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家如此低声下气,倒把赵大吓了一跳,急忙侧身道:“二位快请进,快请进,家父正在里面忙活呢,小子这就先去禀报。” 张三垂头丧气地跟着母亲进门,赵大叔已经得了信,擦干净了手出来了。 “宋嫂子,您这是……”赵大叔不解。 虽然张三不是个东西,但宋婆婆却是个怜贫惜弱的。街坊们日常提起她,也只是说她前世不修晚年不幸,有了张三这么个败家子。 宋婆婆叹息了一声,转头呵斥道:“你这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张三条件反射地双膝一软,就跪倒在赵大叔面前。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低声下气地对人赔礼道歉,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都难受。 若说先前张三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这一刻是真正从心底生出悔恨之意,抬起手就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赵大叔,我不是个东西,我不该白拿你的炊饼,我不是个东西……” 任谁都看得出来,张三是真心悔悟了。 赵大叔也不是个刻薄人,在他眼里,张三就是个走上歪路的年轻人。 如今见他肯改过自新,赵大叔觉得很欣慰,急忙示意儿子把他扶了起来,叮嘱他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 见张三听得认真,又勉励了一番,这才把他们母子送走。 趁着夜色不深,宋婆婆又带着张三把附近几家都走访了,挨个给人赔礼道歉。 这些都是受过张三迫害的,并不是每一个都像赵大叔一般宽宏,让宋婆婆吃了不少排头。 张三恨不得打死自己。 作者有话说: 江停云:所有嚣张的行为,全因付出的代价不够多。唔,这很科学。
第45章 恶鬼何三郎 再说江停云和林动离开了张家之后,就住进了广陵县最好的客栈里。 先前他从林家带出来的四个小厮,都住在这里,索性就直接包了个院子,把最好的房间给江停云留着。 因此他一来,就有现成的地方住。 第二天一早,他起来练完功,该用早膳的时候,林动就跑过来告诉他,宋婆婆正带着张三,挨家挨户地给人赔礼道歉呢。 “家里出了不孝子,倒是连累老娘跟着丢人现眼。这个张三,真不是个东西!”林动十分愤愤。 江停云愣了一下,对宋婆婆肃然起敬。 这世上,能分清对错的人有很多,敢主动担起责任的却很少。 这样的人,无论在何时都值得尊敬。 又过了三四天,等这件事的风波差不多过去的时候,贾敏的回信来了。 据贾敏信里所说:广陵县的确有几家属于林家的铺子,其中有一家书坊缺一个看家护院的。 江停云再次拜访了张家,问张三愿不愿意干。 如此没有技术含量,工钱还不低的活儿,张三当然愿意,当即就对他千恩万谢。 只是有一样苦恼,那就是他的脸颊被自己打得肿胀不堪,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还是不能见人。 江停云只说无妨,等他伤好了再去就是了。 宋婆婆这几天一句话也没跟儿子说,更没一个好脸。 如今见儿子日后有正经吃饭的营生了,这才进屋拿了一吊钱,“你去东头老陈家,让他给你开点药粉,不出两天这脸上就好了。” 有一点宋婆婆没说,老陈家的药粉效果虽然好,但敷上之后,却特别疼。 她就是要让这孽障记住教训。 张三不敢忤逆母亲,赶紧照做。 又过了两三日,就到了何三郎和大丫头的头七。 无论是寿终正寝的,还是冤死枉死的,都会在头七之夜回魂。 而江停云,准备在这天夜里,去见见可怜的大丫头。 如果不是有何三郎这个人渣父亲,她本来是不用死的。 如果江停云再果断一点,连续给何三郎用两次“梦入神机”,直接把他变成傻子,大丫头也不用死。 对于大丫头的死,他始终觉得自己有责任,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大丫头做点什么。 夜晚洗漱过后,江停云静静地躺着,估摸着所有人都睡着了,他才悄悄起身,穿了一身适合行动的衣裳,提着佩剑,就身姿轻盈地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出了房间之后,他一路摸黑前行,循着记忆找到一处矮墙,足尖一点就跃了过去。 整个过程,客栈里养的三条大狗,一条也没被惊动。 天色虽然昏暗,他却早已摸清了路径,能准确地在街道间穿行,走最短的路径,到了何家大门外。 因为是头七回魂夜,祝氏心里着实想念大女儿,便早早将两个小女儿哄睡,独自守着灵堂。 第三天的时候,两具棺材都已经分别下葬了,所以灵堂里是没有棺材的,就只有两个新的牌位。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因为弑父而早夭,连进入祖坟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埋在荒郊野外,做个孤魂野鬼,祝氏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抱着女儿的牌位痛哭失声。 夜深人静,蝉鸣如织,这哀切又凄厉的哭声,就像是一把划拉人心的钝刀子,听得人喘不过气来。 江停云站在何家门外,听着从堂屋穿出的哭声,只觉此寂寂寒夜,人如飞絮,飘飘摇无所归,只等一点寒露沾染稳身。 但等寒露真的来临时,飞絮却早已消逝在了时间的罅隙里,永无归途。 他幽幽叹了一声,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这位可怜的母亲。 就在此时,一团乌云突然闭月,周围的温度猛然间像是降了十几度,连江停云这个常年习武的,都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忍不住裹了裹衣裳。 “好浓的阴气!” 江停云一惊,急忙翻墙而入,顺便弃了剑鞘,足见在地上略一借力,就跃到了灵堂门口。 为了让死者的魂魄能够回来,这一夜灵堂是不关门的。 祝氏就跪在唯一的蒲团上痛哭,此时却是面色扭曲痛苦,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双手并用在脖子上乱抓,好像在掰什么东西。 江停云微微眯了眯眼,施展望气之术,便看见一股浓重的黑气里,包裹着一个狰狞的身影。 而那影子的两只手,正死死卡在祝氏的脖子上。 很显然,这是个害命的恶鬼。 江停云二话不说,提着剑飞掠过去,一剑斩向那黑影的手腕。 这柄剑并没有什么名头,江停云不知道普通兵器对没有实体的鬼类有没有用,只能尽量将内力遍注剑身。 一剑斩去,破空有声。那恶鬼根本来不及反应,双手便伴随着“滋滋”声化为了黑气散去。 江停云趁机将祝氏提起,轻轻一抛掷出灵堂,自己则执剑肃立,剑锋对准那恶鬼。 恶鬼仰头嘶吼了一声,怨气更加浓重,身体瞬间暴涨了一倍,那双被江停云斩断的手,也重新被怨气催发了出来。 江停云站在恶鬼面前,就像是个幼儿站在大人面前,似乎对方只需要抬抬脚、动动手,就能将他打倒撕碎。 那恶鬼似乎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发出了一阵透着兴奋的尖啸声,挥起如簸箕般的两只黑漆漆的鬼手,像拍蚊子一样拍向江停云的脑袋。 耳边呼呼风响,那双鬼手转瞬即至。院子里的祝氏大喊了一声,“小心!” 声音未落,只能见“滋滋”声响,紧接着就是大鬼吃痛的嚎叫。 凝神看去,就见那大鬼正抱着左脚,在地上弹跳不已。 却是千钧一发之际,江停云矮身避开了鬼掌,手中长剑顺势在小船般的鬼脚上划了一下。 他这一剑可是带着内力的,实际上就是灵力,只是他自己一直习惯说是内力而已。 灵力乃是世间至清至净之气,正好克制鬼物的阴暗污秽。 利剑划破脚面之后,灵力顺着伤口钻了进去,不断地腐蚀着鬼身,消耗着恶鬼的阴气。 然后江停云也趁机一个后空翻,跳到了院子里。 “公子,你没事吧?”祝氏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祝大嫂你呢?” “我也没事,方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祝氏满脸感激。 江停云问道:“祝大嫂,你是得罪了哪路鬼神,怎么会有恶鬼来害你?” 祝大嫂带着惧怕和怨恨看向那大鬼,咬牙道:“那不是别人,是我死鬼丈夫,他来找我索命了。” 事到如今,祝大嫂也豁出去了,“我女儿十岁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自己弄死一个大男人?是我们两个一起动的手,我们绑住了他的手脚,拖着他在门框上撞破了他的头。” 似乎是听见了祝氏的话,那恶鬼顾不上用阴气给自己疗伤,嚎叫着扑了上来。 一向懦弱隐忍的祝氏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然向着那恶鬼冲了过去,“你这个畜生,二丫头都告诉我了,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儿子!” “诶,祝大嫂!”江停云心头一惊,急忙出手,一把提着祝氏,足尖一点就跃上了墙头,把祝氏放在了墙上。 “坐好了别动,我要放大招了。” 说完,他从腰间接下剑囊,对准恶鬼打开。 只见一道锐利的青光从剑囊中冲出,直刺恶鬼面门。 伴随着恶鬼的惨叫声,由阴气构成的鬼体上,有道道青光透体而出,不多时就将那恶鬼分解成了无数块儿,尽数烧融而去。 “呼——”江停云松了口气。 先前他只是想趁机试试自己的身手,如今知道了,他虽然武功不错,但没有神兵利器辅助,单靠物理加灵力攻击虽然也不怕恶鬼,但想要消灭却是难上加难。 如果不是害怕把大丫头的魂魄也给物理度化了,他早就放任心神怀疑鬼神的存在,把那恶鬼给物理度化了。 “他死了吗?”祝氏问。 “死了,彻底玩完了。”江停云收起了剑囊,走到墙根把先前丢在这里的剑鞘捡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祝氏又哭又笑,“他终于死干净了,终于死个净了。但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儿,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江停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岔开话题,“祝大嫂,你女儿的魂魄可曾归来?” 提起女儿,祝氏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悲伤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在等她,她却没有回来。”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焦急道:“公子,你是高人,我有一件事要请教你。” “夫人不必如此,你有什么事,问就是了,小生必定知无不言。” 祝氏也顾不得其他,急忙问道:“我听人说,阳间若是杀戮父母,死后要在阴间受刑,是也不是?” 江停云一呆,哑然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类民间传说既然流传甚广,到了这种鬼神横行的世界,就八成确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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