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韶云派弟子听了这话依旧不信,连忙又道:“这信定然是你们捏造!” 蒋沅儿索性把信往人堆里一扔,道:“那么,你们还是自己看一看来辨别真假吧。” 那一张薄纸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韶云派的一个弟子连忙一跃而起抓住了那封信,把内容看了一看,还没看完,却又被另一人抢走去看了。场面登时大乱,石从风面子上挂不住,便又冷冷地喝了一句:“都住手!挣来抢去,成何体统!” 弟子们听见师父如此说,似乎是才想起来这也是一件师父的丑事,便忙又丢开了那封信,垂了手,静静地站在那里。风吹起了那封信,直吹到了季陵脚边,季陵蹲了下来,把那封信捡起,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一看,他不由得双手颤抖。 “这就是你们发现的吗?”季陵问着沈瑾白,又把那封信在手里捏紧了。 “不止,”沈瑾白说,“我们还发现了那日让你醉酒的药,那个叫如梦令的毒药,就在严明的房间里。” 石从风听了这话,竟和严明对视了一眼。而萧非拿出了那个小瓶子,对众人解释道:“此药名为如梦令,是襄宜谷特制。若是服用了一定的量,中药之人便会忘记中药期间发生过的一切,且行为如同醉酒一般。此药溶于酒后,便再难分辨出来,最适合在酒里下药了。” 季陵听了这话,闭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把那封信揣进了怀里,持剑站起身来。“所以,这就是你要杀严明师叔的原因?”季陵问着,看向了沈瑾白。 “其实,”沈瑾白低声回答道,“我只是想试一试。毕竟他身有残疾,杀人还真是不太容易。” “好,”季陵说,“那便一起试吧。” 说着,季陵回身持剑指向了石从风,道:“掌门,弃徒今日一定要讨个公道。若是掌门不准,弃徒只好得罪掌门了!”
第59章 严明 “萋萋,我看今天仓库里刚进了些酒,等我下午去偷两坛来,我再去打几只兔子,咱们还是到那个山洞里去喝酒烤肉,你觉得如何?”季陵还记得当日他最后一次见到林萋萋时,对她说的话。他记得那天早上阳光正好,他坐在练武场的台阶上晒着太阳,扭头对下面正练剑的林萋萋说着。 林萋萋只是拼命用力地挥舞着剑,并没有怎么理季陵,只是说了一句:“酒还没到手,肉也还没打,你就敢和我约定这些啊?” 季陵看出林萋萋心情不好,便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拔出剑来一把别开了林萋萋手里的剑,哄着她道:“好,那我先去偷酒打猎,等我都准备好之后,我就去你屋里叫你。” “万一我不在屋里呢?”林萋萋看着季陵,问。她心情不佳,说话都没好气,只是一个劲儿地挑刺。 “那我就给你屋门口塞个条,你看到了记得去山洞啊。”季陵说。 林萋萋眼睛一瞪:“你不等我一起去吗!” 季陵忙道:“我先去山洞烤肉,等你到了,就直接可以吃了!”他一脸的慌张,根本想不透自己是做了什么,竟让师妹如此生气。 林萋萋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季陵,见他慌张至此,她无奈一下。“罢了,”林萋萋放下了剑,低头微笑,“你这个傻子师兄。” “啊?”季陵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见林萋萋笑了,他也就没在意这么多,只是伸手刮了下她鼻子,笑道,“傻子师兄就傻子师兄吧,你能笑一笑就好。这么爱笑的姑娘,突然不笑了,可要吓死师兄了!” 光天化日的,林萋萋被季陵突然伸手刮了下鼻子,她不由得眉毛一挑又跺了跺脚:“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就动手动脚!”说着,竟举起了剑,作势要向季陵劈去。 季陵哈哈一笑,连忙躲闪,又拔腿就跑。两个人在这练武场中你追我赶,一时间闹了个鸡飞狗跳。最后他们终于闹累了,又坐在树下休息。林萋萋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她扭头对季陵道:“那你记得来找我啊!” 季陵点了点头:“一定。” …… 季陵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林萋萋,也没想到林萋萋很可能会是死在自己手下。这块重石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日夜难安。直到今日,他终于发现,一切不是那么简单。而他此时,竟正持剑向自己的昔日恩师刺去。 沈瑾白和季陵相互配合,对着石从风两面夹击。两人内力深厚、剑法精妙皆不如石从风,但相互配合起来,却也让石从风略感吃力――毕竟这两个人都拿出了拼命的架势。石从风也不得不发了狠,招式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萧非在一旁看得心急,三人缠斗着,三把剑的剑光就晃得人眼花缭乱,兵器相碰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沈瑾白拿出了拼命的架势,而石从风看起来也不再留情了,萧非不由得把心揪了起来。 虽然,与此同时,她也在心中暗暗感叹沈瑾白舞剑时干脆利落的身姿。 “萧姑娘,我记得你有迷药,”陈广峻忽然低声问她,“可否能帮一下他们?” 萧非两眼只瞧着沈瑾白,她虽也有些担心,却摇了摇头,道:“沈姑娘意在试探严明前辈,要的便是他们以为自己还能一搏时的抛弃一切奋起反击,从而暴露自己的真本领。若我出了手,哪怕只迷晕了石掌门,严明前辈知道了这药的威力,只怕就不会亲自出手了。” 蒋沅儿看了一眼萧非,又附和道:“说的极是。” 萧非看着前面还在打斗的三人,忽然又低声叫了一句:“不好!” “怎么了?”蒋沅儿忙问。 萧非蹙眉答道:“石掌门的剑风……又变了。” 起初和沈瑾白单打时,石从风的剑风和韶云派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秉持着韶云派刚柔并济的道理。