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珞对着她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我先带你回兰州城。”荣宓对萧珞说,“他没办法骑马跟我们走,到兰州我们再碰头。” 萧珞回望一眼,笑了笑。“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萧珂坐在落地窗前,看那两人走后,又磨蹭了些时间,才策马回敦煌,用过药,歇了数个时辰,至下午方稍微有些力气,招卫子妍等人,敲定细节,并额外交代了卫子妍两句。 随后他换衣升堂。 萧珂刚坐下,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心上又是一阵绞痛,咬牙挨了过去,缓过来后抬头,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总之所有人都盯着他,最后凄然一笑,还是认命。迟疑很久才摘下右手上戴的镯子,打开外壳。 里面墨玉镯是特意切成的两半,萧珂取出打了孔捆着黑绳的那一半递了出去,“西出玉门关,”他泠然道出两个字,“剿匪。” 军令掷地。 兵符已出。 荣宜起身,接过墨玉半镯,挂在自己颈间,随卫子妍整军而出。 到兰州城,在堡坞安置下,荣宓刚洗了把脸,抬头看萧珞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就问,“怎么了?” “你们在防备我。”萧珞笑了。 荣宓想起萧珞的异能,“我怕你两边为难。” 萧珞一晒,说了一句让荣宓哑然的话,“我是萧珞,我不是季熙宫。”但她能理解,没深究这一切,重新理了一下头发,“这里是不是烧烤很有名?” “还有各种的面。”荣宓开始列举,“卤牛肉,烤鹿肉……” 萧珞低头看着大理石地面,等荣宓列举完,抬眸问,“他病已经到那个地步了?” “这几个月还算好一点了,我上次见他,都怕我要给他准备后事了。”荣宓看着萧珞,“镜子说只要不劳累,大概能拖上几年,就,躺着,少讲话,别动。但这又……” “打晕捆床上。”萧珞马上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方法。“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不就养活个活人嘛。” 她这句话倒不是瞎话,金也是金属。从地下起出来,分离提纯,都不过是一挥手的事。 荣宓顿时吐槽,果然是他亲姐。 “你回去吧。”萧珞背着手站在窗前,“朕……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她侧头看了荣宓一眼,笑,“我能记住这两天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再突然失踪了。朕走了应该是因为你们把朕装在了棺材里,朕醒过来后不知道什么状况,第一反应肯定是赶紧跑。” “钱给你。”荣宓将一直带着的手提箱递给萧珞,“金条。” 她有些祈求的望向萧珞,“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萧珞挥挥手示意不用,“傻姑娘,我缺金子?”她捏了荣宓脸一下,“我就在回京那条路上晃一圈而已,你这边结束的早你路上就能追上我,结束的晚我在家等你。” 荣宓咬咬牙,转身走了,兰州离敦煌太近方尖片无法定位,她遂策马出兰州,想如果来得及,她能把荣宜换下来。 等荣宓走后,萧珞在堡坞里晃了一圈,运起轻功,将堡坞上下搜了个遍。 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文书,没有信函,笔墨纸砚欠奉,衣柜衣箱空荡荡,仿佛是从没有人住过的空屋,令人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宫主也一6666的女人…… 元姜爱了个皇帝,她重要但她没有江山和权力重要啊……所以就杯具了 大家都很悲哀啊,郑朝倾一个受过现代教育清北高校毕业生最后为了自己狗命要维护帝、制。 大宫主跟二宫主会面的这段对手戏最他娘的难写,我改了五遍…… 大宫主委身的那句话意思是我们从此不是姐弟了,一刀两断彻底绝交,连朋友都没得做,只是合作关系了……他们在撕逼而已…… 82、出阵 方出敦煌,卫子妍便策马与荣宜同行。 荣宜问,“有事吗?” 西北风沙大,她有些睁不开眼,看东西费力。 卫子妍道,“我们私下谈谈?” 荣宜便随卫子妍出列,横着向东去,进了杨树林。进了树林后风沙小了一些,她连忙趁机揉了揉眼,心里吐槽这一会儿洗头能洗出来二斤沙。 “主公要我跟你讲两句话。”卫子妍很平静,“第一句是他会留在敦煌,你随时都可以反悔。” 荣宜怒,“他什么意思?” “你听我把话说完。”卫子妍示意荣宜不要恼怒,“荣四和他在四方城上达成了一个共识,我们会遵循这条命令行事。” 荣宜杏目圆睁。 “所以第二句是——除古金梁温外,世间再无武侠。”卫子妍说。 荣宜呆立当场,“什么?” 