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道情深不寿,自己却只是一厢情愿。书上写的离别,总是“你要忘记我”。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忘的太彻底,也不要记的太深刻,不多不少,足够怀念就好。 彰忆月与我,俱是凄苦的人罢了,或许彰忆月鼻子家更幸运一些,毕竟她曾陪过叶霜走过一段路程。 而花颜连陪伴萧景千的机会都没有。 花颜无助地抬头望向空茫的天际,而皑皑天雪只是冰冷花颜的肌肤,什么也没有为她答复。 宿命。 ……真的就那么难以抵抗吗? 徐盏戏谑般地看向萧景千,继而朝着花颜换了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躬身缓缓说道: “在下斗胆来问一句,那么佑安郡主意下如何?” 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让花颜同意。 徐盏身侧的叶香轻舒一口气:多月前徐盏曾向她解释过,这提亲无论是彰忆月还是花颜都必须同意。假若她执意不同意,皇上必因徐家势大而选择让花颜嫁入徐家,以求一个虚幻的依托,让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一时不敢擅自而动。 彰政自知强弩末矢,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来保住皇位的。到时候徐将军以讨伐葛勒王有功为由,向圣上去求花颜的亲,待到皇上亲自下圣旨时,花颜再不同意也是无法。 对于这件事,花颜她不得不同意。 四方缄默,俱是等待花颜的一句同意。 台下的纪燕然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只听得她轻笑一声,继而用芊芊玉指点在曲有意的肩头上: “你瞧。” “瞧什么?”曲有意一脸茫然的转过身。 “瞧你身后呀,傻瓜——” 曲有意转过头去,除了纪燕然展露笑颜,曲有意看罢也舒缓了眉头。正待花颜正欲开口时,一道素白身影义无反顾的大跨步冲上前去,挡在花颜的身前。 “你是……小白?!”花颜惊诧地说着,眼中又惊又喜,眼前的悲意顿时消散。 “这人是谁呀,这么大胆?” “咦,这人好像还是个女郎啊。挺眼熟啊。” “我也觉得,似乎叫什么萧……萧景千吧?!” “怎么又是这个人?” …… 诸多将士议论纷纷。 所有人的交点都聚集到了萧景千身上,等待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徐盏,你别想带走花颜!” 萧景千眉目凛然,凝视着高台之下的徐盏,一字一顿道: “她是我的。” 四个大字,清晰无比。 她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花颜蓦然怔住,四个字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眼前一切仿佛皆成空幻。 “我们走!” 正待众人疑惑不解时,萧景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花颜的手腕,带着她向着高台之后背对众人大步跑去,就像她们在大雁城初遇那般。 尽管此行不知终点是何方,也不知最终的结果如何,但是如果全世界都会背叛你—— 那我愿意抱紧你。 “小白……你这又是何必。你知道自己会成众矢之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花颜低声啜泣。 “知道啊。”萧景千轻描淡写道。 “那你知道我对你……我……”花颜嗫嚅许久,依旧不知自己该如何接下下文,悄悄将其隐去。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岂不是……连最后一个知心人都要成为末路。 萧景千巧笑一声:“我都知道的。” 花颜一怔,双眼圆睁,她抬头看向萧景千时已是泪眼婆娑。 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吗? “三个月的时间,够我一个愚笨的人去思忖了。可惜啊,都怪我之前太傻了,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不过后来知道了。”萧景千晃晃手中的红绳,语重心长地说,红绳垂下的红豆早已经摩挲的光亮。 出乎萧景千意料的是,花颜听到这句话没有展开笑颜,她轻轻挣脱萧景千的手,向后退却了两三步,满眼饱含泪水,她忍住抽噎之意垂眸道: “那小白姐姐知道……你的娘亲和长公主彰忆月以前的故事吗?” “啊,什么。”萧景千震惊地睁大双眼。 ……
第19章 [霜月篇]萍水逢 “你我之间,究竟怎样才能算白头。” ——题记。 十八年前,正月初三。 正是漫天飞雪时。 叶香认为,相较于疯狂,那时候的彰忆月和萧景千的性格很像,萧景千多了三分理性还有洒脱,但是彰忆月却有过分的执迷,而且执迷到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畏惧。 “皇弟们真是太讨人厌了,天天就知道爬上爬下,真不让人省心,我得出宫去透透气。”身着锦衣女扮男装的彰忆月满面愠色,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 “公主!公主慢些走呀!小心地滑!长公主!”小丫鬟司玉抱住一卷书札一路小跑,顶着腊月寒风踽踽而行,紧追上前面的彰忆月。 小丫鬟司玉可就可怜了,她没有长公主的身量,步伐也迈的小,彰忆月走一步,顶她走两三步,须臾便气喘吁吁。 司玉服侍彰忆月这么多年,知道彰忆月根本不是想出去透气,只是待在宫里待腻了,非要整身男装去京城玩上一玩,顺便还要让小丫鬟做好掩护,要是被人知道了宝贝疙瘩长公主要出宫一趟,非得被宫中嬷嬷扒掉一层皮不可。 