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 “论素颜和谈吐修养,她比不上云丫头。可是玉槿擅红妆又能言善辩,巧识人心。这几项相加,可就甩开云丫头好几条大街了。” “庸俗!”梅长苏点评道。 “庸俗?螺蛳街亦有不庸俗的地儿,比如那秒音坊。那里的姑娘呀,个个善于弹曲,琴瑟、笛萧、琵琶、箜篌,只要你能报上名的乐器,总有丫头会那么几曲。” “蔺公子一定去过很多次吧!”梅长苏咬牙切齿地道。 像是怕梅长苏不知晓似的,蔺晨侧过头神秘兮兮地悄声道,“妙音坊老板莘娘和杨员外有点交情,我去过几回,亦是不错的。” “蔺公子还真实诚。”梅长苏嗤之以鼻。 “啥话呢,本公子又不是每次都是去听小曲、看美人儿的。”蔺晨傲然道,“那种地方总能得到意外的消息。长苏,你若想监视红袖招,借由杨员外之手安插个信得过的人去妙音坊,定能四两拨千斤。” “呃……”他知晓青楼是最易走漏消息也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但要派人前去,他…… 他曾动过在金陵地头开设花楼的念头,可他什么都缺。 缺人手,缺人脉,也不了解那个行当特有的规矩。 正待细问,蔺晨已经起身离去,传至耳边的一句话,让他略略松了口气:“应了你了,长苏。璇玑,滑族公主,我亦想会会。”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不期而至 把“遇袭”事件交由陈坤等人处理,并过问完近三个月的状况后,梅长苏便对江左的近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江左地界内的帮派、商会并没因他智退束中天而多了几个投诚的,但试探、挑衅的却少了不少。他在鄞州“遇袭”,为江左盟这三个月以来最大的事。 他以“将”的身份,看出了对待诸事,他们的思虑仍有不足以及可能产生的后患。 他们以“江湖人士”的身份,告诉了他江湖规矩和人情世故。 给了陈坤等人十日的时间,不知能否得来让他满意的答案。 比如,不仅铲除鄞州地头的蛇馆还有江左地界的其他涉案蛇馆;比如发下名帖协请江湖其他帮派查之。又比如……凡涉案其中的帮派,灭之。 而这最后一条,以目前江左盟众人的性情而言只能是奢望。 将几身替换衣服交付甄平,嘱其先行一步,梅长苏和蔺晨则慢行于鄞州地头。 走上鄞州街头,他或多或少地明白了,就算高潇恩汇报得再详细,都难免带着个人情感与着重点。 高潇恩看到商市童叟无欺,帮派平和;而他看不懂商市,却以“将”的身份发现鄞州地头的帮派明则平和,实则暗藏汹涌。 而他又从“不正经”的蔺晨身上学到一件事。 当蔺晨在街头一家铺子里买下五十只梅花糕让小二送往药铺后,蔺晨笑笑,他亦笑笑,遂掏钱现学现卖,却又额外买了两个拎在手上。 “还饿?”蔺晨挑眉。 “给甄平的!”梅长苏气定神闲地笑道,“万一蔺公子漏了甄平的,我还能弥补下。” 蔺晨亦笑,也跟着掏钱,另买两个,嘴里嘀咕:“不知道猫大爷爱吃这玩意儿不?” “回头蔺公子有了结果记得告诉我。”梅长苏也跟着笑道。怕在街头走失,阿虎被蔺晨设计关入滕条箱,让甄平一并带走。 “宗主,您来了,真巧,刚好有个丫头来求药。”候在药铺门口的甄平见到梅长苏和蔺晨,几步迎上,压低嗓音悄声道,“就是那个跪在店铺门前的丫头,没问出姓,只说她娘盼着她父亲早日归来,所以给她取名为君安。” 君安么? 盼君安好。朴实又简单的愿望。 她会是相思的女儿吗? 梅长苏和蔺晨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去,十多岁的年纪,身着布衣却周身干净整齐,梳妆也甚为得体。不似一般落难之人,衣着邋遢,鬓发散乱;亦不似一般求助之人哭嚎,捶地顿首。她就那般规规矩矩地跪在店铺门口,不吵亦不闹。 蔺晨打开了折扇,压低声音对梅长苏和甄平道,“我先去看看美人儿,呃,尚未及笄算个小美人。” 梅长苏好笑地摇头,趁着蔺晨背身离去时把手中拎着的梅花糕悄悄塞给甄平,小声道:“这是蔺公子给你的,怕他店铺的人未有分于你,另买了一份让我私下交于你。” “宗主,这……!”甄平莫名地感动,接过梅花糕的手亦微微颤着,却又不知该把梅花糕当场吃了还是收入怀中。 “先收着吧,莫让旁人瞧见了。”带着可疑的红,梅长苏悄然侧过头。 “好,好!”只当被药铺上下知晓会让蔺晨脸上挂不住,甄平当即把还热乎着的梅花糕藏入怀中。 “呦,麦冬,我难得来一回,咋门前跪了个美人儿呢?”蔺晨大大咧咧地走过,才瞅了一眼,便大抵知晓在君安身上发生了何事,当下不动声色地向一侧移了个身位,道,“规矩呢?可曾对她讲过?” “啊,少爷,您来了!”药童麦冬见到蔺晨像是松了口气,行礼问安后,道,“规矩早就说了,尚春堂不是善堂,却亦不是不讲人情的地方。只要她及她母亲拜入江左盟下,届时尚春堂秉着同为盟内弟子,自会派遣大夫去给她娘瞧病。” “君安不是不愿拜入江左盟之下,只不过君安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听任江左盟调遣。咳,咳。”