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格致说了什么,那户人家先是摆手拒绝,后来点头说了什么,最后到底还是让他掀开白纸查看尸身了。” “检查过男尸的格致回到沈素身边,皱着眉头道:‘确实是溺水而亡,不过他家里人说,虽然以往知道他与人有私情,却好似并非魏家娘子。’” “许小生一脸迷茫,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听众们也要迷茫了,这什么情况啊? 这奸夫是同时私通了不止一人? 还是说,这奸夫根本不是许家姐姐私通的那个奸夫? 那真凶该不会还逍遥法外吧! 甚至还有人猜测,许家姐姐所谓的奸夫根本就不存在,说不定是魏姐夫杀妻后伪装的假象。 这个不知谁家娘子私通的奸夫也许只是碰巧意外身故,才混淆了众人的视听,实则根本与许家姐姐的案子无关。 “格致又道:‘那人的姓名、小名、外号都与你姐姐那块玉佩上的刻字无关。走吧,方才问过失足的地点,去看看。’” “然而,去往失足地点的三人,却看到了魏姐夫的身影。” 嚯! 号舍院落里外顿时一阵沸腾。 什么情况这是? 魏姐夫与那个奸夫之间到底是否发生过什么?!
第63章 说书6·洛阳图9·负心 “格致领着两人穿过繁华热闹的花街,一路走到人烟稀少的街尾,从最偏僻的一条小巷子穿过去。” “一座横跨小水沟的石板小桥孤零零映入眼帘。” “石板小桥下是一条穿城而过的蜿蜒河流分到此处的支流,正潺潺而流。” “格致操控轮椅行上石桥,低下头往桥面上看。” “这座石板小桥已经年纪不小了,粗糙的桥面被往来的鞋底与年年岁岁的雨水磨平,下过雨后绿幽幽一层青苔就从石板表面浮现,沈素小心翼翼踩稳脚步行走,还要留意让轮椅的大轮子别打滑。” 在场的听众们大多都留意到这段话的重点了。 重点就在青苔与打滑。 子瞻若有所思:“所以才会被当成意外出事么?” 平仲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格致还行到石板小桥的两侧,从石板小桥上往下面的小河看。” “石板小桥两侧没有护栏围挡,格致的这番举动看得沈素与许小生都胆战心惊,轮椅两边一边一人来护住他,不叫他一不留神就掉下去。” “格致甚至还想从轮椅上下来,趴到小桥上去仔细检查石板的边缘,两人只好搀扶着他艰难挪到他想趴的位置和姿势。” “他忽然扬手冲蹲在边上的许小生摆摆手:‘让开,挡光了。’” “蹲成一个萝卜的许小生连忙往一侧挪动。” 务观赞道:“如此尽心竭力,可见他破案多而准,是有缘由的。” 子厚也道:“皇天不负苦心人,想来他也会有所发现的。” “格致紧皱眉头盯着那处石板边缘,凝视许久,才抬起手臂示意沈素扶他起来。” “许小生手快,赶忙将他扛起往轮椅上放,然后就护着推轮椅的沈素下桥往岸边返回。他有些想知道格致是否发现了什么疑点,就问道:‘这桥有什么问题么?’” “坐在轮椅上皱眉思索的格致道:‘没什么问题,那石板边缘嶙峋处还残留些许血迹。倘若一人途径此处,踩到青苔滑倒,脑袋撞上石板致使昏迷,而后跌落河水中,无法呼救,最终溺亡……这一切看上去都是合情合理的,毫无破绽,就像是一个巧合而成的意外。’” 存中托腮:“这如何也不该只是个意外吧?” 伯安道:“那你觉得是谁杀的假奸夫?我押魏姐夫,一时辰马步。” 存中简直想翻个白眼:“你押魏姐夫了,那我还能押谁去?总不能许小生吧?” “忽然,边上一座二层的小楼上传来一阵娇笑嗔怒。” “这座小楼也是做皮肉生意的,只是位置偏僻,不如别处的风月楼生意那般红火。” “二楼只有一扇正对石板小桥这方向的窗户大开,格致循声看去时,就从那扇窗里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另外两人被仰头专注看着什么的格致吸引,也抬头往那方向看去。许小生震惊地脱口而出:‘姐夫?’” “二楼窗里那人正是魏姐夫,他侧身坐在窗边,一脸猥琐地冲对面说着什么,而后对面一条橙红色的帕子丢出来,甩在他脸上,被他赶忙用双手接住,陶醉地嗅闻。” 这么一番形容搞得听书的学子们纷纷面露不喜。 虽说他们大多也是去过风月之地的,可到底自认与那等低贱的烂人不能混为一谈。 仅有一小撮自觉风流的人脸色变幻,自我怀疑。 ……自己如此倜傥,应该不会是色中饿鬼的丑态吧? “这么一副色眯眯的鬼样子惹得沈素不由一阵恶寒。” “他一个还未及冠的小子到现在还没有婚约呢,家风清正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通房啊小妾的,不然他一个无法‘长进’的哑巴更是没什么机会娶到好人家的娘子。是以,长辈们悉心培育得他真心洁身自好,连风月话本都看作脏东西非礼勿视,实实在在是能练童子功的心志和体质。” 这童子身把燕南天都逗乐了。 有学子却道:“虽是个哑巴,却也是位心正品端的君子了。” 观光随口就问:“那么兄台可愿将姊妹闺女许配与沈公子?” 那学子顿时不说话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听见,好似他自己才是那个又聋又哑的。 “这么一个干净的小子,他哪里见过男人有如禽兽般被忄青谷欠所操控神志时的下流面目呢?” “初次这么一个惊吓,沈素受惊地往后退了两步,他手里还推着轮椅呢,那大轮子差点碾到许小生的脚。” “许小生‘哎哟’一声大叫,引得二楼的魏姐夫转头看下来,这便与楼下这三人正正对上了视线。” “格致道:‘进去问问。’” “三人便绕道去找前头的正门进去。” “前门的灯笼还未点亮,门上垂挂的彩绸彩缎早已不再鲜亮,进出寻欢作乐的客人也不似别家风月楼那般衣着光鲜、家资不菲。” “老鸨见三位面生的年轻人初次来楼里,中间那个还是坐着轮椅被另外两个搬进门槛来的,那张浓脂艳抹的脸上粉末簌簌下落。” “不过老练的她呀,年轻时候什么奇葩场面也多少经历过,很快咧开一张笑脸迎上来招呼新客,还问格致是不是更喜欢主动点、活泼点的姑娘。” “噗嗤!”这忍俊不禁的听者可多了,好些人都已非不知忄青事的“童子身”,老鸨这花花的腔调他们可一下就领会到了。 子由脸颊微红,小声嘟囔:“这是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实在……” 子瞻可没顾得上注意弟弟的羞赧,乐得差点呛水:“咳咳咳,活泼主动……” “格致没有跟她过多废话,上来就问几天前发生过什么,当天有什么异常。” “沈素适时递上碎银两,这实实在在的钱一亮出来,面容才刚往下耷拉的老鸨立刻就挂上一副殷切讨好的表情,问什么答什么,配合无比。” “‘后边溺了个人那日?哎哟,这可把大家吓坏了。好几位恩客也有几日不上门来了,可把姑娘们盼得心都碎了,眼都红了。’老鸨说到这里,用帕子捂着鼻子还啜泣两声。”陆炤捏着嗓子试图模仿青楼老鸨矫揉造作的嗓音,却把有些听众逗得又是一乐。 “格致把问话拉回来:‘那日前后没发生过什么异常的动静?外头有没有什么响动?争吵声,叫骂声之类的?’” “老鸨摇头否认,叹气道:‘也不怕您笑话,咱们这位置偏僻,哪有什么动静,连个外头的热闹都看不到。也就边上一户人家成日里吵吵一下,给我们听来打发闲情都嫌腻耳朵了。’” “格致却转而再问:‘那楼中在那一日,可有什么人、事、物与往常不同?’” “老鸨刚想回答,却有另外一道声音插话道:‘是不是那个遭天谴的倒霉蛋死后边水里头那天?那天我刚好整整一天都在阿香这里。嚯哟,那天发现有人死了,官府还来人了,不许我们随便乱走。当天晚上,我就睡阿香这里了,省得大老远赶回家睡。没想到隔天到家一看,唉——’” “插话的正是从楼梯下来的魏姐夫了。” 义博疑惑道:“魏姐夫这么说,这么听上去不知道真假奸夫的事情?” 子厚回想起上一个案件:“莫不是他不知奸夫真假,才误杀了假奸夫?” 务观眉头微蹙:“这边官府派来的人不会还是那个捕头吧?” 次公与平仲却同时对这段话有所了悟。 平仲挑眉看向次公,次公颔首。 这两人打的哑谜招得存中心痒痒的:“你们已经知晓真相了?” 次公道:“虽不全,亦不远矣。” 存中这下就纠结了,他一面心痒难耐,想知道真相如何,一面又想先听完整个故事,自己再猜猜看。 次公笑眯眯看他纠结的神态,并不言语。 “老鸨手上那条帕子也一甩,飞到魏姐夫怀中,笑骂道:‘亏你个死鬼,还知道亏心。阿香受了惊,你个冤家头子陪陪人家也是该当的。你那守家的娘子既然遭了运道,这世上可只剩下阿香心里头还惦念你。你可别再辜负一个了!’” “沈素觉着这话听起来心里不太舒坦,又见那魏姐夫连老鸨的帕子都乐颠颠收进怀中,更是泛起一阵恶心。” “许小生大喊一声:‘你个负心汉,竟然负我姐姐!’而后猛地往魏姐夫那扑上去。” “场面霎时间混乱起来,老鸨尖声惊叫,喊来龟公把这个对恩客喊打喊杀的恶客拉开。” “格致说今日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再差点别的,让许小生别耽误时间。” “沈素这才能拉得动气得七窍生烟的许小生出门去。” “沈素与许小生将格致的轮椅抬起来跨出门槛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正越过三人,阴恻恻盯着里头看。” “许小生愤愤不已,一巴掌恨恨拍在门边,骂道:‘姓魏的简直欺人太甚!’” “那可疑男人的视线一下子从里头转向许小生,打量端详他,迟疑地问道:‘你、你可是说的那个魏柱梯?’” “许小生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他根本不认识这人。” “格致却意识到什么,开口道:‘他姓许,是里头姓魏那个的小舅子。’” “那男人面色大变,眼神闪烁地左右躲闪,有些不敢正脸对上许小生的样子,支支吾吾道:‘姓许,姓许……那你岂不是……’” “格致吩咐,似懂非懂的沈素与恍恍惚惚的许小生动手,把那个男人堵在巷子里,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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