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位,是七公子吗?” “嗯。” “奴婢确实是受了七公子的救命之恩。” 杯壁的温度都慢慢冷了下来,曲浅鱼沉默了一会儿,她怎么记得,之前的曲游带祁涟雨回来时,不是昨夜的时间点,也确实是被父亲狠狠鞭打了一番才被准许多了个丫鬟服侍。 自从她回来以后,一切都在按照故事线进行,裴澜疏的退婚,祁涟雨的到来,却唯独在曲游这条在线发生了变化。 “既然如此,你便去七弟的院子里吧。” 祁涟雨又俯身行礼,“奴婢遵命。” “等等,你应该不知道路吧?” 确实是不知道,但这种小事随便找个下人问一下就可以了,曲浅鱼却站了起来,嗓音淡然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麻烦二小姐,奴婢……”自己过去就好。 刚想拒绝,但曲浅鱼已经出了门,还在阳光下回过头来看她,清泉一般的目光里似乎写着“怎么还不跟上”,祁涟雨只好快步走了过去,心里感慨二小姐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 这个时候,曲游正在书房里,倒也不是想学习,只是这里没人,适合跷着个二郎腿沉思。 她发现自己在穿书之后,那本书的剧情就越来越模糊,甚至现在,自己已经只记得大概的人物关系了,就连祁涟雨为什么被抄了家都没了记忆。 为什么? 这是什么书里的保护机制吗? 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过来? 没有撑着下巴的那只手拿了一根毛笔过来,她不会写毛笔字,但也挡不住想看看古代毛笔的好奇心,沾了墨水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哪怕鸡爪踩上来都要清晰许多的字,曲游听见了沉稳的敲门声。 一瞬间就像被抓包的孩子收敛了姿势,但反应过来后又记起自己现在反正是个纨绔人设,姿态放浪点又怎么了? “进。” 恢复了翘着二郎腿的模样,曲游发现,进来的居然是曲浅鱼和祁涟雨,一高一矮的身影逆着光走来,高挑些的蹙起了眉,清寒的嗓音显得有些严肃,“坐正了再说话。” 不是,自己到底凭什么要听她的话?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下一秒的举动就是乖乖地坐直了身子,曲游捂住了自己写的丑字,压下那些懊恼,道:“二姐找我有事吗?” “给你把丫鬟送过来。” 此话一出,站在旁边有些多余的祁涟雨又低下身子行礼,“奴婢拜见七公子。” 有些疑惑,这么一件小事,曲浅鱼为何要亲力亲为把祁涟雨送过来? 曲游抬手让女主起来以后,突然又想起之前这位好二姐对自己的质疑,她抱起了双臂,轻哼一声,“对了,二姐问清楚了吗,我可有说谎?” 不得不说,她这副模样,还真有些像小人得志。 清风霁月的气质没有丝毫变化,曲浅鱼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绝艳出尘,她抬起漂亮精致的凤眼,纤长繁密的睫羽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确实是我武断了,哪怕七弟平日为人实在不堪,我也不该妄加揣测,冤枉好人。” 什么叫“为人实在不堪”? 怎么想都觉得她肯定是借着道歉在骂自己,但曲游的名声确实是算得上臭名远扬,像吃了哑巴亏一样憋屈,她气都有些不顺了,干脆站了起来,“二姐,你还是回去吧,别在我这院子里玷污了你高贵的品格。” 曲浅鱼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祁涟雨,应该是没有想过她们姐弟之间居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哪怕听见了这么阴阳怪气的逐客语气,还是没有挪动半步,“我今日亲自送她来,是想告诉七弟,好好对待这位姑娘,不然,算我恩将仇报也好,我会告知父亲的。” 怎么会是恶毒女二在告诉自己不能欺负女主? 好奇怪的展开,曲游坐了下来,她还记得最后的结尾是裴澜疏以曲浅鱼之死为由头造反成功,然后立了祁涟雨为后,未来的皇后,自己怎么敢怠慢? 无语地撇了撇嘴,她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二姐不必担心。” “还有……” 不等曲浅鱼说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曲游皱着眉看过去,居然发现自己印象中算得上性冷淡的人红了脸,“干嘛?还有什么事?” “我昨夜请了大夫给这位姑娘治伤,她身子有损,不得行房,你、你若是有想法,自己去青楼解决。” 什么? 人都懵了,自己一个女孩子,能对祁涟雨做什么啊? 可是,剧情里面好像确实是自己在学堂里被人暗算,意识不清回来后不小心走到了祁涟雨的房间里,女主感激曲游的救命之恩,没有声张,却被翻窗前来的裴澜疏抓了个正着,自己身份暴露,连累了曲家全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曲浅鱼有着不符合这个剧情线的预知能力,曲游敛眉看向她,一句“你不会是重生的吧”憋在喉咙里面不敢问出口。
