚至是王。来了大雁城,你就是以死谢恩谢罪,任务至死方休。明白吗?” 任务至死方休。 好一个至死方休。 “阿然知道。”纪燕然躬身拜地。 身为帝王家的杀手,永远不得见得外界的光。这意味着她虽然活命,却依旧身不由己,与其是说活,不如说成行尸走肉,她不得有爱恨,一旦杀手有了爱恨与怜悯之心,就将是杀手的大限了。 *** 翌日清晨—— 一只镯子递给睡眼惺忪的彰忆月眼前:“我记得你的生辰在近几日了。这镯子,就当做你的生辰礼物了。” “多谢师父。” 彰忆月接过镯子,心弦忽然被撩拨,她在床榻上裹紧絮绒被褥,捏过镯子上面的两颗小巧的红豆,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镯子……很贵重么?” 叶霜心知自己木讷,没有去看彰忆月脸上到底是何种神情,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浅浅地露出笑容。 “就权当是我送你的贺礼。无须挂怀。” 窗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彰忆月探出头看向窗外,却被叶霜一把按下。 叶霜的神情忽然冰冷,她扶着彰忆月的肩膀,嘱托道: “有几位碍事的人,你好好待在这里。” “哎,师父——”还未等彰忆月答话,叶霜突然推开门扉,大步离去。 “哎,师父?你要去做什么呀?”彰忆月疑惑地看向窗外。 到底是什么人嘛,这么急的叩门…… “叶香。是你。”叶霜紧蹙眉头,手下意识地握住身侧的上邪剑。 “原来阿姊还认得我啊,”叶香瞥到上邪剑,不可思议的笑道,“阿姊难道要对我用刀吗?” 叶香朝着屋内看去:“长姐,你身后的是什么人?” 叶霜用余光看了一眼从窗口探出头的彰忆月,示意她先不要看自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她是我的人,怎么了?” 我的人。 她是我的人。 彰忆月心中反复回荡着这几句话,窗口窃听的彰忆月耳后升起一片潮红。 “你的人?有本事了啊,还会藏人了,”叶香轻呵一声,眼中杀气陡现 ,“哈,叶霜姐。你是忘了谁驱逐我们的吗?是彰家的人!她也姓彰,她的好父王把我们的漠北草原践为平地,这些你全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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