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郑雪臣红着眼,“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郑朝倾躺在贵妃榻上,“外四家誓与神族共沉浮,朕成全他们。”她端着红酒,“能借刀杀人有何不可?” 郑雪臣拿起一个无花果,“他们也有枪,你不怕作茧自缚吗?”她瞬间平静下来,“有异能的人还是少,双拳难敌千军万马。” “姑娘,北燕、西秦和东宋都在南半球,这里是北半球。”郑朝倾合眸,用过异能后极为疲倦,但听后仍没忍住笑出来,“穿梭仪只能传输一吨以下的物体。他们南北尚未统一,百年内很难有闲心管我们的事情,尤其他们现在知道我们有异能,更不会轻举妄动。”她轻声说。 “朕是季熙宫所出,故灭神族尚可全身而退,若再荡平外四家,怕是死无全尸,但如不斩草除根,恐后患无穷。” 郑雪臣见她很困,起身要走。 不料郑朝倾说,“若你想跟他们走,就走吧。” “我是你妹妹。”郑雪臣手压在门上,“无论生死,我会永远陪着你。” 郑朝倾仰头,青丝曳地,她猛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良久才轻声吐出两字,“荒唐。” 萧珞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头还是很痛,嗓子和嘴里一股腥甜的血味。 “你要喝水吗?”荣宓坐在床边,“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哪里都不舒服。”萧珞撑着身子坐起来,她缓了一缓,觉得头好多了,不那么重了,萧珂那壶酒是什么破酒,一杯断片,简直可怕。她试着抬手,烛台飞了过来,拿着烛台,手腕轻轻一转,烛台顿化匕首,她若有所思,把匕首丢在身边,一本正经,“小姑娘,我是季熙宫。” 荣宓眉毛一挑。 “你就是荣元姜?”萧珞用扇子抬着荣宓下颌,“有几分姿色。” 荣宓问,“是不是够格当压寨夫人?”又问,“你为什么不回来?是生气了吗?” 萧珞很疑惑,“我出门耍酒疯了吗?啊,逐月那断片酒。”她看见吊灯和室内装潢,“我怎么在西楚?” 她这是喝多了一路蹿出了玉门关? “酒里是琼花液。”荣宓说,“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具体你得问他。” 萧珞歪了下头,“你怎么看着如此沧桑?” 荣宓吵吵,“我才二十六好不好。” 萧珞呆了。 “郑朝倾把神族屠了。”荣宓咬了下唇,开场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听罢前因后果,萧珞茫然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回去找你们。”她说,“你要是很气的话,你可以骂我,反正三十天后我什么都不记得。” 荣宓往茶几上看了一眼。 萧珞伸手把茶杯拿过来。杯底是血。 “你为什么要把他也给带来?”萧珞怒,“你多少会一些拳脚功夫,他连刀都提不动,你把他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别嚷了。”荣宓说,“他硬要来的。我总不能把他打晕丢家里吧。” “他人呢?” “出去了。” “你让他一个人……” “他手里有枪。” 萧珞猛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贺兰晴跟萧荻……” “都死了。”荣宓说,“贺兰晴被荣四办了。” 萧珞沉默了会儿,她起身拿起来很多烛台,摆在茶几上,“我下定主意跟朝倾走时,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她吹灭烛火,站起身,法阵在房间中无声的蔓延开。 烛台消失,化为看不见的颗粒,随后重新凝成新的形状。 一只猫出现在茶几上,它舔着毛,随后一只蝴蝶飞过,它起身去捉,就当猫的前爪抓住蝴蝶的一瞬,变成了鹰。鹰在空中飞过,所过之处划过金线,金线很快化为粉尘,从空中飘落,像雪一般。 荣宓下意识起身,伸手去接。 图案不停的变,最终,鹰变成了凤凰,凤翔九天,尾羽熠熠生辉,最后停在萧珞指端。 凤凰化为一朵花。 昙花夜放。 “我想多留几天一个是想把该杀的人杀了,另一个是想等你生日那天,跟你说个再见,告诉你我的事情。”萧珞把花递给她。“生日快乐,再见。”又顿,“你好,我是萧珞,字升鸾,请多指教。” 荣宓低头看,花蕊刻着两个字,元姜。 她擦了一下眼睛,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我嫁了逐月。”她突然嚎啕大哭,“对不起。” 萧珞有一瞬十分惊愕,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没关系,谢谢你照顾他。” 荣宓愣。 “他那身体……”萧珞说,“大概这辈子都只能静养吧,哪怕长得再漂亮……也永远都只能远观,连话都讲不了几句,无论跟了谁,一日两日还好,时间一长,恐怕谁都觉得养了个累赘。” “就算是花魁也要陪、睡,纵然是卖艺不卖、身的行首,总归也得陪人讲话。” “如果一个人说话都喘,带出去看趟灯回来肺炎病半个月,一年下来用药几万两纹银……谁家女公子遭得住这样。” 萧珞越这般淡然,荣宓越觉得内疚,最终泣不成声,将头埋在萧珞怀中,呜咽着,“我对不起你。” 龙涎香的味道包裹着她,意外的使人安心。 随后,萧珞绵软的声音响起,“要不要和我去西秦?” 