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邪冷漠地看着张海客，直看到他心中发凉，目光绝望如死灰，才淡淡开口：“张隆半有什么计划。” 张海客一怔。 10 张海客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事有转机，立刻道：“他除了方才我说的设局，另有一个计划，趁张大佛爷被拖在军中，大肆操办族长的丧事，他可以名正言顺找个本族的孩童，谎称是族长血脉，继承族长之位，实权由他们掌控。” 吴邪问：“他们何德何能让所有人相信？” 张海客说：“他们可以伪造麒麟血。” 他见吴邪罕见地一震，知道此事极为机密，连吴邪都没有想过，便顺势道：“长老派得了几位汪姓高人相助，先前你见过的青铜铃铛正出自他们，伪造麒麟血也是。” 吴邪皱眉：“他们倒不怕这拨汪家人渔翁得利，端了整个张家。” 张海客摇头：“那几个人志不在此，他们帮长老派得势，换取张家古楼的位置。” 吴邪冷道：“荒唐。一帮数典忘祖的老东西，帮着外人盗自家祖坟，还妄想掌族中大权。” 张海客点头，他倒不是在逢迎吴邪，身为自豪根底极重的张家人，他对这事也极为反感。 但他仍是说：“我也觉得长老派不成气候，口上先破后立，却作自毁根基的举动。但我妹妹放不下仇恨，加上我们在张家式微，除了依附提拔我们的张隆半，也脱不开去。”张海客道，“吴邪，我一定阻止我妹妹害你，她那天受了惊吓，知道自己性命堪虞，也后悔一直针对你犯下的事。那些日子……是我们兄妹执迷不悟，如今已知深浅，求你……求你放过我们。” 吴邪收了薄刃，重新坐下，他背对张海客，终于问了句：“族长是怎么死的？”他问的波澜不惊，可有几个意思，说他耿耿于怀也好，说他想抓长老派把柄也好。吴邪露出些许自嘲的笑，他何时变得替那人伤心也要遮遮掩掩。 张海客沉默了很久，才犹豫道：“族长……死在亲近人的手上。” 他见吴邪无动于衷，手中依然把玩玉佛珠，状似没有异样，才稍稍放下心：“长老们用青铜铃铛控制了他身边惯常服侍的女子，就……一击命中。” 吴邪淡淡的声音传来：“可见尸首？” “见了。” “那女子可留活口？” 张海客道：“那女子醒后见犯下大错，已自行了断，并未留下人证。” 吴邪不再问话。 他起身取了纸墨笔砚，一封洋洋洒洒的书信写就，抬眼看了张海客一眼，大声念出来。 信中主要写他等待数日，思前想后，觉得那日有所唐突，再三调查后发现一切皆是误会，请汪老爷无须在意，择日带同张海杏来吴家盘口，必会亲自设宴款待，以表歉意。 吴邪收好信，看向张海客：“天一亮，我就将信送出。你妹妹能不能来，不是我说了算。” 张海客道：“我欠你。” 吴邪摆手：“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我信任你们那不可能，此事顺利，你必须和张海杏远走高飞，如果将来让我看到，我依然会杀你们。” 他说的平淡，张海客却是面色复杂。 吴邪冷冷道：“你很想问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救你们？” 张海客看他，心中隐约起了不详的预感。 吴邪微微一笑：“现在离天亮还早，我要你将长老派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张海客一愣，随即明白，大惊失色：“你要反扮我？” “有何不可？”吴邪从容道，“最了解我的人便是我自己，你失败了，他们还有其他招数，不如将计就计让你成功。你和张海杏的命掌握在我手中，退一步说，我失败了，你兄妹二人也没有活路，如今你我暂且在一条船上，谅你也不敢出卖我……”他顿了顿，“你是怎么被五花大绑到这里，你比我清楚，你们的命值几个钱，端看你的意思。” 张海客咬了咬牙，想到妹妹生死未卜，二选一的局面，他别无选择。 吴邪淡淡说：“我不稀罕你的信任，你也绝不会信任我。你我之间如今能谈合作，皆为保命。你告诉我的事越详尽，你活命的机会越大，将来更无后顾之忧。你很清楚，张家长老派即便成事，也不会成为你的依靠，你只会成为张家与吴家修好的奠基石。你更清楚，张家长老派若失势，张大佛爷定然饶不过任何一人，你们除了远走高飞已无他路。我且问你，够清楚吗？” 张海客只剩苦笑：“你忘了说，如果我对你有所隐瞒，让你出了意外，暗中监视我的人便会杀掉我，而我妹妹也没有活头了。” 吴邪点头：“你也不是笨人。” 两人既已约定，便就着计划，将一切事情细细盘说，直至天色微明。 吴邪把信封好，神色复杂地看一眼张海客，吹熄了蜡烛，悠悠道：“我先去送信，你待在这里不要动，如果王盟喊你，你知道怎么做。” 张海客一顿，点头道：“我可以模仿你的声音。” 吴邪从大半夜的盘问里，已经知晓张海客的能耐，便不再理会，径自出门。他一路走着，唤来一名可靠之人替他送信，心中犹不能决定该如何安置张海客。吴二白对吴家的掌控如同张起灵对张家的掌控，吴邪不敢贸然将张海客送出去看管，又不好留在吴家被人发现，想了许久没有结果，终是先回转院落。 他悄声进院，没走两步，忽然看见一道诡异的金色在草中微晃。他愣了半分，看清是一条身带斑斓，金丝缠绕的诡异长蛇，正悠悠吐着信子，盯着他看。 吴邪立时慌了，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不敢挪动半分。