第6章 书肆 一来,以她们现在这样相看两生厌的关系,自己问了,曲浅鱼肯定也不会真实回答,二来,如果真的问了,那么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曲游”,这件事也会随之暴露。 逐渐抿住了唇,她咳嗽两声,目光瞥向别处,“知道了,二姐。” “你明白就行,我走了,反正七弟你好像也不怎么欢迎我。” 清泠泠的嗓音古井无波,曲浅鱼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发簪上坠着的步摇发出清清浅浅的碰撞声,银铃一般,扰人心绪。 曲游莫名有些理亏,毕竟是她先开口逐客的,这会儿被曲浅鱼点了出来,还是有点小尴尬的。 还在书房内已经只剩下了两个人,祁涟雨还在因为刚刚的那番话独自脸红羞窘,本就生的清纯,现在更是充满了令人想要欺负的柔弱感,曲游在书里其实对女主还挺有好感的,她拢手为拳在唇边咳了咳,“那个,我二姐她胡说的,我对你没有想法,只是不愿看见女子被欺负罢了。” “嗯,奴婢相信公子的为人。” 如果相信的话,倒是先把脑袋抬起来啊?怎么看着还是很害怕自己的样子? 撑着下巴看去,只能看见祁涟雨低着的发旋,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束起了发丝,曲游叹了口气,道:“不用自称奴婢,论‘你我’就好,我不在乎那些长幼尊卑。” “奴……我明白了,多谢公子。” “你把头抬起来。” 像一只误入野兽群的小白兔,明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楚楚可怜之感,祁涟雨抬起的眸光有些闪烁,颤动着令人怜惜的不安与怯懦。 “明明挺好看的,干嘛一直低着头呢?” 看原文的时候就挺替女主打抱不平的,莫名负罪被抄了家,凭借免死金牌茍且偷生后又入了贱籍,在青楼里差点受辱,被原主买回去后恭敬谨慎地为奴为婢,面对裴澜疏时满是自卑艳羡与自惭形秽。 想着想着,曲游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用担心会因为这幅容貌引来灾祸,我虽声名狼藉,但也不爱做欺负弱小之事,至少我会护你周全。” “多谢公子的好心。” 祁涟雨说着就又要跪下行礼,曲游都无奈了,她来自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而且本身性子随和,不爱讲究繁文缛节,这也就是曲浅鱼这个严肃古板的老板来了以后和自己很是不对付的原因。 走上前去扶起了显得过于卑微的女主,她比起祁涟雨高了一些,便坐在了一旁的会客椅上,抬起的目光温和真诚,“你也坐下吧,我想和你聊一些事情。” 看那样子应该是想要推阻,但还是怯生生地坐了下来,两人处于平视的状态,曲游纠结了一会儿措辞,道:“前些日子,太子太傅的祁家被满门抄斩,你可知道这件事?” 随后就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并不想打哑谜,曲游看向低下头连脸色都整个苍白起来的祁涟雨,“说实话,我知道你是祁家最后活下来的人,也知道到秋季你的家人就要被行刑了,我想救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公子……” 那双瞳孔都在轻颤的眼眸里刻满了不可置信,毕竟自己的名声确实不堪,这番话的可信度不高,但祁涟雨居然轻声抽噎了起来,清透的泪珠自脸颊汇成一股流下,她摇了摇头,哽咽道:“公子认错人了,我并不是祁家的人。” 确实,一个待罪之人怎么敢随意向陌生人暴露自己的身份,曲游能够理解她的谨慎,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借坡下驴地说:“想来是我认错人了,你就宿在隔壁那间小屋子吧,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公子叫我小予就好了,给予的予。” “好,小予,你去休息吧,我有事再叫你。” 很快,空间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祁涟雨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曲游回到了书桌前,看着之前写下的几个几乎认不出的字发呆。 她写的是“祁涟雨”。 不可否认,促使她看完那本小说的动力有对于曲浅鱼悲惨结局的好奇,但是也有对于祁涟雨的怜惜与不值,类似于“妈妈粉”的心态吧,曲游看不起裴澜疏,也不觉得这样软弱无能的男主是一个好的官配。 可是,若女主没了家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对裴澜疏产生感激与依赖又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所以,曲游想阻止祁家的满门抄斩,现在才立春,距离九月份的行刑日子还有半年时间,若是自己能够查清缘由,或许能扭转祁涟雨的人生轨迹,若是她在家庭美满的情况下还是会对裴澜疏产生好感,那也只能是命定之事了。 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来了古代后还变得有些多管闲事了,曲游起身,把那张纸揉成一团后扔进了竹制的垃圾桶。 ………… 后面的日子都过的很是平和,每日早晨去前厅用早饭,父亲看着严肃,还因为曲游从曲浅鱼那要了个丫鬟的事情进行了批评,母亲倒是仁慈,看着自己止不住的笑,纵容极了,还在劝说“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本以为每天都会遇见曲浅鱼的,毕竟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哥曲博、三哥曲忠、四哥曲舒、五哥曲纪完全按照“伯仲叔季”的顺序来取名,六姐则是名为曲越宁,自己是家里最小的,是曲夫人的嫡出,每日,他们都会和两位上座的父母同用早饭,只是少了曲浅鱼的身影。 挺奇怪的,不过剧情里女二被男主退婚以后确实是有过一段时间的闭门不出,曲游每日照常和父母兄姐聊天,心里却在偷偷琢磨要不要去曲浅鱼的院子里去看看。 毕竟,她其实还挺想看见这骄傲极了的人露出落魄模样的,可是,曲浅鱼不是希望解除婚约的吗?为什么这会儿又表现得好像被抛弃了一般? 很是疑惑,距离刚刚穿过来时已经过了近半月,曲游在用完早饭后打算去曲浅鱼的院子里悄悄看看,结果就听见了自家老爹有些低沉的声音,“小游,新一年的太学还有几日就要开班了,我给你走关系报了名,这几日收拾收拾,去学些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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