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白抓着那小瓶子跳了下来,把那瓶子交给了萧非,道:“你看,这是何物?” 萧非接过那小瓶子,打开看了,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果然是一些小药丸。她拿起其中一粒,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又在掌心碾碎,细细地观察着。“的确是如梦令,”萧非把剩下的药放回了小瓶子,又拍了拍手,“只是有年头了,看起来应当也有二十年了。” “所以,如果这药不是别人放在这里的,那便很可能是严明下药。至于杀人,”沈瑾白说着,却犯了难,“他是个瘸子,杀人的或许另有其人。” 蒋沅儿却有些奇怪,她依旧抬头望着屋顶:“可是这屋顶这么高,就算有梯子,一个瘸子,也不会那般轻易地把东西放上去吧?” 沈瑾白听了这话,不由得把脸一沉:“除非他不是瘸子。” “可我们都看见过,他的左腿是假的,是一条木头。”萧非说着,也是满心的疑惑。她现在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这襄宜谷的陈年老药,究竟是怎么落到严明手中的? “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萧非心想,“一群人成日哄着我不让我出谷也就罢了,就连这外边的故事都缺斤少两,这般存心糊弄我,我可不会轻饶了他们!” 她想着,紧紧地握住了那药瓶。 蒋沅儿附和着萧非方才的话:“那日我们的确都看见了,他不可能有这般本领。会不会是有别的同谋?” “若是有同谋,那只能是石掌门,可……”沈瑾白说着,一时又顿了一下,这才又道,“常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可严明前辈他毕竟身有残疾。”蒋沅儿说。 “江湖之大,不知有多少奇人异事,若他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瘸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沈瑾白说着,看向了门外,“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了。” “你要去做什么?”蒋沅儿忙问。 萧非未曾说话,可一双眼睛却也紧紧地跟着沈瑾白的身影。只听沈瑾白道:“我去会一会他!”她说着,拔脚便走。 一个人在突如其来地身临险境之时,总会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去保护自己。沈瑾白就不信,当严明被逼上绝路时,他还能维护好自己的伪装、不露出一丁点的马脚! “那我们也快过去吧。”萧非抬头,对蒋沅儿道。 “等等,”蒋沅儿却忽然盯住了房间的一角,那里是一个衣柜,衣柜并没有上锁,半开着门,蒋沅儿便走了过去,伸手从里面拽出了一个长命锁,“这东西,好像不太寻常。”
第58章 掌门 沈瑾白直奔韶云派大门前,只见一群人围在门口,而石从风和严明也在其中。她挤了进去,正巧挤在了陈广峻身边,看见季陵正跪在门前台阶下。 “怎样了?”陈广峻低声问着。 沈瑾白低声回答道:“发现了很多东西,只是还需要验证一下。”又问:“这边如何了?” 季陵额头上已有了红印,他正垂着眸,却握着拳一遍一遍地喊着:“请掌门准许弃徒进山!”喊完这一句,他竟又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陈广峻回答着沈瑾白方才的问题:“韶云派有规矩,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不能再踏进大门一步,因此双方一直僵持着。” 石从风却在这时叹了口气,又对季陵道:“季陵,你知道韶云派的规矩,身为掌门,我不能为你开了这个先河。你若有心悼念她,也不必非要到她的墓前,只要你心里念着她,在哪里都是悼念。” “可今日不同,”季陵忙道,“今日,是她的生辰。” 石从风摇了摇头,道:“那又如何呢?”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掌门!”季陵见石从风要走,连忙高声叫了一句,声音里倒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他毕竟曾是韶云派的首徒,石从风听见他如此乞求着,不由得停了脚步,又回身好言相劝,道:“我知你放不下她,可也不能罔顾韶云派的规矩。若是以往,我定然要将你驱逐,可今日特殊,我不想为此动了刀戈。你若真念着她,也不该在今日生事,还是尽早自行离去吧。” “师父,”孟子钟听了这话有些着急,实在不忍,在这时开了口,他上前一步,走到了石从风身边,劝道,“他只是想来悼念师妹而已,师父就让他进来吧。” “师妹?”石从风却对着孟子钟冷喝了一声,“那你别忘了,你师妹死得不明不白。” “师父,定然不是他!”孟子钟连忙争辩着。可石从风并没有听,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孟子钟闭嘴。而季陵也在此时低下了头。 陈广峻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沈瑾白叹道:“所有人都相信不是他做的,却唯独他师父不信。表妹,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着,停了半晌,却没等到沈瑾白回应,便不由看向了沈瑾白,只见沈瑾白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严明。 陈广峻心中顿觉不好,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可太明白了。于是他忙一把抓住了沈瑾白地胳膊,低声问道:“表妹,你要做什么?” 沈瑾白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严明,她回答着陈广峻的问题:“我要抓出那个真凶。”说罢,她手一甩,挣脱了陈广峻的手,又一把抽出了自己背上的剑,竟直接挺剑向严明而去! “表妹,你做什么!”陈广峻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句。这一切来得突然,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准确地来说,是没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毕竟沈瑾白挤到人堆里已有些时间了,却突然拔剑相向,简直防不胜防。