君安轻咳两声,扬起倔强的小脸露出固执,泛青的额头亦告诉蔺晨,她不知从何处染上了尸毒,已侵入肌骨,只是源于某种缘由,尚未发作,“君安求公子行个好,救救我娘。待君安心愿了结,为奴为婢,任由公子。” “长苏,瞧瞧,好一个秋水剪眸,不出三五年定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呢。”以扇柄点起君安的下颚,蔺晨眼眸一眨,看向梅长苏,戏谑道,“你要不要考虑将她收作贴身丫鬟。若愿,我就当日行一善,遂了她的愿。” “要收你收,别把我扯上。你还嫌我堂口不够乱吗?”接过蔺晨投过的眼眸,当即明了蔺晨要他注意暗处。斜眼一撇,便发现角落处有个行为可疑的人,正盯着这头。遂,借着咳嗽低声吩咐甄平几句,才又板着脸扬声道,“行吧,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回头送你一张结实的床榻,随你怎么折腾。” “人话,这是人话吗!”蔺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后,飘身进了铺了。 “呃……蔺晨,你到底给治不?”见蔺晨什么也没表示就飘入铺中,梅长苏有了几分愧疚,想着若帮君安说些软话,指不定蔺晨就“日行一善”了。 “没空,本公子忙得很!”挂着深蓝色门帘的铺内飘出一句不耐烦的话。 梅长苏摇头。街头人来人往,亦有不少人注意起这头,三三两两结群,远远地看着。遂,举步上前,没多想伸手扶起君安,淡淡地道:“君安,先起来吧,小姑娘跪在大街上亦是不雅的。蔺晨啊,口硬心软,他既然瞧见了……” “长苏,你不要命了!”抓着一只纸包从铺内飘出的蔺晨,刚好瞧见这一幕,把纸包往甄平身上一丢,以扇柄拍开梅长苏的手,迅速将其拉至身侧:“我才离开半刻,你咋就不知道安分?没瞧见她指甲泛黑,额头泛青吗?那是尸毒,旁人碰了,身板差的亦要倒了,就你那身板……!” 话音还没落,梅长苏已是应着话头,喘起粗气来,人也跟着虚晃起来。 “我看你叫梅麻烦得了,不对,你怎么是没麻烦,你是个□□烦。麦冬,按着我刚刚开的药浴方子去煮药浴,煮两桶,其中一桶药量加三成,烧开后送至我房里。李飞,门外的丫头身上染着尸毒,你先把铺子关了,找沉香将铺子内外熏上一番,再遣一个药僮去江左鄞州堂口把事儿对高堂主说一声。”蔺晨边说边把梅长苏扯进店铺并按在问诊席上,摸着其脉又道,“时节已起秋风,长苏畏冷,需找个火盆。” “蔺晨,我没事!”梅长苏笑道,“没你想的……!” “闭嘴!”蔺晨瞪眸,“苏麻烦,你如果想要赏月吃蟹就安分点。” “呃……!”苏,苏麻烦?好吧,他是化名苏哲跟着蔺晨来的铺子。只是中秋已过,还赏月?赏下弦月?瞧着铺内众人在蔺晨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分工协作,梅长苏用更小的声音道,“蔺晨,你的‘日行一善’还在外头呢!” “……!”本欲开口叙说蟹已经在铺子里养着的蔺晨听闻此言,气得直起身,道:“好,好,日行一善,日行一善。” “你自个儿先服一颗养生丸,稍后用药浴。甄平,守着你家主子,隔一刻钟添减用浴之水,且莫让水凉了,我治完小美人儿后再去找你们!我估摸着,这时间怎么说也要小半个时辰。” 瑕疵必报的家伙。梅长苏白了蔺晨一眼,看向外面依旧跪着的君安,于心不忍地道:“蔺晨,那丫头没事吧,要不要也取一颗养生丸给她?” “不晓得,望闻问切,我需诊过脉象才会知道。”蔺晨将折扇丢入药炉,叹气道,“养生丸不是炒豆子,你自己收着,不到万不得已莫予旁人。” “……蔺晨,我知道你身板好,但尸毒亦不是闹着玩的。况且你的伤还没好全,替她问诊切脉不会有问题吗?”梅长苏皱眉道,“要不你先服一颗?” 无辜的眸子投向蔺晨像是在说,小美人是旁人,你总不是了吧。 蔺晨失笑,摇头道:“可用悬丝诊脉!” “你会?”梅长苏惊呼。 “当然。”蔺晨转过头,不屑地嚷道,“我是过了这一关,老爹才同意我行医的。” 折身回到药柜前,上下捣腾,寻了连翘、荆芥、金银花等十来味药草,依次丢入药钵后用木杵捣碎,边捣边凉凉地补道:“当时我爹为图吉利在他手腕处绑了根红线,让我扣着诊。” 蔺晨不是在遇到他之后才开始习医、研医的吗? 难道…… 他,红,红线?不会是…… “是个全身裹着药泥,气若游丝的半死人!”蔺晨肯定了梅长苏眸中透出的疑惑,笑眯眯地将碾碎的草药倒入大碗,用热水冲开后,迈出店铺,“茯苓,刚刚我取的药,铺内上下每人都需服上一碗,这事你负责。长苏的药由我另煎。” “是,少爷!”本来候在一侧帮蔺晨打下手的药僮应声道。遂利落地按着蔺晨刚才取过的药格,逐一将连翘、荆芥、金银花等取出。 “你家少爷用过的药和剂量你都记下了?”梅长苏不由地好奇,剂量他姑且不知,但蔺晨取过哪几个药格他都记得。凭借记忆,他能确定名叫茯苓的药僮所记无差。 “回苏公子的话!”茯苓手上未停,边过杆称药,边轻声解释道,“少爷拿药是按规矩来的,先取一两为准头的药草,再以半两、一两为递增取其他药草。少于一两的药草少爷会在最后过称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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