后来沈瑾白和季陵两面夹击,石从风的剑风便变得凌厉了些许,从一味防守变成了攻守兼备。而如今,石从风的剑风又变了,倒是和沈瑾白的有些相似,凌厉刚烈,一味进攻…… 萧非忽然想起了严明说的那个故事。 “沈姑娘,”萧非连忙开口喊道,“石掌门便是韶云派多年前走上了邪路的弟子!” 她也不知对不对,但先喊出声来,总能扰乱对方的心。 沈瑾白听了这话,登时反应过来。再看向石从风时,只见石从风阴沉着脸,手上动作又是一变,似乎是要发力了。沈瑾白警觉起来,连忙对季陵说了一句:“不对,快撤。” 可季陵却并没有停手,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想问出真相。而他的师父,无疑已成了他寻找真相的一个阻碍。于是他并没有听沈瑾白的话,反而越战越勇。 但石从风很明显不会留情了。 他一抬手,重重地迎上了季陵的剑,内力之深厚几乎要将季陵手中的剑震掉。而就在季陵连忙调整内息重整旗鼓之时,石从风竟又狠狠地向季陵刺来,那剑仿佛又雷霆万钧之势―― “这剑法,倒是比我的还要刚烈些。”沈瑾白心想着,又抬起头去看石从风用剑,一时间竟然只能注意到石从风的剑法。 “师兄,小心!” “师兄,够了!” 第一句是孟子钟喊的,第二句却是严明喊的。 就在石从风的剑即将刺到季陵身上时,严明却忽然一跃而起,一抬腿,便把石从风的剑别了开来。他用的是左腿。 严明立在了季陵和石从风中间,护在了季陵身前,却看着石从风。而周围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他们根本没看清严明是怎样突然跃到两人中间的,又是怎样止住了两人的争斗。这个平日里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老者,怎么突然间竟有如此本事? 而萧非却是一愣,惊讶不已。“如此深厚的内力,他是借用内力完成这一切的,”萧非心想,“这内力……好熟悉……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襄宜谷的痕迹?莫非他是襄宜谷叛逃出来的?可襄宜谷叛逃之人早已悉数处理了,怎么会落下他?” 沈瑾白也是十分惊讶,她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试出了严明。只听严明对石从风道:“师兄,虽然你入门比我早,我得称你一声师兄,但论起年纪,我却是你的兄长。听兄长一言,是我做错了事,你莫要一错再错了。” 石从风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看着严明,道:“年轻的时候,我犯了错,是你为我扛下,你的腿因我而废,你的前途因我而毁,你却不计前嫌,引我回正道,还保举我做掌门;如今,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季陵听见这话,脑海中一声轰鸣。石从风此言,无疑是承认了两人的手上并不干净。他向后退了一步,鼓起勇气,终于颤声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从风回头看向季陵,又垂了眸,道:“是我,杀了萋萋。” “师弟!”石从风连忙喊了一句。 “你!”季陵一时急了,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看着严明,就想举起手里的剑去讨个公道。可刚举起剑来,他却被陈广峻扑上来拦住了。 “季兄,”陈广峻劝着,“先听他把事情原委说明白,再动手也不迟!” 陈广峻说着,又强行把季陵的手按了下来。季陵双眼通红,眼睛里满是怒意,只看着严明。严明叹了口气,就要开口,却听石从风又问了一句:“你当真要说吗?” 严明垂眸答道:“说与不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这些孩子,迟早会把事情的真相查明白。我做错了事,这一年来都处在良心不安中,我也不想再瞒着了。不如今日大方认罪,给我一个了断。”说着,他又看向季陵,道:“是我杀了林萋萋。” “那天,我和师兄在房中闲聊,提起了当年往事,却不想萋萋来找我们,竟把那些话全部都听了去。她恨我们瞒着她的身世,和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便跑了。我和师兄想再找她解释,可她却一味地躲着我们。”严明说。 “当年往事?”沈瑾白问。 严明十分平静地回答道:“便是萋萋的身世,还有从前掌门师兄误入歧途的事,还有我的事。”而具体是什么事,他却不再说了。 “到现在还想瞒着?”沈瑾白冷笑一声,“所以你们为了掩盖丑事,不惜杀人灭口。” “并非如此,”严明说,“我们只是想找她谈一谈。” 严明又看向季陵,说:“那日,你们在练武场玩闹,我偶然听到了你们聊天,说你们晚些时候要去山洞里喝酒吃肉,我便提前去仓库里给所有的酒都下了药。如梦令用到一定量,便会起效,而门中嗜酒之人只有你,也只有你会中了这药。果然,你偷了酒后,自己喝了没几口,便神志不清了。我怕你酒后闹事,特意缴了你的剑,又把你诓去了山下酒肆,然后我便到了后山山洞,等着萋萋来。” “你存心要害她!”季陵嘶哑着嗓子,喊着。 “我没想杀她,我只是想和她说些事情,有你在,不方便。”严明说,“而她当日并不想见我和掌门师兄,百般躲着我们,我这才出此下策。本来是师兄要去的,可萋萋这孩子恨师兄这些年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她那性子又一向直来直往,我怕师兄去了反而适得其反,便想去先从中调和。却没想到,那孩子一见了我,也生了气,转头就要走。我要拦她,情非得已之下动了手。她见我深藏不露,更加恼怒,便激烈反抗。我许久没有用剑,手上没了准头,一不小心,错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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