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较,只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言,莫要再去烟花柳巷。” 淡淡的话语搭配前方如柳枝一般纤细的身子,曲游突然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毕竟,曲浅鱼确实只是希望自己变好,而自己却一直在计较她的态度和说辞。 诚然,面对自己这样不学无术的闲散纨绔,曲浅鱼能有什么好脸色? 若是自己是她,或许半分话都不愿浪费给曲游这个废物。 叹了口气追上去,曲游第一次真挚道:“我不会去了,今日,我也一定会帮二姐退婚。” “凡事都有变量,不要随意许诺,去了裴府随机应变就是。”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真诚了一些,曲浅鱼的话语也多了起来,语气不再那么冰冷,带了些身为姐姐的柔和教导。 曲相府上距离裴府不过四条街,两人沉默了一路,倒也不尴尬,曲游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表现得咄咄逼人一些,曲浅鱼则是在想另一件事情。 她觉得,曲游也算不上罪大恶极,若是好好教导,说不定不会做出危害家族的事情。 下人很快就去通传了,今日正好是十日一旬休的日子,或许裴澜疏就想着退婚后第二日就能让双方家主去姻缘司销了婚约,就算第二日裴将军不同意,曲相也一定会气愤地悔婚,却没想到私自前来被曲浅鱼察觉了,直接陷入了弱势。 曲游她们被带进去后,看见的就是跪在地上的裴澜疏,清俊少年红透了脸,素白衣衫沾了灰尘,看上去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会客厅的上位坐着裴将军,他赶忙沏了一杯茶递给曲浅鱼,道:“都是这逆子的错,我已罚他在此跪了一晚,衿宣可否消消气?” 衿宣?她二姐不是叫曲浅鱼吗? 曲游有些懵,但裴将军又在此刻递来一盏茶,说着:“怎么愿睢也来了?陪你姐姐来讨公道的吗?此事确实是我们裴家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个逆子,你们若是有何要求,尽管提。” 怎么自己也有第二个名字? 想了想大概是她们每个人的字,曲游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拍,突然庆幸自己的纨绔性子,“要求就是退婚,裴澜疏敢退圣上赐下的婚,是为不忠,不告知您就私自退婚,是为不孝,婚期临近却反悔,是为不义,我姐姐可不能嫁给这样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裴将军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辩解,可是裴澜疏私自前去退婚是事实,尤其是此刻还一句话不说,显然也是支持解除婚约的,既然如此,自己真的还需要争取吗? 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曲游看了一眼曲浅鱼,居然捕捉到了那双漂亮眼眸里的感激,心脏都漏了一拍,她更理直气壮了,“而且,裴澜疏明显就是心有所属,娶了我姐姐也不会好好对待,不如各自安好。” “是啊,爹。” 正跪着的可怜男主就插了这么一句话,差点气死他老爹,本来私自前去退婚就没理,现在裴澜疏还承认了确实是心有所属,裴将军长叹一口气,道:“衿宣,是我们裴家对不起你,婚帖还给你,你去姻缘司销字就行。” “好,裴将军无需自责,裴曲两家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件事发生变化。” “是我儿没有福气啊。” 裴将军去娶了婚帖递给曲浅鱼,两人的婚约算是作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需要曲相前去姻缘司销去婚约字句就可以了。 没自己什么事了,曲游对着裴澜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有必要暗喜吗? 该暗喜的是曲浅鱼吧,自此脱离苦海,不用纠缠男女主的虐恋情深。 不对啊,曲游在出了裴府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最不对劲的地方,曲浅鱼是恶毒女二啊!怎么会在剧情刚开始的时候就主动找男主退婚,退出男女主纠缠的? 诧异的目光落在了似乎松了口气,就连走路都轻快起来的女子身上,她有太多太多的想不通了,可是这一切,都在曲浅鱼转过身来后被堵在了喉咙口,冷冷淡淡的目光疑惑地看向自己,问着:“曲游,你一路上都在想什么?” 总不能直说你这个女二怎么这么不称职,曲游抿了抿唇,急忙找着理由道:“就是突然反应过来,二姐你之前不是很期盼这场婚事吗?怎么如今这么急着退婚?” “谁告诉你我期盼这场婚事了?” 好在,曲浅鱼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又自顾自说:“我从来都在顺从命运,皇上给我赐婚,我便接受,哪怕我对裴羽济没有任何好感,但我反抗不了。” “裴羽济?” 下意识的,疑问就脱口而出,曲游在察觉到曲浅鱼眼底的疑惑后赶紧打着哈哈,“裴澜疏嘛,我知道,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已。” “曲游,裴将军唤我小字时,你也是一副很惊讶的模样,我叫了你这么多次本名,你也毫不在意,你……” 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颇有些慌乱但压抑着不敢表现出来的人,曲浅鱼内心生出了些许思绪,但如同雾里看花,怎么也无法看清,就像她陡然断了的话语。 素来学习的知识都讲究不语怪力乱神,可是,曲游确实变化有些大。 