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沈瑾白的神情,只觉得诡异。为何这一直冷着脸的姑娘,会突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阴森森的,明明是在笑,但眼里却透着狠意。 “啊――”一刀下去,这人又忍不住喊了一声。血水混着雨水从他胳膊上流了下来,沈瑾白看着这一切,却满意的很。 沈瑾白在雨里冲了冲匕首,又把匕首收了回来,微笑着低声问道:“说吧,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她说着,又抬眼看了看这人,道:“我劝你识时务一点,我现在还不想下狠手。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一直挑战我的性子,等我忍不住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她的确不想把事情闹大,陈广峻就在那里,若她下手太狠,陈广峻定然会拦着她的。她如今只能是意思意思,吓唬吓唬这人。于是,她收了匕首。 “说吧。”沈瑾白站起身来,抱臂审视着这人。 这回,这冯府的爪牙终于意识到了面前姑娘的可怕之处。这姑娘不比寻常姑娘,寻常姑娘一般都柔柔弱弱的,哪里会有面前这姑娘一般的存在?她似乎很喜欢施展拳脚,若是见了血便更喜欢了。 他也不是没有行走过江湖,他见过太多像沈瑾白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冷血狠厉,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别人大打出手,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对方死亡,这样能让他们心里感到痛快些。 但他不由得有些奇怪,通常来说,这样的人都是男子,且从小就在江湖上颠沛流离,才容易养成这样的性格。这姑娘是朝廷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出身低贱之人,本该在闺阁中绣花,怎么也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不过此时,他也不能深究了。以他的经验,他知道得罪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我叫赵金,”这人终于开了口,“冯府聘来的打手,为冯府做事已有十余年了。” “冯府为什么要经营青楼赌场?这看起来不像是书香人家该做的事。”沈瑾白问。 “不知。” 沈瑾白登时亮出了匕首,再次逼近了赵金。 赵金只好答道:“不是冯府在经营,冯府只是代为管理。那些地方是用来受贿的。” “知州?”沈瑾白问着,收了匕首。 “的确是张知州,”赵金答道,“知州夫人是冯举人的妹妹,两家历来如此。这些事情张知州都交给冯举人打理,冯举人又凭借自己的关系在江湖上招募为他做事的人,帮他管着场子。” “那你们为什么会盯上我们?”沈瑾白问。 “我还想问你们为何盯上了我们?”赵金十分不服气,“一日之内,砸了赌场,闹了青楼,还专门跑到冯府跟前给冯举人没脸?不抓你们,抓谁?” 沈瑾白听了这话,把赵金的面孔打量了半晌,这才确信他说的是实话。“那对儿玉佩在哪里?”于是,沈瑾白又开了口问道。 她没有直接问冯府有没有这样的玉佩,而是直接问了玉佩在哪儿,就是为了套话。 “什么玉佩?”赵金一脸疑惑。 “你不知道吗?”沈瑾白问着,又活动了下手腕,看起来又要施展拳脚。 “当真不知,”赵金急了,“究竟是什么玉佩?冯府的玉佩可不少!” 沈瑾白看赵金模样不像是说假话,想了想,便厉声喝问道:“关于冯府和知州,你还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 “凭什么?”赵金开始谈条件。 “若全部告诉我,我便留你一条活路。但你若有半句虚言,你应当知道该有怎样的后果。”沈瑾白冷下脸来,说。 赵金犹豫了一下,垂了眸,眼珠子一转,登时有了主意。“好,我告诉你。”赵金说。 沈瑾白默默地听完了赵金的话,一下子又变得心事重重。方才赵金说的事情未免太多太真了,知州和冯府联手弄权谋私做下的歹毒事被他和盘托出,两家各有什么弱点也都被他说了,沈瑾白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除了玉佩,那玉佩依旧半点消息都没有。 她想了想,把赵金从那漏雨的角落里拽了出来,一路拖行到佛像前,把赵金绑在了柱子边。 “问出来了?”陈广峻问。 沈瑾白点了点头:“问出来的还挺多的。” “用刑了?”陈广峻看了一眼沈瑾白,又问。 “嗯,可能有点狠。”沈瑾白如实答道, 陈广峻叹了口气:“我就知你改不了这毛病。动用私刑,可不合六扇门的规矩。” “我又不是六扇门的。”沈瑾白回答着,就向萧非走去。 “怎么心事重重的?不分享一下你审来的消息吗?”陈广峻还在问。 沈瑾白回答道:“事有蹊跷,我得先自己捋一下。”她说着,坐到了萧非身边,静静地看着萧非。可萧非却因为这动静,眉头一皱,又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这次是真的。 刚刚,在沈瑾白不在萧非身边的时候,萧非终于迷迷糊糊忍不住睡着了,毕竟除了趴在沈瑾白身上的那段时间里她有眯了一会儿外,她也算是一夜没睡。如今沈瑾白又坐回了她身边,她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不由得凭着本能立马惊醒。 甚至还微微喘着粗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沈瑾白见萧非如此,连忙问道。 萧非低下头来,点了点头。“梦见沈姑娘为了保护我受伤了……”她说着,坐了起来,脸上又多了几分自责的神情,“我真没用,总是给你们拖后腿。沈姑娘,我在梦里很担心你……” 她说瞎话演戏的本领一直很出色。 “不是的,”沈瑾白连忙安慰着这个做了噩梦被吓着了的小丫头,“是你一直在帮我们,你从来没有拖后腿。你不必如此自轻。” 陈广峻听见沈瑾白如此安慰萧非,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笑。 “怎么了?”