围在严明身边的韶云派弟子也没反应过来沈瑾白要做什么,而正常人遇见一个人持剑而来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连忙闪躲,韶云派的弟子也不例外。 刹那间,严明身边的所有人都本能地向后退去,只剩严明一人暴露在了沈瑾白的长剑之下。周围一下子骚乱起来,严明一回头,便看见沈瑾白正持剑向自己刺来,剑锋寒光一闪,他竟有些睁不开眼来。沈瑾白目光坚定,手里的剑也拿得很稳,直冲严明而去。 “看你会怎样。”沈瑾白心想着。 可严明的反应却并不在沈瑾白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惊慌失措地躲,也没有反击,只是面上略有一些惊讶的神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常人若是在试探一个人时见到了如此反应,只怕会立马收剑,不让自己误伤了这等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但沈瑾白并非常人,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她见严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竟然依旧毫不犹豫地向严明刺去―― “咣”的一声,一把剑从下面别了上来,强行挡住了沈瑾白的攻击。这力道强劲,沈瑾白连忙后退站稳,定睛一看,只见石从风正持剑立在严明面前。 “好深厚的内力,”沈瑾白心想,“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江湖一流高手出手。” “沈姑娘,你做什么?”石从风沉了脸,问着。 沈瑾白活动了下手腕,又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剑,冷脸回答着:“杀他。” 陈广峻不由自主地闭了眼睛扶了额头,此话一出,再收场就难了。他现在只能什么都不做,让沈瑾白放手去做了。 短短的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震撼不已。等众人反应过来后,便是群情激愤。韶云派的不少弟子登时破口大骂:“好你个毒妇,竟然要对一个四肢不全的前辈动手!” 乱哄哄的咒骂在她耳边飘来,而她却毫不在意,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石从风,目光又越过石从风看向了他身后的严明。“石掌门,如果你不让开的话,那就请恕晚辈不敬了。”沈瑾白说。 石从风有些愠怒,他冷笑一声,道:“那你大可试一试,沈姑娘。” 沈瑾白听了这话,便直接持剑向石从风刺去,石从风也举剑相迎。两剑相击,一时间火花四溅,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石从风内力深厚,是沈瑾白所不能敌的,她只好拼了全身的力气,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加上自己本就凌厉的剑法,发了狂一般地攻击着石从风。而石从风却不慌不忙,依旧按着章法来,看起来游刃有余。 “够了!”伴随着一声怒吼,季陵持剑一把分开了两人,落在了两人中间。他看了看石从风,又转头看向沈瑾白,一把剑直指沈瑾白,他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喉咙里的怒火,低声问沈瑾白:“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是我师父!” 沈瑾白看着季陵,顿了顿,竟垂下了持剑的手。“他是你师父,不假,”沈瑾白平静地说,“可你也差点成了他的女婿……我们找到了些东西。” 此话一出,石从风脸色一变。“原来你们早有预谋。”石从风说着,打量着几人。 “什么?”季陵愣了一下。 沈瑾白看向石从风,微微抬起了下巴,高声道:“林萋萋是石掌门的亲生女儿!”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这事情的发展太过诡异,所有人都愣住了。石从风的脸色也更难看了些,而严明倒是一切如常。 “可……有什么能证明吗?”季陵颤声问着。 “自然是有!”远处突然传来了蒋沅儿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蒋沅儿正搀扶着萧非向这里走来,越走越近了。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震撼的原因,韶云派弟子见萧非和蒋沅儿来了,竟不自觉地让开了路。而陈广峻也在这个时候从人堆里挤了出去,到了蒋沅儿面前,问:“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萧非便把那封信递给了陈广峻,道:“陈大哥,不如你念一下?” 陈广峻看了萧非一眼,便接过了那封信。他先自己看了一遍,这一看不禁也大惊失色。他又抬起头看了看石从风,只见石从风的眼神似乎已能杀人了一般。饶是如此,陈广峻还是咽了一口唾沫,先开口道了一句:“这封信上的话语十分直白浅显,诸位听了可能一时间怀疑其真伪,但这的确是白纸黑字写出来的话。” “住口!”石从风喝止着。 可陈广峻根本不听他的话,只是道了一句:“石掌门,对不住了!” 说着,陈广峻又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开口高声念道:“石从风,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枉老娘舍弃一切和你在一起!你让老娘怀了孩子,却又把老娘一把推开!老娘要生孩子了你都不来看老娘!既然如此,那便一刀两断,若再相见便是仇人!放在大门口的这个是你女儿,给你养,老娘还是干净利落独身一人,从此天涯海角潇洒自在!”陈广峻又把日期念了,这才闭了嘴,迅速地把那封信塞到了蒋沅儿手里,仿佛这信烫手一般。 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季陵也惊讶的放下了剑,回头看向了石从风。“十九年前……萋萋果真是……”他说着,已然说不出话来。而石从风却并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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