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夫人,我知道,这都是我的过错,但是请您原谅我……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淮愣了愣:爸爸在说什么? 她的爸爸是维什特尔区的区长——区长,秦淮的脑海中,关于这个词语的概念并不多,也并不理解是什么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她的家中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工作。 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有几分忐忑。秦淮忍不住向前挪动,扒着墙壁,听见爸爸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那个女人却不为所动,她从沙发上起身,将一摞纸张一样的东西留在茶几上。 透过缝隙,秦淮看见了她的淡青色裙摆,随着缓慢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在小腿肚处摇晃。 “您保重。” “不!不,秦夫人,夫人——” 秦淮一愣。 高跟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那女人已经接近大门了,可她的脚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黏在了原地,秦淮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这一瞬间,一只大手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秦淮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便被拽进拐角处的黑暗中。 厚重的红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女人背对着房间中的光亮,目光看向走廊深处。 “秦先生,今天怎么没见到您的女儿?” “……我的妻子送她去格林沃利纳市,她在皇家艺术学院读书。” “可惜了。”女人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惋惜的微笑,“再见,秦先生。” 男人站在原地,目送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楼下传来管家的送客声,汽车的引擎声远去后,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松垮下来,像是在短短几秒间被人抽去了筋骨,甚至无法直立,他直到搀着墙壁,留给秦淮一个前所未有的颓唐背影。 那张画在方才的扭动中被揉成一团,掉在墙根处,助理松开按住她的手,秦淮停止了挣扎,犹豫着上前,轻轻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角:“……爸爸?” “我的女儿……”男人背对着她,握住她的手在颤抖,“爸爸对不起你。” 秦淮看不见他的脸。 “为什么?” “把小姐送走吧,”男人说,“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让她活下来的方法了。” 秦淮用尽所有力气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束冰冷的光,想要抓住男人的衣角——可她的指尖抵着沙发布质徒劳地滑过,通红的皮肤随着身体起伏摩擦在细腻的纹理上,在表面洇开浅浅一道水渍。 “他们给你用了多少?” “放开我……” 她嘴上说着放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贴上去,艾唯微凉的体温是她此刻所有渴望的来源,她迎合着,依附着,在本能的驱使下汲取令她欢愉的温度。 高热让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睫毛不住地颤抖,生理泪水随着不安的扭动滑落,从额头滴在在沙发的扶手上。艾唯并不在意她的挣扎,撩开她汗湿的长发,细密的吻从颈侧向下,到肩窝,到脊背,到腰侧。 “看着我,”艾唯俯身扣住她的后脑,用唇描摹她湿润的睫毛,“秦淮,看着我。” 她身上的独特的香气从细细密密地包裹上来,每个吻都极尽温柔,与动作不同,秦淮没有办法回应她的要求,只能无意识地呜咽出声——痛苦与欢愉无法分割,却能强硬地将她的大脑与身体一分为二,一部分在混沌的思绪中漂浮,一部分在快感中沉没…… “能站起来吗?” 艾唯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随手脱下上衣扔在了地上。 秦淮倒在沙发上,脖颈无力地垂着。她没有应答,目光缥缈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没有焦点,无处着落。 没有听见应答,艾唯活动了一下脖子,转身去开玄关的灯,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开灯。” 艾唯笑了笑,依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身,拉开了窗帘,月光便穿过落地窗,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今夜是个晴天,月明星稀。五十层高楼上的月光如水,仿佛触手可得,斜斜地照在她身上,留下一抹明亮的白色。 月色冰凉,落在身上却像是热的。秦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紧紧抓住了沙发的边角。 “艾唯。” “嗯?” “我很热。” 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冰凉的液体从舌尖流入喉管,落进胃里,仿佛也带走了一部分燥热。艾唯拇指揩去她唇边的水渍,她张开嘴,嘴唇开合,舌尖抵着指腹,搅弄出细微的声响。 “还清醒吗?”艾唯低声问。 “嗯……” “我似乎又帮了你一次。”她问,“你又要怎么谢我?” “这不算帮我。”秦淮半湿的睫毛一垂,无意识泛起水光的眸子便被盖笼入阴影中,显出几分幻觉似的凄凉,“……那是我的工作。” 艾唯嘴角微微一颤,不说话了。 “骗你的,我还算‘幸运’,可能我的老板觉得我有别的用途吧。”秦淮低头,笑得肩膀乱颤,“看不出来,艾唯小姐竟然这么天真。” “我应该恭喜你吗?” 短暂的沉默之中,古怪的热度似乎又卷土重来。