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殊,人是冲了进来,可他破开的缺口却又被堵上了!此刻我的亲兵已全部阵亡。”再次回想当日情景,萧景琰的脸色暗淡下来,“像是知道我们孤立无援,围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可有了小殊,我顿觉轻松,我和他背靠背地迎战匪寇,一边打一边笑,我笑他冲动,说是等下林帅又该罚他了,他笑我不济,就这种陷阱都能让我入局!” “我们就这样背靠背地杀敌,我知道若是没有我,以小殊的能力定可突围,可我没开口叫小殊走。一是我知道就算我叫他走,他也不会走,二是我自私地享受着和小殊背靠背杀敌的感觉……” “那时的我根本没想过,是自己的鲁莽让两人陷入险境,而我的自私会让小殊丢了性命!” “……对方虽为流寇,身手却个个了得。若在战场上至少也是以一当十的好汉……但他们不是,他们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匪寇……” “……小殊不愧是天生的战将,正面迎战匪寇的他,不忘挡下左右两方想要偷袭我们的匪寇……有他在……我只需顾好自己门前的匪寇。” 耳边,似乎又响起林殊说的话:“景琰,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列战英别过了头,靖王能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但无论是什么战况,靖王都不许别人挡在他面前。若是迎战,靖王必然冲在最前方,若是腹背受敌被围困,靖王宁愿和将士背靠背地冲出重围,绝不许将士将他围在中间进攻或突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和赤焰少帅在一起久了养成的习惯…… 可如今…… “就这样,我们坚持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林帅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匪首见援兵将至不再恋战,调转马头下令离去!”萧景琰嘴角的笑容渐减。 “他离去时冷笑地说,你这么拼不怕死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小殊……我见小殊没有回答,就替小殊说:‘身为战将,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何惧生死!’” “匪首又是冷笑一声,策马扬鞭绝尘而去……小殊还是没有出声,我以为他在思考,就笑着问他,‘小殊,你我是乘胜追击,还是和林帅汇合后再去?’” “小殊……他回答我说……景琰,别怕……!” “其实,小殊的语气已经不对了……可我正高兴着呢……根本就没察觉小殊的不对劲,依旧说着,你是不败少年将军,有你在我当然不怕。好了,我看到林帅率军赶来了,放心我会向他请罪……不会让你受罚……” “我一边说,一边转过马头,小殊……小殊就在我眼里,从战歌身上摔落!”挂在嘴角的笑,却更似自嘲。 “……他腹部插了一支断了的矛,断矛刺破他的护甲,扎入他的腹部……从伤口流出的血,将他的盔甲染红……他就是以这种状态和我背靠背地杀敌,而我却浑然不知……”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跳下了马,我不记得是怎么去抱住了他,我只记得命悬一线的他,还在说,景琰,别怕,父帅来了……你会没事的……别怕……!” “别怕……有他在我怎么会怕,可他这样,我怎么可能不怕?”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若非小殊底子好,景禹哥哥得讯后又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御用秘药,向上插入腹部伤及心肺的矛加上矛头上的毒,足以让小殊殒命……” “……!”列战英。 “战英,怎么哭了?”萧景琰不经意地回头却见列战英正用衣袖擦着眼角的泪,顿生不解。 列战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属下只是想起军医给林公子拔断矛的时候,极其得凶险……” “可不是,这伤,这毒,让小殊整整昏了小半个月,休养了小半年……虽然找到了解毒的法儿,太医说并无大碍,可太医也说了,让小殊诸事小心!好在自那次后小殊变得更强,很少落伤!”萧景琰语气一转道:“小殊是为我,为他身边的人变强。而我也要像他一样,总有一天,我会对他说,小殊,别怕!” “……!”列战英低着头却不敢再露出悲伤之情。 “战英,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我的副将,怎么能对我没信心呢?”见列战英一脸丧气的样子,萧景琰拧起浓眉,沉下脸不悦地道,“我会尽快平下这匪祸之乱,待回了金陵就向父皇请命前往梅岭去对他说这句话!” “不,不用了……!”列战英哽咽道。 “不用?”萧景琰疑惑道,“北境战事已经缓和了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起?” “殿下,平定了匪祸之乱后,您需尽快返回金陵,王妃生产在即,您应陪在她身边。至于北境,谢将军和夏首尊已奉旨从西境调来十万兵马去北境支援了,北境应能无恙!” “谢将军和夏首尊从西境调来十万兵马去北境支援了?那太好了,谢将军本就是赤焰大将,定能和林帅配合默契!对了,那有没有北境战事的消息,赤焰军怎么样了,小殊和他的赤羽营呢?” “殿下,这,这事,在战事未平之前,怎么可能让我等知道?”列战英说不来谎,只好侧过头,低声道。 “也对,战事未平前,战况走向只有军部和父皇知道!”萧景琰点点头,“西境十万,赤焰七万应该能对抗大渝二十万兵力了。” “……!”列战英。 “总之,我去不了梅岭也不能让小殊再笑话我。战英,你我先分析下战局吧。父皇派来的援军是夏春,他非战将,把援兵带到,就是完成本职了。这战局总体的部署还是要你我来把握!” “是,殿下!”列战英大声道。 “我们的人马未作休整,就从南海国赶到这里,长途跋涉之下……不说怠懈,鞍马劳倦总是有的。可眼下容不得他们休息……!”萧景琰看着地势图,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山谷处划过:“这个地区的山,到了冬季就会因大雪封住山路而寸步难行,因此这几个月来,这些匪寇少有活动,但……!” 二月,春暖乍寒,这山路很快会因雪融而解封…… “我们需尽快拿下这群匪寇!他们在这抢的银两加起来都快赶上赤焰军一年的军费了!”萧景琰不满地道,“战英,你挑几个身材瘦小易于隐秘且机敏的士兵,让他们去探探路。要乔装而行,若能寻得熟悉山路的村民带路则更好,我要的是最新的路况信息,特别是探听一下封山之后还有几条上山的小路!” “几条?”列战英不解地问。 “嘿嘿,这是小殊说给我听的。他说,如果去问路,一般情况对方就会回答最常用的那条,如果你问对方是否有其他上山的路,对方就会把所有可行的道路都说出来!”萧景琰得意地笑道,“但这个不是他想的,是聂真大人教的……小殊的赤羽营有聂真大人在,真好!” “殿下,帐篷已经搭好,您回军帐吧,我去安排人员探路。”远处,搭建军帐的工作已接近尾声,火头军已在空地上架起大锅升起炊烟,列战英看见有将士向他挥手,心知又有事情发生,要待他去处理,忙找了个话题想要先行离去。 “不急,将士们都已疲惫,今日让大家好好休息,此事等戚猛回来,我们商议了再定!”萧景琰轻声道,“你先去巡视下军营吧,有什么事情记得回报于我!” “是,殿下!”列战英大声回道。 萧景琰弯下腰,捡起平铺在地的黔州地形图,喃喃自语道:“若是小殊在,定会趁着夜幕自行前去查看。” 一旁准备离去的列战英吓得立刻道,“殿下,不可……您不能以身犯险!” “放心,我只是说说而已!”萧景琰收起地图沉声道,“上次的教训够我记一辈子了!” 他是皇子,林帅罚不了他,匆匆赶来的景禹哥哥也就训斥了他一顿,没过多的责罚。 ……只因他已经尝到了最严厉的责罚。 断矛里的毒,军医解不了,能应对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封穴放血,静等景禹哥哥八百里加急让人送来秘药……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当时他们唯一能用的办法。 林帅和随行的几个赤焰大将轮流给小殊输着内力稳定他的心脉,军医轮番行针施救,而他能做的只是看着…… 内力不够,行针不会,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事由他起,而他只能旁观! 听着小殊昏迷中叫着痛,浑浑噩噩之下,还说着:景琰,别怕! 这种责罚让他岂敢再犯一次! “殿下,殿下!”士兵见列战英迟迟没有答复匆匆跑了过来,下跪行礼后道,“戚校尉回来了,夏春大人和圣上派给我们的援军同戚校尉一起到了!” “他们一起到了?”萧景琰暗喜地道,“真快!我原以为还要过几日,夏春和援军才能到呢!” “回殿下,据戚校尉说,夏春他们是今天早上到的。戚校尉去县衙询问时,碰到夏春大人了,夏春大人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殿下,您先去主营军帐,我去将他们迎来!”列战英匆忙说了一句,未得萧景琰的回复,就招呼着传讯的士兵匆匆离去。 萧景琰狐疑地看着列战英离去的背影,浓眉紧皱,就算是援兵到了,列战英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不过,有胜于无,多一份兵力总是好的。 如是想着,萧景琰缓和了狐疑的脸色,转身走向主营军帐。 一入主营军帐,守候在军帐内的士兵立刻从萧景琰手上接过黔州地图将其挂在了一旁墙上。 地图…… 黔州的地图。 “固我河山,强我大梁!”小殊在第一次上战场前,面对大梁的国境图,写下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父皇看着小殊写了这句话,指着带着几分稚气却透着狂妄的大字笑着说:“小殊,等你打了一百场胜仗,朕就让你在赤焰军里组建属于你的军营,让你做领营的少帅!” “……!一百场胜仗?”十三岁的小殊难得地皱眉。 “小殊……你对自己没信心吗?”一百场胜仗就可以坐上领营的将帅,这是多大的皇恩,可小殊的反应让当年的父皇沉下脸。 “小殊愿这一天来得迟一点!”小殊黯然地回答,让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都捏了一把汗。 深知小殊品性的景禹哥哥忙赶在父皇龙威震怒之前问道:“小殊,景禹哥哥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打一百场胜仗才给你做领营少帅,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对吗?” “小殊有信心打胜仗!只是……战事四起,百姓就会遭殃,会流离失所,会妻离子散!小殊宁愿永远当不了领营的少帅,也希望大梁内外鲜有战争,举国上下国泰民安!”十三岁的小殊嗓音还带着几分稚气,可他的言辞却震惊全场。 ……!年幼又心怀慈悲的林殊,上战场真的能杀敌斩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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