荣宓愣住。 “你不是说在卫国你们暂时无法和离吗?那我们在西秦重新开始好不好?”萧珞问,“一辈子,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她轻抚荣元姜的发髻,一如往昔,语言极具魅惑,“我会封你当皇后的,生同眠,死同穴。” 这一句话使荣宓彻底崩溃。 这是她毕生所求的梦想,同时这一言将她一棒打醒。 荒唐。 二十六年荒唐岁月空掷。 她不再是一个只懂庶务的贵女,她主政南廷,虽南蒙事务不重,人际关系简单,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她懂了,当真是最难消受帝王恩。 那个世界的荣宪递给她一根签。签名山鬼。 荣宪在旁边写了解文:倾国颜色,命途多舛。剑斩尘缘,方得善终。 荣元姜本以为这句话是那个荣宪说与这个荣宪的。 此刻意识到,这句话是赠给她的。 青鸾从不屑连理,爱情轰轰烈烈,但也一文不值。 唯有权势亘古不变。 剑斩尘缘,断七情六欲。 作者有话要说: 共85章,24号完结…… 81、相见 郑朝倾站在阳台上。 恒温仪已经失灵,此地瞬间黄沙漫卷,冷风刺骨。 她往下望,“你要看电影吗?” 过了很久,门开了,随后合拢。 她没有回头,随意一掌,两侧窗帘落下。 月中天,洒银辉,帘里一人,帘外一人。 郑朝倾望着万家灯火,“你坐在那里做什么?” 她刚刚低头看萧珂坐在宫殿外台阶上。这人比较好认,主要是头发太长了,蜿蜿蜒蜒跟墨色溪流一般。 “发呆。”萧珂答。 “我只给你一片方尖片不是因我丧心病狂,那是新款的,它没有魂穿的功能。”郑朝倾仪态万千的转过身。 “她是我姐。” 郑朝倾掀帘走出来,招了下手,宫女端来两个水晶高脚杯,随后她坐在萧珂对面,“请你喝喜茶同款。” “四方城与你们上三家从此决裂了吧。”萧珂问。 郑朝倾双手交叠,搁在膝上,她发冠上镶着钻石,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格外刺眼,红裙委地,裙上珍珠攒成花卉,把话题岔开了,“楚楚把我甩了,临走前他问我,”她叹,“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你只是死了,又没有被降智。不爱不代表不在意,爱也不代表没有伤害过。” 郑朝倾靠着椅背,“他会读心术,之前被神族的人捉了,我把他救出来的时候,想了那么一下——天这么冷,我想吃寿喜锅,就这么一句话,他跟我三连:滚。再见。你去死。” “荣二孬找我摊牌时我在想怎么作黄桃罐头。” “这样吧,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会坦诚相告。”郑朝倾含笑。 萧珂看着她,问,“你们为何在动用异能时要念一句话?” 两人间久久沉默。 “操控元素的脑区在颞叶,邻近wernicke区,语言中枢激活后才能使用异能。”郑朝倾挑了一下眉。 萧珂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里?” 郑朝倾笑出声来,“敢问如今我与何人对谈?” “那不重要。”萧珂垂眸,随后十分刻意的抬眸,“我只想说三件事。我死珞珞死。那子弹的外壳是钢。我们有石油和内燃机。”而后笑,语气无比耐人寻味,“你跟涵德军校还真是水火不容,季皇建校,但郑月炎是校长,你作为季皇之女说话居然还不如珞珞管用。” 不然何必顶着滔天舆论压力封云晚词为贵妃。 云清音又何必一定要把孩子留在卫国。 郑朝倾喝了一口冰沙,“这里是北半球,北燕在南半球。”随后有些怅然,“我曾经有过那么一瞬想给你捏个假身份,立你为后。” “以此为破口,与神族彻底决裂,从而拉拢平民,以求对神族宣战。” “你跟荣四两人真的是要命啊。”郑朝倾提着高脚杯。“听过一句话没?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 萧珂拿勺子搅了一下冰沙,凝眸看过去,“江山面前,红颜不值一晒。”他把杯子放下,“但纵雄心万丈,人死灯灭。而且终究她的所有利用价值你都用尽了。” 郑朝倾等人推出萧珞的原因是试探神族实力。 若成,一句她是异类就能直接将萧珞送上断头台。 若败,神族杀的是萧珞。 “我本来就打算放她走,只有她活着火火才不敢挥刀破帝制。”郑朝倾勾唇一笑,“你想看什么?” 她起身拿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影碟,一个个的念了出来,“麻雀变凤凰,公主日记,冰雪奇缘……”说着郑朝倾自己先黑线,觉得丢人,“我好像暴露了什么,不许往外说。” # 荣宓睡下后萧珞坐起身,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坐在榻上,心绪很乱。 突然门开了。 萧珂问:“你还没睡?”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季熙宫。”萧珞开始演,“你是萧珞养的人偶?”说着把人拉到面前,“挺漂亮的,”随后柳眉一挑,“你死了我也会死,这可怎么办是好。”挂起三分邪笑,“软禁吧,怕你自杀,我只能把你用铁链锁到地牢里了。” “用我洗碗吗?” 萧珞呆了,“你说什么?” 萧珂又重复了一遍,“不用我洗碗刷锅的话,你爱关多久就关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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