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散步,但喻良隐隐有点私心——大概是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心中那种呼之欲出的渴望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想在这样一个初雪的夜里和叶扉安牵手,想和她在镀了一层灯光的操场上散心,想…… 然后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原本以为天气不好,操场上人会少一些,到了以后才发现并没有少,反而还多了……而且可能是仗着操场没人巡视,这群人越来越大胆了。 “我……”走过一对亲得难舍难分的情侣时,喻良立刻别过了脸,愤愤不平,“这也太过分了!” “怎么过分?”叶扉安被她和雪花挡着,没看清,凑过来好奇地张望,“让我看看。” 喻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一把将她按了回去。好在叶扉安的围巾现在围在她脖子上,没人看得出来她脸红成了什么样。 “啧,不就是情侣接吻,有那么刺激吗?”叶扉安感到惊奇,掰开她的手,还是自己看了一眼。 然后她把脖子缩回来,两个人的脸一起红了。 两人彼此尴尬地对视一眼,沉默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好奇怪,”最后是喻良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托着下巴认真地问,“他们没打伞,真的不冷吗?” 实际上雪下得并不大,路上人来人往,她们两个打伞的才显得格格不入,低着头,在温暖的围巾里呵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叶扉安一眼。 叶扉安靠近她的那只手撑着伞,顺着她的话说笑,风吹开了她额前的碎发,她大半张脸都拢在夜色和阴影中,远处的灯光映在一双笑眼中,比初雪还要温柔。 喻良的目光顺着她的脸滑到她另一侧的肩膀,微弱的灯光下,她浅色的外套衣袖上有一块明显的洇湿。 喻良心头一动。 “扉安,”她眨了眨眼,轻轻扯了一下叶扉安的衣袖,“冷吗?” “还行,”叶扉安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风度还是比温度重……” 喻良没给她要风度的机会,直接把围巾套到了她头上。 “这不行,现在你是病号。”叶扉安刚要解开围巾,就被喻良按住了,然后她提着围巾一端,犹豫片刻,“一起围?” 这个提议看上去不错,然而两个人围一根围巾实在有点局促了,喻良拽了拽围巾一端,不得不跟叶扉安挨在一起,紧紧捏着她的衣袖,叶扉安换了一只手撑伞,好像是无意识地搓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然后牵住了喻良的手。 微凉的温度包裹上来,喻良手指微微动了动,叶扉安的手有些冰,但她却感觉自己被触碰过的地方在发烫。 雪花落在透明的伞面上又转眼融化,抬起头可以看见模糊的水珠,成股的雪水沿着水珠蜿蜒滑下,喻良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抬头看向叶扉安,却刚好撞上了她的目光。 喻良飞速地移开视线,吞了下口水,试图平息自己的心跳。 一对情侣牵着手从她们身边经过,喻良鼓起勇气,说:“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叶扉安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点点头:“你说。” “你今天说‘吃醋’,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也没有设想过叶扉安会怎样回应,感受着喜欢的人的体温,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飞快。 她想离叶扉安近一点,再近一点,此刻一条围巾共享了两个人的体温,这场雪好像编织了一个梦,只是梦里的温度、梦里的悸动都太过真实,理智告诉她把这当成梦会更好,但喻良想在漫天纷飞的雪中抓住点什么,所以不假思索。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安静中,良久,叶扉安手指一动,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 叶扉安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好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喻良屏住呼吸,听见她接着说,“字面意思。” “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她一顿,“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点小心眼。” 她的眼睛倒映着灯光,是清亮的,喻良大脑空白一片:“你说什……” 她心跳快如擂鼓,叶扉安眉毛很轻地蹙了一下,好像是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悔,她勉强提了提嘴角,僵硬地抽出自己的手:“对不起,你就当听错了吧,我……” 喻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不行。”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闪烁:“怎么可能当成听错了。” 雪势好像渐渐大了,伞外茫茫一片,喻良按下叶扉安撑伞的那只手,偏头靠了过去。 被雪水氤氲得模糊的伞面遮住了行人的视线,冰凉的雪花落在鼻尖,和温热的呼吸交错。 她们吻了彼此,在初雪夜,在无声飘落的的雪花里。
