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拎着行李箱,朝着楼上叫了声三爷。 吴邪走进屋,还在细细欣赏屋内装潢,转头看到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文锦姨好。” 当晚陈文锦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吴三省跟在她后边打下手,在厨房里待了半天就被赶出来,说他不要脸。 吴三省从厨房出来,看到客厅三人那种看流氓的眼神,咳嗽两声,“小打小闹,小打小闹。” 当晚都喝了不少酒,吴邪有些醉,跟黑瞎子洗了碗,便来小道上散步醒神。潘子醉得一塌糊涂,趴在饭桌上呓语,看到吴邪往外去,抬头说了句别乱走,有巡逻。 吴邪也没走远,沿着公路走到一个小池塘坐下,抽上烟。黑瞎子跟着他,也顺势坐下。 没有路灯,只有一个锋利的弯月亮,习惯夜色后,借着清淡的月光,也能将四周看清。像一张蒙着暗蓝色的胶片照片。池塘蛙声蝉声不停,平静的水面偶尔有几只飞虫点过,水中月也皱开。 吴邪望着那座山,问,“瞎子,你知道这里面埋的是什么吗?” 黑瞎子抽了口烟,“交换秘密,小三爷你好幼稚。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吴邪抬头看向月亮,“你的名字是?” 黑瞎子不作声,倒在草地上,一手撑着脑袋,“忘了。” 吴邪叹口气,“人活太久,是不是都会变成你跟小哥这样?” 黑瞎子没回答,他静静看着天空。 在这个平静的夜晚,黑瞎子想起了很多事,但是他无法说出口,这不是他该讲的话,吴邪也不是那个合适的听众。 这些事只会变成不为人知的尘埃,最后被一阵名为时间的风吹散。 后来他跟解雨臣去电影院看一部新出的日产动漫,坐在四周漆黑的影院里,屏幕上女主跟男主不约而同问出你的名字是? 镜头跟随一阵风转向晴朗的蓝天。 那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夜晚,这份难得的平静。 第36章 36 36 潘子睡到10点多才醒,体格好,加上多年喝酒锻炼,他并没有宿醉头痛之类的毛病,洗漱完便下楼。 这会陈文锦跟吴邪在书房商量事,吴三省早早出门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回长沙,盘口那几个嘛喇盘头头又开始乱跳。他不常来这,一是忙,二是总是往同一个地方去,难免引人怀疑。伙计们揣测他是不是金屋藏娇,吴三省寻思还真算是。 潘子下楼,想找点东西吃,黑瞎子叫住他,说吴邪早上煮面,给他留了一碗,在锅里温水坐着,让他赶紧去吃,不然坨透了。 潘子关了火,端出那碗面,才发现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白白净净,淋了点酱油,看着就好吃。 黑瞎子凑过来看了眼,卧槽了声,“吴邪给你卧两个鸡蛋!我为啥只有一个。” 潘子嘿嘿一笑,抽了双筷子去饭桌吃面。 面已经坨了,但真的很好吃。 到中午饭点,四人热了热昨晚的剩菜,将就解决一顿。 吴邪带着黑瞎子准备去中南大学档案馆。 陈文锦递给他一个装着零食的提包,“你三叔买的,还把我当小姑娘哄。我也不爱吃这些,你拿去,路上饿了吃。” 吴邪笑着接过,“忘了问,你们定好出发日期了吗?” “签证过几天下来,不出意外,8月10号就走。” 黑瞎子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发动机的声音骤然响起。 “到时候北京见,我跟胖子送送你们。” 陈文锦笑着点头,说一路顺风。 陈文锦目送汽车驶出小院,转过一道弯便不见了。这是第二次目送吴邪离开。 她在院子里站了会,听着蝉声和风声,树林的气味清晰又干净。 活着真好。 那种相信一切会有最好的结局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她转身走进屋,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 吴三省通过关系,在长沙一众研究所里找到个接头人,叫杜鹃山,是个很滑头的学究。 三人在中南大学门外碰面,杜鹃山说人能带进去,只是有没有需要的难说。这片区域自民国起就是文化中心,开国后长沙市规划把岳麓区当做高校科研中心,设立很多研究院,那些旧档案本来分属各个机构,后来随着学校合并又扩建,机构外迁,各所非重点的档案直接扔一起了。几年前倒是有个管理员,因为工资开得低也走了,新增的档案压根没人管理。里面乱得出奇。 吴邪听罢,只笑着说好。 有杜鹃山的带路,进老楼区域很轻松。两扇大木门的侧面各有一道小门,涂的绿漆快掉光了。黑瞎子跨进去,打量一圈空旷的空间,问这里以前是干嘛用的。杜鹃山解释这以前是个医院,后来改成了礼堂。黑瞎子笑了笑,说给死人开会。 档案室在地下一楼,这楼断电断水多年,四五十年代的房子窗户修得极高,光照不到低处,三人打起手电顺着楼道往下走,路上堆了不少杂物,拐角处全是摞起来的桌椅,盖着一层厚灰。墙上还有前来探险的学生留下的涂鸦。 走到底,出楼梯一拐,是一间比上面更大的房间,几乎连同整个楼面,按照字母顺序摆着高到天花板的木架,连最高处都塞满了牛皮纸档案袋,大多数没地方,就地摞在墙角。 杜鹃山指了指,“剩下的都是95年之前的,就这些。” 