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收回了暗卫,把这件事推到明处,由江左盟出面‘照应’?”蔺晨挑眉道。 “嗯!”梅长苏小声道,“我让江左盟封了前往乱葬岗的路,不止是因为你,还有……” “你也要去?”蔺晨直接把话儿挑明,“想都别想,就你那身板,去晃一圈,嘿嘿。” “蔺晨!”梅长苏急道,“如果相思真是死在天泉剑法下,我势必要将君安收入麾下,免得被璇玑找了去,横生事端。” “如果不是呢?你去了不是多余!”蔺晨冷眼道。 “不,我既为江左宗主,又在我江左地头,帮衬一把亦是应该!”梅长苏认真地道。 “咋就不见你照应我啊!”蔺晨俊脸拉得老长。 “蔺晨!” “哼!” “从乱葬岗回来后,任你行针给药!”梅长苏把心一横道。 “哼!” “蔺晨……!” “随你,你是江左宗主,谁管得住你啊!”僵持了小半天,蔺晨松了口,黑眸瞪了梅长苏一眼。 蔺晨语毕抱胸而坐却将头拧向另一侧。 见蔺晨脸色缓和,梅长苏将一杯温茶递到他跟前讨好地道,“有劳蒙古大夫费心了。” “想要去乱葬岗查东西没那么容易,事前事后的工作都要做足!”蔺晨没有推却,接过温茶饮了,“特别是你,更需万般小心。” “我知道!”梅长苏点头,看向甄平,甄平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把一方纸笺递给了梅长苏。梅长苏略看一眼后,将这方纸笺又递给了蔺晨,“这是按照你昨日给暗卫的物品和你昨日医治君安诸物备下的,你看看还需添什么,我让人马上去补办。” “这种事你操心什么?交给蒙古大夫办就是了!”遂提笔在下面空白之处落笔写下了一大串药名。 “你能帮我亦是不错,又怎能事事仰仗于你。况且,你亦有自个儿的事情要忙。”揉着的手指慢慢松开,阿虎从梅长苏的膝上跳下。 “喵!” “……”蔺晨默然无语,把纸笺递给了身旁候着的甄平。 “蔺公子,这是给宗主的吗?”甄平捧着纸笺,躬身问道。 “这些是给你们的,第一张纸笺,煮水喝汤;第二张纸笺,从乱葬岗出来后,用于焚烧巾帕、风衣。长苏的药由我另备。” “是!”甄平在向梅长苏行了一礼后退下。 蔺晨亦不开口,拉动绳索,换来茯苓,将另写的数张药笺放到了药僮手里,又当着梅长苏的面嘱咐了几句才满意地喝退了茯苓,得意地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打了个冷颤,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长苏啊!”搭完脉的蔺晨,意味深长地看向梅长苏,半晌后才道,“你说的那事,我也想过。你的确需另一个知根知底,又口风严实的大夫于身侧照应。” ……你是最好的!梅长苏暗忖,嘴上却道,“无妨,有什么事儿长老会会给我指大夫的。” “得了吧,还是老爹和我给你挑吧!”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蔺晨有些郁结,遂又补道,“但这事不急,老爹许了我时日,明年三月前定下即可。” “三月?”现已为八月下旬,还有……算什么时日,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呦,长苏,你那是啥表情?你有了其他大夫,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梅长苏落寞的神色,让蔺晨不由暗喜,才不会告诉“没良心”等他忙完排榜和阁里的事务后,还是要来江左做蒙古大夫的。 不管怎么说,蒙古大夫跟着宗主混吃混喝可都是宗主付银子的。 “当然可以!”果不其然,黑眸立刻亮了起来,“你随时都可以到江左来找我!”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相思之死 “呦,小哥,这桔子咋卖啊!”芊芊素手指着街头一摊贩道,“还有这苹果和梨,都啥价钱呦。” 如夜莺般的嗓音已让小贩全身酥软,一抬头,就见摊位前站着一双十年华,已做妇人扮相的女子。 剪眸一转,便是秋波暗送,把带着香味儿的绣帕往小贩跟前扬了扬,媚笑道:“小哥,奴家也不讨价还价了,这摊上的水果每种来上一份,记得给奴家挑好的哦。秋日果甜,我呀,要做份水果羹给当家的尝尝。” 语毕,便是掩面一笑。一旁跟着的小丫鬟见状,皱了皱眉,几步上前,低声道,“三姨娘,您寻个茶楼歇个脚吧,要买什么吩咐婢子去买。待婢子把姨娘所需之物都备下了,再去茶楼寻您。” “可奴家想……!”少妇撅着嘴绞着巾帕委屈地争辩道,“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 “三姨娘,今日大当家正不高兴呢!”丫鬟脸色一沉,冷声道,“若不是一早应下了三姨娘,您这会儿也出不了门,就别在这档口横生事端了。” 绿妍笑笑,道,“行吧,我去茶楼坐着,你把我要的东西买好后,我们就回去。” 语毕四处张望了下,素手指着不远处的茶楼道,“就那家吧,我去那家茶楼等你。” “阿桃先陪姨娘过去挑个座,点份茶点!”阿桃看了看位于闹市街头的茶楼低声道。 绿妍点头笑了笑,踏着碎步,由着阿桃领着走向不远处的一家茶楼。 阿姐让人传信给她,要她出来见上一面,会有什么事呢?不经意地朝一旁戴着斗篷的女子看了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心知阿姐已做了安排,柳腰一拧,几步跟上走在前头的阿桃。 