这个时候,整个人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字,慌,曲游没想到自己第二天就被怀疑了,理由还是这个是现代人就会愣一下的小字,她哪里知道这个朝代的每个人都有小字啊,而且好像基于礼貌,大家都会唤小字,而非真实的姓名。 那曲浅鱼叫起来应该是曲衿宣? “我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啊,叫你曲衿宣还是曲浅鱼不都只是一个名字吗?再说我一般只叫你二姐,我哪知道你的小字是什么,愣一下不是很正常?” 这已经是曲游能想出来的最好的理由了,好在,曲浅鱼眼底的怀疑打消了一些,似乎也觉得她这样不着调的人不记得她小字很正常。 两人又一次沉默走在路上,气氛比起刚来时还是要凝重一些,毕竟也算是经历了一场“对峙”,曲游在后面慢悠悠地踢着石子,颇有些委屈,自己顶着一张不要的脸跑去裴府帮她退了婚,路上还要被质疑,现在又是冷处理,自己到底图什么啊? 就不该帮曲浅鱼,反正人各有命,她嫁去了裴府,自己还不用整天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可是,一切一切的抱怨,都在曲府门口,曲浅鱼回过头来笑着和自己道谢时消散了。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印象中冷淡疏离的女人笑得如此柔和,仿佛是真的在感谢自己让她脱离了苦海,如画的眉眼弯起令人心醉的弧度,曲浅鱼站在比自己高了一节的台阶上,裙摆微扬,明明是素色的衣裙,阳光下却生出五彩斑斓的鲜艳感来,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那副天生的好颜色,曲游仰视着她,又一次愣住了,耳边还在回荡那一句…… “曲愿睢,谢谢你。”
第5章 女主 喉咙都因为紧张而滚动着,曲游抿紧了唇,居然觉得面对这样的曲浅鱼也很是不自在,她扭过头,道:“不就是费点口舌吗,有什么好谢的。” 一路上都在想着别的事情,反应过来后已经晾了曲游很久,曲浅鱼懂礼节,这个人刚刚帮助过自己,哪怕她为人再不堪,也该真诚致谢。 不过,这家伙倒是很意外的有点单纯? 不过是一句道谢的话语,曲浅鱼就瞥见了她微红的耳尖,莫名的少了两分厌恶与不屑,冷淡的嗓音矜持守礼,“不是这样的,父亲在意面子,又要维持两家的关系,若没有你帮我,这婚便退不了了。” 很是奇怪,若是面对清冷淡漠、恶语相向的曲浅鱼,曲游反而可以口若悬河、自然回怼,但是现在这样平淡温和的模样,她居然会无措脸红。 “咳,我也不喜欢那裴羽济,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不然你日后回门带着那家伙,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们其实有着些许身高差,曲浅鱼此刻站在一层石阶上也只是比曲游高了一点点,但这点距离正好足够看见她扭过头去后不自在抿紧的唇,而垂在身侧的指尖也微微捻着,似是尴尬极了,刚刚的那番话比起真心话来说,更像是急忙找来的理由。 这个人,并不坏。 心里下了这个结论,面上也染了三分轻浅到不着痕迹的柔和,曲浅鱼垂下眸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对了,昨晚那个姑娘,我已经收入院里了,你要带回去吗?” 诶? 对哦,还有个女主可怜兮兮的在曲浅鱼院子里呢,虽说这位恶毒女二已经和原来的剧情线发生了偏离,但还是不敢把祁涟雨和她放在一起,曲游纠结了一会儿,颇有些没底气地道:“嗯,还是送来我这边吧。” 性子算不上敏感,甚至有些迟钝,但也能察觉到身边人一瞬间转冷的气场,曲游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应该一开始觉得自己还算孺子可教也,结果自己原来还是这样冥顽不灵。 可是,想到剧情里面曲浅鱼对祁涟雨的陷害,曲游觉得还是不能让她们俩在一起的。 在这个时候,眉眼之间已经染上一股郁气,曲浅鱼难得失态,看向她的目光沁着冷凝的冰,似是气急了,尾音压抑着不愿显露出来的情绪,“曲游,那女子满身都是被打过的痕迹,虽说我受你所助,不能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可是,人在做天在看,你……” 脑子里正在想那些有些模糊了的剧情,刚回过神来就发觉这女人已经洋洋洒洒批判了自己一大堆,曲游人都懵了,她抬手打断了曲浅鱼的话语,无奈地辩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从另一个纨绔手中救下了那姑娘呢?她那些被打的痕迹,也不是出自我手。” “你?” “我怎么了?” 抱起了双臂,当然知道原身这幅形象不是话本里会英雄救美的角色,曲游没好气地绕过了曲浅鱼,道:“不信算了,二姐一会儿可以问问那个姑娘,若是证实我没骗人,就让那姑娘过来吧。” 曲浅鱼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回过身望着那颀长细瘦的背影,和印象中喜欢穿素白色服饰的性子有了很大变化,苍蓝开衫下是绣着云鹤的浅金对襟长衫,看上去风流矜贵,自由自在。 倒还真的产生了些许怀疑,回了自己位于南面的院子里后,曲浅鱼让丫鬟寻来了祁涟雨,换了简简单单下人衣裳的女主低着头行了个礼,“奴婢参见二小姐。” “你抬起头来。” 清清冷冷的语调令人心里一紧,祁涟雨抿着唇,听话地仰着头,漂亮秀气的脸蛋上毫无血色,那双眼睛也不知该落在何处,不敢看曲浅鱼也不敢不看。 “不用害怕,我就问你一些事情。” 矜持端庄地坐在书桌前,捏着茶杯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曲浅鱼上下打量了一眼祁涟雨,“听我七弟说,你是在青楼里被她救回来的,事实可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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