艾唯将她的难耐尽收眼底,转身从茶几下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她单手将秦淮揽在怀里,用牙齿咬开瓶盖。 怀里的人在药物的作用下轻颤,艾唯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一粒胶囊被喂到了嘴里,秦淮半睁开眼,在唇齿纠缠之间毫无防备地将胶囊咽下。 “这是……什么?” “解药。这种宴席上每个人都的目的都是寻欢作乐,药与解药,每个客人都有许多。”艾唯稍微与她分开一些,“你说那是你的工作,但是你忘了,今晚我原本也会出现——我本来与他们就是一伙的。” 她的笑意并没有蔓延至眼睛里,两相结合,显出一丝讥讽。气息在毫厘之间流淌,秦淮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是吗?” “不如,你自己来分辨。” 她搂着艾唯的脖子,额头抵着她的颈窝,感觉自己似乎被抱了起来,接着身后贴上了某个冰凉的东西。秦淮迟钝的神经反应了片刻,向后偏头,看清了身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与璀璨的灯火——她一僵,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动。”艾唯将她的双手举起按在玻璃上,另一只手轻轻叩响了玻璃表面,“卢港最昂贵的酒店之一,据说每扇窗户都选用最优质的玻璃,哪怕是防弹也不在话下。虽然对此存疑,但我今天并不希望会发生点什么推翻这个说法的意外。” “不要……” 汗湿的皮肤与光滑的玻璃摩擦发出的声响并不让人愉快,艾唯便用腿卡在她两腿中间,更加牢固地禁锢住她的动作,牙尖抵着她的锁骨,口中溢出两声含混的笑:“怕被人看见?” 这点微不足道的痛觉并不让她难受,秦淮难耐地仰起脖子。 “放松一点,我在这里。”艾唯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轻轻地抚摸,“我在这里……你就是安全的。” …… 完全清醒时已是傍晚,卧室的遮光帘紧闭,整个房间宛如黑夜。她在头痛欲裂中醒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酸软无比,肢体沉重如同灌铅,就像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宿醉。 秦淮伸手在床头柜上探了几次也没摸到烟盒,她眉心紧蹙,起身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搀扶着墙壁缓慢地向外挪,第一反应是去开酒柜——可打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布局,她不由得一怔。 “清醒了?”沙发上的人在看一打文件,面前摆着温水,分给她一个平静的眼神,“过来。” 这一天一夜荒唐的记忆缓缓回笼,秦淮扶着额头沉默片刻,依言走了过去。 她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但艾唯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示意自己身边:“来这里。” 二人不动声色地对视片刻,秦淮起身坐了过去。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洗澡换的衣服,或许是凌晨,或许是早上——窗帘一拉,密闭的空间昏暗暧昧,弥漫着湿润的香气,没有人会记得这个。艾唯屈起手指,指节刮过她锁骨处的齿痕,然后向上,撩开她散乱的长发。 “你完全没必要将我带过来。”秦淮说。 “不。”艾唯说,“我收到你的‘投名状’了。” 秦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是吗?” “在某些方面,你大可以同样相信我。”艾唯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你也没有别的路了,不是么?” 秦淮眉尖一动。 “我给你准备了三份礼物。”艾唯眼眸中满盛着深情,在从落地窗投入的光下,显出意味深长的透蓝色,她指尖抵着嘴唇,微笑道,“你会喜欢的。” 这时,边柜上的电话响了。秦淮看了她一眼,得到后者的允许,接起了电话。 “喂?” “小姐,有急事。”电话那边显得有些焦急,“陈生死了。”
第12章 三份礼物 如果说这是艾唯口中所说的“礼物”之一,那么不出意外,这三份礼物叠加在一起的效果会把秦淮害得很惨。 陈生的确死了,但究竟是死于谋杀还是意外还没有定论,警方给的说法是死于“滥用药物”,通俗来说,就是吸/毒过量。这个消息并不光彩,所以没有对外公开,因为身为医药部部长,他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于讽刺。 可他的死让秦淮陷入了尴尬境地。原本在秦月姝的设计之下,陈生会在不知不觉间染上毒瘾。给他用的是尚未在市面上流通的新玩意,其中的化学物质来自一种没有完全投入使用的新型药物,经过多次提纯,成品呈现出纯净的天蓝色,被称为“蓝翼天使”。如果持续使用,它的副作用并不明显,如同温水煮青蛙——当使用者开始感觉到痛苦时,往往已经离不开它了。 秦月姝当然不会想现在要陈生的命,他如果安稳留在医药部,对杰菲尔德家也会有所牵制。控制陈生这件事自然秦淮的工作,可他却在秦淮这里死了,而且死得悄无声息、不明不白。 挂掉电话,秦淮垂头半晌,哑声问:“这是‘礼物’之一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艾唯油盐不进,抬手将松散的额发向后拨,“我也算是这个国家‘管理者’,公然视帝国法律于不顾,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她略微向前倾,优哉游哉地说:“再说……我昨晚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做了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吗?” “你的确一直和我在一起。”秦淮并不理会这句避重就轻的挑逗,她放下手中的听筒,侧过头直视艾唯的眼睛,“但是艾唯小姐,你应该很明白吧,在这世上,钱几乎可以解决一切难事。如果钱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上一点权力,很巧合的是,你并不很缺这个——你不喜欢你的家族和姓氏,可你没有在享受着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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