梅长苏在离乱葬岗十丈之外下了马车,蔺晨亦跟着下了马。 一下马车,就有盟下弟子把一早准备好的衣物双手奉上。少顷,梅长苏等人已同那些人一样用发巾将头发包裹严实,以用药液浸过的外套将全身裹实,辅以同样浸过药水的口巾及手套把外露的口鼻与手掩住。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安排下高潇恩等人留守,梅长苏身侧只有蔺晨、甄平及数名盟下弟子。 由高潇恩点名的随行护卫的盟下弟子在离梅长苏及蔺晨数尺远的地方跟着。 “没让人把君安劝下,让她和我们同行,就是想让她自个儿先寻着,图省事呢……”知晓蔺晨为何不满,梅长苏小声地解释道,“再说,相思所要杀的孩子亦有可能是景睿,我怎么说都该去看看。” 蔺晨没有答话,只露出双眸的他,目视前方,手持燃香走在梅长苏的前头。 清香一柱,星火点点,青烟袅袅,余香绕鼻,或为慰藉亡灵,或为驱散秽浊之气,亦只能护佑周身分寸之地。 “蔺公子怎么了?”紧跟在梅长苏身边的甄平,压着嗓音低声道,“他,在说什么吗?我怎么听不懂?” “是用梵语吟唱的往生咒!”梅长苏在听了几句后终于辨出蔺晨口中几不可闻的低音正为梵语的往生咒。 他为将领,见惯生死,青山埋骨,马革裹尸,是将士最好的归宿。铁血沙场自然是听不到有人吟唱往生咒的。 会吟唱往生咒的是他娘。 在林府后院设的佛堂里,为他、为父帅、为他的叔伯拜佛求经。 对以琴曲一首,为所有在梅岭撒下热血的男儿们超度亡灵。 当两人以低稳淳厚之声完整地吟完一遍往生咒后,蔺晨捏着燃香站定:“长苏,你觉得这处的风景怎么样?” “……!”这天下间有谁会站在乱葬岗问风景怎么样。梅长苏叹气,认真却又很诚恳地道,“景致是糟糕了些,其他……” “嘿嘿,都说白骨作堆,亦分不出谁是谁。然事实却为,尸骨不会说谎。”蔺晨分出两支燃香分别给了梅长苏和甄平。 “嗯。”梅长苏点头,对一旁的甄平解释道,“各式兵器在身体上造成的伤痕都会不同。相思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想要置这样的人于死地,必定伤及筋骨,也就是说,其所学武功会在尸骨上展露无遗。” 甄平微怔,很快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梅长苏正是借由沈聪身上的刀伤推断出凶手为叶韫等人,从而……想及此,遂低下头不敢搭话。 “宗主,就在前头了!”一引路弟子躬身行礼后道,“君安姑娘在一具尸骨旁寻到了她娘绣的绣袋,守在尸骸旁哭得甚为凄惨,谁劝都没用。” 梅长苏和蔺晨对视了一眼,双双放眼望去。 入眼的是一具以薄棺收敛的尸骸。多年的风雨让薄棺破烂不堪,残破的木片下,尸骸手腕上挂着的湛蓝色绣袋格外显眼。 “相思其妻不畏艰辛,孤身一人数次进入乱葬岗只为寻得夫君尸骨;其女未过及笄之年亦是独闯乱葬岗,只求寻得其父尸骨能与其母合葬……就凭这点至忠至孝之心,我也要帮衬她们母女一把。”行至君安身后七尺开外,梅长苏站定,淡然地道。 “宗主!”守在君安身后的两人同时向梅长苏行礼。 “嗯!”梅长苏应了一句,才扬声道:“君安,你父为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昔日江湖闻其名者,无不色变。虽说故去多年,然在江湖之上仍有苦主寻他不得。若以棺木下葬,不仅江左盟难以向江湖兄弟交代,你父也难得身后安宁……不如与你母一样,以火焚之,待化去后与你母一起葬于僻静之所。” “君安谢过梅宗主!”身着孝衣红着眼睛的君安,毕恭毕敬地朝着梅长苏行了个福礼道。 “君安,你是要亲自把你父的尸骨请下,还是由身旁几位英雄帮衬?”梅长苏问道。 “君安想自行将父亲尸骨请下!”君安又行了一个福礼道。 梅长苏颔首,看向甄平。 甄平叫过随行人员中负责物品的李谷。李谷随即上前,将一具草席铺在地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副手套递给君安,退至一侧垂首而立。 戴上手套的君安此刻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低头想了番后,咬着牙折身到尸骸旁,先是恭恭敬敬地向着尸骸磕了三个头,才举步向前,试图先将残破的木片从尸骨上剥离 “咦?”正当旁人都专注于君安的动作时,梅长苏身旁的蔺晨失声叫道。未等旁人有所反应,一条白影已掠过众人,待众人回神,白影已拽着君安的手,回到了众人跟前。 “沐,沐大夫?”君安小声道,“怎,怎么了?” “长苏,你看那具尸骸是不是有些古怪?”蔺晨皱眉道。 “……”梅长苏知晓蔺晨是从尸骨上发现了什么,可从他这边望去,也仅能看到薄棺下的森森白骨。白骨上被刀具砍伤的痕迹甚为明显,却因距离太远无法确定是剑伤还是刀伤,更别提判定是否为天泉剑法所伤了。 “都待在原地别动。”蔺晨一个跃身回到梅长苏身侧,“仔细看看薄棺下的尸骨和其周边的尸骸有何区别。” 梅长苏皱眉,遂,再次看向尸骸,又盯着附近的尸骸瞧了半天。 这一举动自然带动着旁人,以甄平为首的江左盟部下,也纷纷举目投向相思的尸骸,并对照其身旁的其他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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