他知道越漂亮的蛇毒性越强，这条蛇显然剧毒无比，如果惊动了它，下一秒便会丧命。吴邪张了张嘴，想到屋中的张海客，更是不敢叫王盟，即便叫来了，不过多一条尸体。 正当他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蛇忽然摇了摇身子，盘旋了一下，顺着长草飞速蹿过墙根，游龙状贴墙而攀，顷刻便消失在院墙那边。 吴邪惊魂未定，跌跌撞撞迈开步子推门而入，却生生怔住了。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张海客早已无影无踪。他百思不得其解，却见到桌上的一沓纸上留有墨迹。 吴邪上前一看，差点落下泪来。 纸上只有两个字：珍重。等我。 这是张起灵的笔迹。 吴邪捧在手心里，禁不住颤抖。他勉强压住，眼泪已顺着面颊滑落，打湿了这张纸。吴邪醒了醒神，犹豫片刻，仍是点起明火，将纸烧得干干净净。 他一夜未睡，寻了借口躺着，王盟在外间喊他，也不愿见。知道张起灵无事，竟似胸口石头轻了又轻，连日的疲惫让放松后的身体难堪负荷，吴邪一睡不醒，足足两天两夜，可把吴二白和一众人等急坏了。 等吴邪悠悠转醒，已然是第三日的黄昏，这一觉令他腹中饥饿作痛，片刻没起得了身。吴二白请人好生照料，喂食了些清粥，慢慢养着。 吴邪心中平静，恰如天高云阔，再无阴霾，但身体却抵不过这几日的压制，一朝反弹，自然诸多不适。他吩咐送来热水梳理整戴，过院见吴二白，他二叔见他无大碍，布饭与他同食，将收到的信函交给他。 吴邪看过，心知这两日自己身体抱恙，所以与那汪老爷的会面推到了明日。 吴二白问他何以突然转了路。 吴邪便说夜长梦多，由他先表态，好过对方暗中使招。他有意将自己这两日突然不适的事说得别有深意，吴二白想了想，便说已将最近伺候的人都撤了，另换一批可靠的来，要他不用再担忧。 吴邪点头，饭后回院歇息，不作他想。 第二日吴邪便按约，早早来了三叔的铺子，坐等汪老爷和张海杏出现。 他等了许久，却料错来人。 张海杏冷着面容，略有不安，她跟随的不是汪老爷，而是一位三十而立，精神抖擞的洋人。 那洋人一头时髦却匪夷所思的大波金浪卷，压一顶小礼帽，留着小八字胡的面容甚为滑稽，一对带着单片眼镜滴溜溜转的眼珠子，正对密室中陈设的摆件露出惊羡的光芒。 吴邪心下不快，顿时猜到那姓汪的想给吴家好看，也不罗嗦，就让那二人入座。 张海杏没了旧日的尖锐，说话带几分战战兢兢，仍是强作精神道：“吴……公子，这位是我老板吩咐带来的‘诚意’。” 她指着那位洋人道：“马克•斯通先生是汪老板常年的生意伙伴，斯通先生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看在汪老板面上，愿意与吴家合作。”她压了压嗓音，显出一点刻意来，“斯通先生做的是烟花生意。” 吴邪皱了皱眉，心中依然明白。所谓烟花生意，在他们这行的话便是军火，这能迅速让一个家族变成一股强大的当地势力。洋人带来了洋枪洋炮，初时固守冷兵器的许多势力早已被淘汰，换上识时务为俊杰者。张家向来不拘一格，只不过张起灵不喜这些东西，他认为人应该利用武器而不该依附武器，为自身的脆弱找诸多借口，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整个家族的强大做出许多革新，他向来公私分明，懂得取舍决断。 这些东西不是闹好玩的，吴家接了这个手，便是真正和姓汪的一条船了，这个把柄落出去，不成功便成仁。长老派在试探他，愿不愿意，有没有胆量接下这单生意，真正和长老们绑上一条船。这礼也够大，给足了吴家面子。吴邪虽然没见过马克•斯通，对这位洋人全无好感，但他听留洋的二叔数次提起过，这位神通广大的洋人总干惊天动地的勾当，却有无数背景关系周全自保。 吴邪面上阴晴不定，他觉得十分有必要和二叔商量，却心知此时最不能露出破绽。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对那两位道：“洋先生远来是客……” “吴先生，你可以叫我马克，我们欧洲人是很友爱的，这样比较亲切。我看吴先生也很亲切，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很美好的合作，噢，发展友谊。”洋人一口怪异腔调的官话，比他的长相更滑稽，吴邪硬压下面皮的抽搐，看到张海杏也一脸不好受。 “您客气了……”他抽了抽嘴角，笑道。 “你真是位懂礼节的好客人，我们喜欢这样的客人，简单，直接，快人快语。”洋人继续他滑稽的腔调，做了个近似致礼的动作，却让吴邪额前冒汗。 他虽然没留过洋，但规矩这种事却不陌生，洋人对他做的动作是西洋对女性的礼节，吴邪很肯定，如果此时他和洋人之间没有上座的区分，洋人一定会抓他的手来一个吻手礼。 他瞬间觉得被冒犯了，手中紧了紧，仍然淡淡道：“斯通先生对合作有什么看法？” 洋人抓了抓单片镜的金链子，口吻夸张地说：“噢，我热爱中国，最喜欢和中国人做生意。中国有很棒的东西，西洋也有。如果把西洋的东西放到中国，中国的东西放去西洋，相信会是不错的选择。”
49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