黑瞎子转了转,随手打开一本,读了出来,“1984年中南土木建筑学院后勤部经费一览表。” 吴邪路过一排排木架,走到最里面,他看了眼墙上的铁门,手电照了照门上的铁索。跟记忆里的一样,锁链已经被人剪断,只是按照原样挂在门上虚张声势。 他转过身,随便走进一排木架,拿起一本档案袋开始翻阅。 黑瞎子走过来,问他在找什么东西,可以帮忙。吴邪说一个叫齐羽的学生档案。 杜鹃山听到这话,哎呀一声,“学生档案啊?学生档案可不在这里,学生档案是重点档案,早被转进新档案室了。你可以去图书馆二楼查,免费开放的。” 吴邪朝他笑着说好,多谢帮忙。 三人沿着来路回去,在学校门口分开。 黑瞎子坐上车,“先去吃个饭,天黑了再来吧。” 吴邪系好安全带,开车往附近的大学城去,“你的眼睛在黑暗里果然看得更清楚。” 黑瞎子嘿嘿一笑,“哪有哪有,如果不是你的手电筒照着铁链,我也不会注意到那里有问题。” 两人在大学城里找到个有二楼露台的茶馆,点了壶64元的龙井,在露台上一坐,眼睛往楼下一望,从下午坐到天黑。期间叫服务员添了好几次茶,那服务员脸都快黑透了。 第37章 37 37 天彻底黑下来,结账时那服务员冷着脸当着二人的面收走了茶具。 茶楼服务员每人分配一桌或几桌客人,客人点东西可以拿提成,今天下午这么一折腾,那服务员等于白干一天。 黑瞎子按住吴邪想给小费的手,“干一行得有一行的觉悟,我们这种人有很多。况且,我一没骂人二没骚扰,她还甩脸色,我最他妈的看不惯这种人。” 吴邪点头说是,把钱包放回裤袋,没解释他只是想买包茶叶路上喝。 两人绕到中南大学门口,大门的铁闸门已经合上,只留一道小门供学生出入,但这个点不对外开放,没有学生证工作证的外人进不去,只能从保安身上入手。 吴邪从车里拿了包中华塞给黑瞎子,把他往前一推,“黑爷,交给你了。” 黑瞎子理了理上衣,吊儿郎当走过去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不到两分钟,他放在背后的手朝吴邪比了个OK。 这里夜晚比白天更阴森,走进去一股凉意顺着脚脖子往头顶涌。二人没有迟疑,直接走到那扇铁门前,黑瞎子举着手电扫视一圈门内,说没人。说完他也觉得有点傻,封条都贴着,要真有人也不是人了。 吴邪撕下封条,折起来揣进口袋,顺着楼梯往下走。 黑瞎子把他这种行为看做旅游总得带点特产回家。 吴邪十分熟练地推开另一道门,路过一排排木头架子,手扶上墙角的一堆纸箱,叫黑瞎子搭把手。黑瞎子推起来才纳闷装的啥,这么沉。 两人使了全力才移出一条缝,吴邪钻进去抱出来一堆纸,给黑瞎子分了一半。两人把纸片别进裤腰带里,用衣服挡住,慢手慢脚走出屋子。来到上层,吴邪把铁链摆回原样,掏出另一张封条,往封条的背胶上吐了两口唾沫,一把糊在门缝与墙的接合处。 黑瞎子把那张封条跟记忆里的比对一番,发现二者一模一样,就连纸页因年久的变黄程度都相差不多,“你为嘛换一张新的?” 吴邪又看了看,“保险一点。” 走到上层地下室的楼梯口,黑瞎子看到白天自己翻阅的那份档案袋没收起来,走过去准备装回原样,塞进牛皮纸袋那刻,他多看了几眼,看到一个名字,立刻叫住吴邪。 那份1984年后勤部经费一览表上,有一个名字,齐羽。 吴邪愣了愣,让黑瞎子把这份档案带上。 黑瞎子笑着塞进裤腰里,“你不怕沾上我的味儿?” 大学附近最多的是两种店,一是美食,二是酒店。 吴邪开了间家庭房,两人把纸片按原顺序排好,黑瞎子看了几眼便躺床上抽烟去了。 吴邪坐在地上,把与样式雷有关的图纸抽出来装进防水袋里,然后他看向地上另一个牛皮纸袋,却没去打开。 如果说吴邪还有什么信息是不知道的,那么齐羽必然在列,并占据了很大面积的空白。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件事物,这是科学上的定律,无论怎样仿制,总有原版跟复制品的差异。吴邪并不担心复制人之类的科幻假设,即使真是复制人也无所谓,关键在于这样做的目的,那个人是基于什么动机,让他和齐羽长着一样的脸,有着同样的字迹,习惯,类似的思考方式。 八百次,吴邪从没跟齐羽碰过面。 也许碰到过,张家人杀了很多冒牌货,说不定那些人头里,有一个是齐羽。 但他的一切又跟这个只活在三叔口中的人息息相关。 在某些关键信息上,齐羽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表明,如果真的有一个设计者在设计这些故事,这个人只能是他。他知道未来有一个长相一样的人,那个人会注意到这张没有用处的封条,注意到摆放的文件,翻出这张样式雷进入张家楼,然后由此进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黑暗。 重开里吴邪追问过很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解连环和三叔,他们解释说是保险程序,至于是什么保险程序,他俩都不清楚,这是老一辈人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是爷爷和解九爷。解连环和吴三省不过是按照他们的吩咐,把齐羽的笔记字样打印出来让吴邪练,在暗处调整吴邪的习惯,等到他成年习惯养成,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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