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挠他!”梅长苏叫道。 “别,别啊!”一手拍下阿虎举起的大爪,蔺晨忙道,“没有其他孩子了,都于早些时候‘易食’了!” “……!”梅长苏捶了下车驾上的木栏,愤然却无言。 “这当中还包括他们的一儿一女,两亲子!”蔺晨补充道。 “啊!”甄平脱口而出,“亲,亲子?为,为什么?” “……我想,最初他们是想以小肆作为‘易子而食’的‘子’,但小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帮他们寻来其他童子。于是小肆就成了他们活命的稻草。至于为什么他们要舍弃自己的亲子而把小肆留到最后,是他们的亲子过于年幼,留着也只是平添口食,故,早早被换了出去。但当小肆再也无法替他们寻来童子时,小肆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们的牺牲品。”梅长苏轻声道。 果真为铁血军人,一旦冷静下来,就把事情看破了。蔺晨眉头一挑,轻哼一声,算作默认。 “在挣扎中生存,难怪会变成这样。”梅长苏叹了口气道。 如果是他…… 现在的他,犹如从地狱归来。 他会因为要洗冤而变成那样吗? 不择手段,构陷佐证,以期达到目的。 不,不,他不要。 赤焰本为冤案,只要把事情都查明了,那人就该相信了。 他不会变成小肆那样的人。 小肆是孤狼。 他不是,他在金陵有太奶奶和景琰。 他的身边有旧部,还有…… 蔺晨。 “长苏,不是每个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人都会变成小肆那样。劭安,自金陵前往庐州送信的小厮,就为另一名‘易子而食’换下的童子。他藏下吃食不是怕被我们丢掉后没有吃食,而是偷偷埋了起来做了记号留给后面跟着的一女娃。”再度识破梅长苏黯淡双眸背后的心绪,蔺晨悠然道,“至于你们。赤焰旧部过于淳厚,江左盟下弟子,我亦不好多说,所以才把小肆给你。你无需在明年二月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你需知晓他使下的大小手段。” “……!”为何?看破人心吗? “优秀的猎手,会从孤狼生存的能耐中来精炼自身诛猎的能力。”蔺晨淡笑道。 诛猎? 他寻求的答案会与诛猎有关吗? 又或是,蔺晨的言下之意为…… 他为猎物,营造赤焰一案的人,因寻不到他的尸首,而…… 且不论蔺晨所言真意为何,单是为真所带来的后果,亦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 “好!明年今日,我给蔺公子答案!”梅长苏说道。 “咦,不是明年二月吗?怎么变成明年今日了?” “后半年,我会布局与他交手,明年的今日,我要他不敢再生造次。” “好!”蔺晨嘻嘻一笑,“本公子等着。” “不用等着,我会先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晓得如今谁才是他主子,免得他认错了主子。” “你打算怎么做?”蔺晨好奇地问。 “先查清除贪小之余,他还做下了什么事儿,再借由他贪小之念,让暗卫托他个泛出江左的活儿,待他出了江左,劫了他的银两,揍他一顿。”梅长苏冷笑道。 “呃?”蔺晨一呆:这人还真是现学现卖。 “甄平,让暗卫出手轻点,三天起不了床就行。” “是公子!”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意外收获 他们与先行的盟下弟子差了半日的路程,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才到了鄞州城内。行至鄞州堂口,已过了戌时。梅长苏招来高潇恩问了一番幽溟事件的进展后,自觉没什么大问题,才长吁了一口气。欲再招旧部、暗卫询问聂铎及小肆的行程和现状时,梅长苏被蔺晨一记眼刀瞪得把余话咽回,讪讪地笑了笑,赶紧吩咐几句后,喝下蔺晨递上的汤药,回了卧房。 甄平服侍其洗漱后,吹熄烛灯退下。 曾经能于雪夜身着薄甲,逐敌千里的他,如今…… 虽倦,却没半分睡意。 与蔺晨在庐州汇合后,蔺晨所述之事、老阁主做下的补救之事、以及后来小肆的故事,犹如走马灯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转过。 眼下的他莫说与老辣的蔺前辈相比,就连蔺晨他也算不过。 在庐州布行,至始至终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蔺晨的屋子内所有的书都是收在橱柜之中的。而他依着习惯,只有闲时才从柜中将书取来翻阅。翻阅完毕,亦或是华老板或小肆在门外问询时,他就会将书立刻放回原处。 这是他的习惯,尊重住所原先主人喜好的习惯。 却忘记这并不是蔺晨的习惯。 在琅琊山头,他能坐起时,蔺晨的书都是一叠叠地拿给他看。 在江左廊州,蔺晨的书整齐地放在案头,不用刻意言说,他就知道哪些书是留给他的。 在庐州亦是,只是书都收于柜中,而他却忽略了蔺晨为何这样做。 蔺晨拿走他写的弟子规,并非是为了给老阁主抵数,而是摸准了他的性子,心软又嫉恶如仇。 