第28章 女朋友 叶扉安完全呆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的感觉无法用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描述,她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一片,旋即仿佛炸开了无数朵烟花,让她无法动作,也无法保持冷静。这应该是她们各自的初吻,笼罩在对方的气息里,贴着彼此的唇吻得青涩又莽撞,直到操场上归于平静,那些说笑声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了她们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至于两个人是怎么回宿舍的、路上说了些什么话,没人记得了,哪怕走廊上只有微弱的灯光,喻良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没法看,她松开叶扉安的手,飞快地后退两步,不敢抬头看她。 我一定是疯了,她心想。 叶扉安木偶一样抬起手:“喻……” “快、快熄灯了。”喻良打断她的话,单手捂着嘴,低头飞快地说,“我、我先回去洗漱了……明天见!” “哎——”叶扉安愣愣地举着把伞,刚要伸手拦她一下,又对着喻良肇事逃逸一样慌忙离开的背影闭上了嘴。 路上的五分钟,她像一个飘在半空的幽灵,整个世界好像变得虚浮起来,站在走廊上,迎面是各式各样的欢声笑语,她只在喻良关门前悄悄看她一眼时回过神来,半晌,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明天见。” 宿舍里两个舍友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更新的偶像剧,韩笑笑刚串完宿舍,叼着半只凤爪打量了她一阵,惊讶道:“安安啊,外面雪下那么大吗,你这还打着伞,外套都湿了。” “啊?啊,是啊,”叶扉安哼着歌,动作轻快地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是挺大的。” “嘶……外套湿了有什么好开心的,笑成这样?” “放暖气上烤烤就干了,没事。”叶扉安正色下来,嘴硬道,“我哪里开心了?我没笑。” 韩笑笑纳闷地嘟哝:“要不是我瞎了,就是你疯了……” 叶扉安飞快地进了浴室,隔绝了门外的笑声,她捏着自己毛衣的衣角,垂头撑着洗手台的边缘,突然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看见镜子里自己仿佛浸在笑意里的眼角眉梢,她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刚刚,她表白了。 而且,喻良亲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红了脸。 直到踩着断电的前一秒出浴室坐在书桌前,她还是无法摆脱那种不真实感,好像一个人做了很久的美梦,忽然被告知这一切都是现实,她介于“欣喜若狂”和“难以置信”之间,恨不得立刻冲出宿舍到喻良面前问个清楚——但理智把她拦住了。 几个舍友开了台灯写作业,她却丝毫没有学习的心情,试卷被要走以后叶扉安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内心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先给喻良发个微信。 手指刚碰到触屏,却又缩了回来,她突然想,喻良现在是不是已经睡了?或者,在做作业?这样是不是会打扰……想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有点蠢,什么时候这么畏手畏脚了? 然而她刚想解锁,微信突然来了一条消息,手机忘记静音,叶扉安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喻喻:在干什么? 叶扉安顿时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搓搓手指,先措了措辞,简直恨不得像写作文一样先列个大纲,最后回了一句:在写作业。 然后又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对面秒回:我也在写作业。 这个无聊的对话中止以后,世界安静了。 叶扉安焦急地把手里的水笔转成了陀螺,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她转笔的手忽然一停,从这份沉默和愚蠢的对话中品出了一点似曾相识的小心翼翼。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初中时玩得好的女生红着脸讨论暗恋对象时,她已经收到了很多女生喜欢过的那个男生的情书,然而她对这些男孩丝毫没有兴趣,也不理解女生们在他们喜欢的人面前讲话会磕磕绊绊——真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会在那个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吗? 然而现在她懂了,这两者不冲突,因为她希望自己是最好的,所以才会紧张,会拘谨,会脸红心跳着不敢对视,想说的话会在嘴边转三四个来回反复打磨。 但就算慎之又慎,也会冲动,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嫉妒的心,会忍不住想牵手、想拥抱、想亲吻。 对面既然跟她一样紧张,那她顿时感觉好多了。那个生涩的吻留下的触感仿佛就在唇边,双方这份如出一辙的拘谨却让她慢慢踩在了地面上,叶扉安捂着自己的眼睛冷静片刻,突然“胆大包天”地起了点坏心,拿起手机开始主动开口。 A:怎么不说话了? A:亲了我就不负责了吗,这是我的初吻哦 ……隔壁的喻良手里的笔没稳住,辅助线歪歪扭扭地连到了另一个点上。 这几天供暖不稳定,宿舍里不热,她却感觉自己要被蒸熟了。 到底是预支了多少年的勇气,她才敢主动亲叶扉安的?喻良脸朝下趴在桌面上,贴着冰凉的桌面,她脸上的热度也没有消退。她掐着自己的手指,今天晚上第无数次想,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但是……如果这是梦,她今天晚上豁出去是为了什么呢? 喻良侧过脸,盯着和叶扉安的聊天框发呆,把这句话反复看了三遍,她又把脸埋了回去。 初吻啊,初吻!这也是她的初吻啊,但是叶扉安的嘴唇好软……她想着想着就走神了,然后自觉地拿笔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会亲上去是一时冲动,冲动之后又忍不住雀跃,然而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着舍友写字的细微响动,她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忽然生出一股近乎无措的茫然来,她抿抿唇,心想,她们这样算什么呢? 如果叶扉安是个男生,这只是普通的“早恋”,哪怕有一天被家长老师揪出来,最多也不过挨一顿数落,如果分手了,至多是见面时尴尬一下,而她们的高中还剩不到两年,只是尴尬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再往下就该各奔东西,这段感情就该像投入湖水的一颗小石子,没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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