卫子妍有些心疼的看着荣宜,“我们平时用的兵符是另一个整镯,这么多年过去,这半截墨玉镯子只出过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在他和荣元姜成婚的喜宴上。” “玉碎,是为……”她一字一顿,“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荣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树林中走出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有些混沌。 斜阳西下,日暮。 荣宜便望向夕阳,却看见一人撑着伞,沿着山脊策马疾驰。 荣宜勒马。 那人也勒马。 两人隔着千里弥漫的黄沙遥遥对视,谁也看不清谁的样子,但两人都知道对方是谁。 世间只有一人会策银马举黑伞。 她四妹荣宪。 荣宜对着远方摇摇挥手,而在这一瞬,她下定了决心。 “安排一下。”她对卫子妍说,“我要在玉门关誓师。”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双方。 她锦衣玉食,尽享荣华富贵,而这奉养她的一金一银均来自卫朝百姓,出行时街边对她跪拜的依然是卫朝百姓。 既受叩首一拜,自承万民生前身后事。 至玉门关,荣宜更衣,借墨装。 她一袭纯黑三绕曲裾登台,手持玉龙剑。剑指苍天,三香祭魂。旗帜猎猎,衣衫飘飘。 长风飒飒卷滚滚黄沙。 三礼三拜。 一礼敬兵戈,二礼许万民,三礼朝天子。 礼毕,方拜。 一拜先祖,请佑战无不胜。二拜英魂,请护攻无不克。三拜苍天,请诺得胜凯旋。 没有民,就没有国,世无千载社稷,却有万年不变的华夏衣冠。 纵担千载骂名又何妨? # 荣宪看荣宜策马走远,方沿出来的路回去。 她回到敦煌城外的那处别苑,沐浴更衣。 荣宪承认西北的风沙是真的大,不怨事精萧珂每日要水沐浴,她走回正堂,堂中万盏明灯齐燃,“二姐走了。” 萧珂坐在一边,他笑了一下,“她兴许明天会回来的。” 荣宪在他对面坐下,灯下美人容颜惊人,恍如神妃,“你翻车了。”她跟荣宓学了个新词。 萧珂仰起头望着灯,如瀑长发泻于身后,随后证明自己并没有翻车,“她如果要回来会跟你一起回来,既然没回来肯定是去玉门关了。” 他一直怀有这样一个希望,那就是荣宜策马回来跟他大吵一架。 荣宪默然,随后拿过一卷空竹简,掏出刻刀,在上面刻字,刻完,空余两列竹板,掏出自己私印,落印,沿印轮廓刻出自己名,随后将竹简和刻刀递给萧珂。 萧珂也拿出私印,在剩余一根竹板上落印刻名。 荣宪又在第二卷空竹简上刻字,刻完后换了刻刀,挪过来两板鸡血石,镂字,落印,刻名,再将鸡血石递给萧珂。 两卷竹简,两板玉石,四份都是同样的内容。 ——召诸将西出玉门关剿匪,协令诛尽杀绝。 ——平国公荣宪、华国公萧珂。 荣宪取了特质印泥,在每一份上都落下同道堂印,之后萧珂拿来带金粉的印泥,落了兵部尚书印。 月升,月落,至日出,两人都没睡,除轮流去洗漱沐浴更衣外一直在正堂枯守。 至第四日正午,荣宪一上午喝了七杯浓茶,还是困,于是拿出一卷纸轴,“下棋吗?” 萧珂走过来,荣宪递笔,两人在没有经纬的白纸上下棋,实心点为黑,空心为白。 两人都不会下棋,所谓的下棋只是随便画圈,围追堵截,直到这张纸画满。 画到第九张时才入夜。 两人还都不敢去睡,怕睡过去后四方城那边万一出事他们赶不过去。 荣宪揉了下脖子,命人换了一个长卷轴,“算了,说说南边的事吧。” 萧珂基本上离昏睡过去不远,他身体远不如荣宪,喝茶会心悸,所以几天全靠干熬,至这一晚实在是挺不住,叫人去沏了一杯浓茶,混了两片心得安喝了。 荣宪提议,他就吩咐侍女,“将颜料拿来。” 侍女把画画用的彩墨搬来了。 随后萧珂屏退众人。 荣宪用一根极细的笔沾了蓝墨,伏在地上开始画画,信笔勾勒出长江与诸水系,随后用另一根沾了朱砂的笔开始画城池山坳。 三角作为城池,圆形作为湖泊,山丘是菱形,梯形等于盆地,田地由五角星代表,森林则是两条直线…… 她早就把整个南朝的地图背了下来。 片刻,地图成型,她放下沾了朱砂和蓝墨的笔,另换两支笔分别沾了绿墨和紫墨,左右手各持一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珂侧身跪到纸的另一侧,把头发揽在胸前防止触地。 腿落地时他真的清醒了。 他心脏泵血和回血的功能大概都不行了,前段时间腿开始水肿,一路到了膝盖,碰到哪里都痛的要命,走路更痛,平时有椅子还好,跪地真是别有提神功效。 他也双手分拿一笔,一根沾银粉和一根沾金粉,问用什么借指南朝各路诸侯,“甲乙丙丁还是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荣宪说,“写着方便。”又问,“按百家姓顺序排?” “行。” 随后,“八百洞庭湖。”荣宪在湖南上写了一个十六。 “那是个智障……”萧珂冷不丁来了一句。 荣宪指着他,“严肃点。” “此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常命人于乡野传唱他的军功,善于造势。该人出身寒门,未曾识文断字,但他有可取之处,下品远多于上品,他又走的是劫富济贫的路子……” 荣宪圈出来一个区域,“城十七,兵马十五万余人,四五月梅雨,洞庭水系水溢……” “两广。”荣宪写了一个七。 “此人多疑……” “两广千年不冻,长于水师海军,且与外夷互通有无……” “云南。”荣宪写了一个三十四。“停。” 她仔细听了听,往地上一躺,旁边冰碗一抄,“终于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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