沈瑾白又冷下脸来,回头问陈广峻。 “没什么,”陈广峻连忙掩住了笑,“我只是觉得,有朝一日竟然会轮到你来劝别人莫要自轻,有些可笑。不过还好,我的表妹长大了,还会安慰人了。” “你……”沈瑾白做出起身要打的架势来。 陈广峻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我不在这碍你的眼了,你饶了我吧。”说罢,便又溜去了庙后,不见人影了。 沈瑾白叹了口气,又看向萧非,却见萧非只是歪着脑袋睁着那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她。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潮湿的气味一个劲儿地钻进鼻腔。沈瑾白见萧非如此看着她,一时又有些手足无措。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萧非似乎有些发抖。 “怎么了?”沈瑾白忙问,“可是凉着了?” “是有些冷,”萧非望着沈瑾白,答道,“可能是我体质偏弱,有些着凉了。” 沈瑾白连忙从地上捡起方才盖在萧非身上的衣服,将那衣服裹在了萧非身上。可萧非还是发抖,眼巴巴地瞧着她,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姑娘,我没事的,不冷的。”萧非一边说着,一边扔在战栗。 沈瑾白见了,想了想,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向萧非那边挪了挪,伸出手来,笨拙地拥住了萧非,将她揽在怀里。 “没事的,一会儿就不冷了。”沈瑾白说。
第28章 决定 萧非缩在沈瑾白的怀里,不由得偷偷地笑了。她故意在沈瑾白的怀里蹭了蹭,装作在调整一个舒服姿势的模样,和沈瑾白贴得更紧了一些。 沈瑾白虽是抱着她,但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笨拙地用自己的身体暖着她。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温暖别人?毕竟,陈府的人说她是捂不热的石头。 萧非轻轻靠在沈瑾白肩头,下巴在她肩头上轻蹭了蹭,柔声道:“沈姑娘,你真好。” 这声音软糯细腻,钻进了沈瑾白的耳中,她本就不甚自在,一下子又连故意都不太自然起来。萧非察觉到了她躯体在那一瞬的僵直,但却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依旧在沈瑾白的耳边轻轻地呼吸着,明目张胆地撩拨着她。 沈瑾白觉得自己耳边有一团热乎乎的气扑了过来,不觉耳根子都红了。她意识到自己的窘迫之后,心中又有些过意不去。她毕竟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是什么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萧非这个小丫头才有了这样的反应。 她觉得自己不堪,觉得对不起萧非。这小丫头帮了她这么多次,而她却因为这小丫头的呼吸便有了这般无法言明的反应? 沈瑾白的一切反应都没能逃过萧非的法眼。萧非见沈瑾白如此,不由得闭了眼睛,在心中暗笑着。同时,她可是一点都没闲着,以自己无辜的外表做伪装,掩盖着自己那包天的色胆。 她装作无力地倚在沈瑾白的身上,又轻轻揽住了沈瑾白的腰。 沈瑾白浑身一震,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不自觉别过头去,借此掩盖在她眼中这不堪的反应。“你还好吗?”沈瑾白没话找话。 “沈姑娘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累……”萧非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一定是这几天把你累着了。你这几天又没有吃那补血养气的方子?”沈瑾白随口问着。 “没有,”萧非答道,“这几日每天都在街上打探玉佩的下落,没有时间吃药。” “你……” “对不起沈姑娘,我该照顾好自己的,给你们添麻烦了。”萧非一脸的痛心和自责。 “别,”沈瑾白忙道,“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每次萧非自责痛心地把所有罪过往自己身上揽时,沈瑾白都是一样的自责痛心。在她眼里,这小丫头简直是完美了,小小年纪便行走江湖,所知所学是沈瑾白比不了的。这小丫头又这样的温柔乖巧、懂事可怜,还这般包容她,又数次救她……沈瑾白觉得,这小丫头根本没有理由再去责怪自己。 沈瑾白想,她如今这样的性格,多半和她过往的经历有关吧? 想着,沈瑾白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儿时的那些事,会不会也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她一时半会是得不到答案的,她分不清她这样怪异的性子究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还是被父母吵架互殴搞出来的。她只知道她的确性格奇怪了些,也注定了和人疏远。 可不知为何,这小丫头却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亲近起来?有时,她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小丫头和她是同路人。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毕竟这小丫头看起来可比她正常多了。而她在旁人眼里,就是陈府下人口中的那般“铁石心肠、捂不热的石头”…… 萧非静静地倚在沈瑾白地怀里,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她知道沈瑾白有心事,她必须要找到机会敲开沈瑾白的心房,但现在,她连她的经历都还没有摸清,还不是交心的时机。如今,她只能继续从前的战术,扮可怜、博同情。
15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