而且彰忆月不仅要自己整身男装,还非要小丫鬟跟着一起,司玉觉得脸上用糨糊黏着的两撇胡子怎么都不靠谱。 彰忆月用简易的簪子束起自己的发丝,瞥了一眼旁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鬟,嘱托道:“出门不要叫我公主,要叫我小少爷。记住了吗?” 小丫鬟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知……知道了,小少爷。” “哎,这才对。”彰忆月赞扬道。 彰忆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合上垂着流苏的油纸伞,踏上脚板转身走入花轿。 彰忆月朝着掌心呵一口热气,另一手掀开珠帘,嗳气道:“又忘带汤婆了。好冷。” 彰忆月紧蹙眉头,开始埋怨自己怎么总是丢三落四、心神不宁的。 “来呀来呀,放纸鸢呀——” “来啦!我有‘大老虎’的唷!比你的‘老鹰’好看!” “你们的风筝哪有我的好看!略略略!” 花轿外的空旷场地上,稚童不嫌冷地将手中绳子缓缓放长,随着几个小伙伴风也似的奔跑着,风筝随着风飘摇,牵动彰忆月的心神。 彰忆月见此情景感叹一声,艳羡地重新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狠下心放下珠帘,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父皇这个老古板才不让我放这个呢……” 马车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喊道:“小公子,到地方啦! 彰忆月颔首,朝着对方赧然一笑:“好。” …… “糖葫芦,新鲜的糖葫芦喽!一铜版一串喽。” 彰忆月耳朵翕动。 “来,你看这里。” 来到京畿大道,彰忆月的眼神像是被赶集景象黏住,她跑到扎糖堆的老妪面前取了两根糖葫芦,咬下来一颗,另一串递给了司玉。 “真好吃。” 好奇怪,御膳房的厨子即便是做了糖葫芦,即便是用最好的糖,为什么也没有京畿大道集市里面的糖葫芦香。 司玉接过彰忆月的荷包,巧笑道:“那小少爷可以和他们一起放风筝呀。” “我才不去呢,多大了还放风筝,很没出息的,”彰忆月当即将头别过,眼中尽是向往,“我要像大侠一样惩恶扬善!” 司玉一听见这句话当即慌了神:“长公主……少爷,少爷!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的!” 彰忆月说时更为激动,便一脚踏在身侧的木推车上,另一脚跺地,吓得小丫鬟司玉浑身一哆嗦,彰忆月手上比划着各种不知名的招式: “像这样!这样!多好看啊。你不觉得像那个漠北拿着上邪剑的叶……叶——” 司玉补充道:“叶霜。像是草原中的雄鹰,自由翱翔于九天之上。” 彰忆月抚掌倾慕道:“对对对,就叫叶霜!上邪剑一出,片叶不留身的叶家大小姐!你觉得我能和她一样吗?” 如果彰忆月有一个狐狸尾巴,现在一定是得意到摇到云霄。 小丫鬟眨眨茫然的眼,眼神瞥到彰忆月身后的人,声音逐渐变低,心虚地说:“能……能的吧。” 一语未了,一个大汉甩甩手上的车把,生生把彰忆月的脚抖下地面,让其趔趄了几步。 大汉乜斜一眼彰忆月:“小伙子你踩到俺出摊的车上啦!这年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往这上面踩吗,以后烧饼还咋卖啊。” “这点烧饼我还买不起嘛——”彰忆月这才回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是长公主,顿时闭上了嘴,脸上升起两片绯红。 彰忆月摸摸荷包有没有带上多少银两,一瞬间就慌了神,像泄了气的口袋似地低头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啦!方才没有注意。” 大汉见到对方道歉,挥了挥手姑且作罢:“行,道歉就完事儿了。下次多注意哈。”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露馅了。”彰忆月拍拍心口。 大雁城的子民是真的好啊。彰忆月轻笑。 等到走到灯火阑珊之处,小丫鬟越发觉得不对劲,还在凛冽寒风之中冻得瑟瑟发抖: “小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彰忆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当然是花楼啊。”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花楼里面什么样呢。 小丫鬟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眼睁圆:“什么!花……花楼?!” 皇上知道了岂不是要…… “长公主您不能去啊!皇上要是知道您去那种寻花问柳的地方,肯定不会轻饶啊!长公主!”小丫鬟拽住彰忆月的衣袖,哀嚎道。 彰忆月飞也似似地冲进挂着“花满楼”牌匾的楼阁:“放心!我又不会问你的责,到父皇那里就说我给你下了迷魂香,然后我偷偷溜出去的!” “不行呀!长公主三思啊!三思呀!”小丫鬟哭的梨花带雨,已经被经常惹是生非的彰忆月吓破了胆。 这要是惹出了什么事端,小丫鬟几辈子的命都赔不完的。 “公主?原来是女扮男装啊!” 几人捕捉到两人对话中的字眼,轻呵一声。 彰忆月停下脚下的动作,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发现面前三个身着奇装异服之人围住自己,都是手上提着朴刀,上面似乎还隐隐约约黏着未完全干涸的血印。 瞳孔倒映着泛着寒光的刀刃,彰忆月的身形不由得一顿。此时他们正在胡同巷陌,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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