小肆收拾屋子时,定会看到他放于案头的弟子规,必然会问起这是什么。 他念其好学,会怎么样? 他会去找几本启蒙之书交给小肆。对其颇生好感的同时,亦会对蔺晨起不满之心,虽不至于有损彼此之间的信赖,但第二天蔺晨一早未有出现时,他不会在第一时间去敲蔺晨的门,会把这事想当然地归结为蔺晨在躲着他。 蔺晨是没想到自己会撑不住,而他却是把所有的细节都给忽略了。 比如,少了一颗护心丹他明知是谁拿走的,却不细想是为什么。 如果蔺晨没有收走弟子规,而自己又应下小肆教他读书习字,又会如何? 然后呢,蔺晨还会不会把这匹随时会咬人的狼给他? 会,亦或是不会? 他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被他拽着的被角都快被揉破了。 “喵,喵!” “阿虎,怎么了?”梅长苏随意地问道,“这屋子里有老鼠吗? 他刚刚听到屋子里有细微的声响。 “喵,喵!” “哐当!”似有板凳之类的东西被撞倒。 “宗主!”守在门外的护院举着火把冲进房内。 “阿虎!”梅长苏惊叫坐起,只见一条杯口粗细的黑蛇正紧紧地缠着阿虎,张开的三角嘴正对着阿虎的脖子。猫爪已在黑蛇身上抓出数条血印,却因不得力让吃痛的黑蛇把猫身缠得更紧。 “喵喵!” “保护宗主!”屋内冲进数名护院及暗卫,将梅长苏团团围住,亦有护院、暗卫上前试图解救阿虎,但…… 又一次无能为力。梅长苏悲凉地发现被护院、暗卫围了个严实的他,竟无法指挥他们救下阿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蛇把阿虎越缠越紧…… “嗖!”一道银光划过。 “啪嗒!” “喵!”阿虎虚弱地叫了声瘫软在地。 “阿虎!”梅长苏叫道,怔怔地看着阿虎,不敢移开聚焦的视线,几欲上前却被暗卫和甄平牢牢护在身后。 “唉,这是怎么啦,让我瞧瞧。”蔺晨弯腰以匕首挑开阿虎身上的黑蛇,将阿虎抱起,细细检查了一番,笑道,“呦,猫大爷吓着了不?这‘龙’龙牙被拔,没了毒性。倒是你,长苏,恭喜哦,总算有人正眼瞧你了。” “……!”梅长苏。 “蔺公子!”甄平急道,“您说啥呢?” 恭喜你,长苏。被蔺晨赫然点醒的梅长苏以一个手势制止了甄平未道出的话,作揖行礼,“蔺公子,我这头有些事要处理,阿虎就交给你照顾了。” “行!”蔺晨淡淡一笑,道,“但别太晚了。” 语毕,蔺晨抱起阿虎潇洒走人。 “去看看院落内的小厮、丫鬟是否有异。”回过神的梅长苏对留在屋内的护院道。 “是!”护院领命退下。 片刻后,领命而去的护院先后折返,回禀道: “宗主,无异常情况!” “宗主,无异常情况!” “宗主,门卫回禀今夜戌时后府邸上下无人外出。” “好,你们先退下吧。”梅长苏遣退护院后,转向屋内的暗卫。 “今日之事,与你们几个无关,是我思虑欠妥。待金护卫回来后,我会让他重新训导。”梅长苏负手而立,沉声道,“你们也退下吧。” “是!”先后喝退护院和暗卫,屋内仅留梅长苏和甄平。 “宗主,这……!”甄平不解地问道。 梅长苏轻声解释道,“我信你在我和高潇恩等人议事之时,已经将这屋子细细查了一遍。衣柜、藤条箱、房梁乃至每条被褥。” “所以蛇是后来被放入的。蔺晨说恭喜,是说我有了让旁人忌讳的能力,故你不必在意。”梅长苏淡淡地道,“买通府内仆役,在我房内放蛇亦或是他们不想把事儿闹大,亦或是……!” 梅长苏正欲再说,门外就传来护院的回报声:“回禀宗主,曾在您房内打扫过的玄月不在房内,同屋的其他丫鬟说,她们歇下时玄月就已不在屋内了。”一护院在门外三尺远的地方,单膝及地,抱拳行礼道。 “同屋的姊妹不见了,她们还睡得下?”梅长苏皱眉道。 “属下问过她们,她们说,说……!”护院支支吾吾半晌后,才低声道,“她们以为玄月是来了宗主的屋子,所以才没吱声!” “呃……”梅长苏起先尚不明白护院所言为何意,但当听到院内几声几不可闻的窃笑后,立刻明白了丫鬟们的言下之意,瞬时红了脸,面露愠色暗骂道:一群小丫头竟有如此龌龊的念头。 “宗主,发生了何事?”高潇恩带着几名贴身随从匆匆赶至,见院内站满了人,便大抵知晓发生了何事。他当即跪下,道,“属下失职。” “失职?”梅长苏冷笑道,“我前往庐州访友,在人家院头住了月余,时值盛夏,蝇蚊均未得见,院落帮佣、丫鬟、婢子,对我恭敬之余恪守礼教;回到江左,时过仲秋,未得一宿就被毒蛇上了床榻,丫鬟走失,还被其同屋姊妹认为来了我屋,可真好!” “宗主息怒。”高潇恩低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请宗主容属下几日。待属下将此事彻查清楚后,高潇恩任由宗主处置。” “好,这事就交给你查,七日后给我答复!”梅长苏颔首,满意于高潇恩遇事一不慌乱,二不推脱。他不缺能力,缺的只是上琅琊帮派榜单后,应对遇突发事件的经验。 “高潇恩定当全力以赴!”高潇恩抱拳回道。 “仆役、丫鬟均在院内候着了吗?”叹于高潇恩谨慎的用词,梅长苏故作未有察觉,又问道。 “除去与宗主同来的公子及守着院门的护院,府邸内所有人均已在院内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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