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没有死,拥有六眼的小少爷甚至都不必去试探呼吸或者脉搏。 等等,这家伙没有心脏,所以本来也没有心跳和脉搏。 那么,到底要如何让对方醒过来呢?向来只管杀不管埋,也不管活口如何处理的小少爷,终于皱起脸,真心实意地为面前麻烦的杀手犯起愁来。 冰冷的触感在面孔上移动,有点像是在擦拭什么,但由于动作过于粗鲁和笨拙,夏油杰一时间还以为谁在试图用湿毛巾对他施行水刑。 失血和重伤带来的后遗症仍然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也十分疼痛,不过考虑到颅骨内部不过是空荡一片,咒灵操使觉得他的头疼大概是顶部的缺口没补好造成的。 当时他只是用无为转生随手把头盖骨按了回去,所有的余裕都用在把心脏捏制成狱门疆的仿冒品上,实在没太多精神顾及位置与状态。 试图起身的夏油杰被胸口的重物重新搁倒在地,头昏眼花了好一阵,艰难睁开眼睛的他撞入了本以为再不可能见到的空色眼瞳之中。 “……悟?” 那确实是五条悟的六眼没有错。 或者说,面前这个正蹲在他胸口的,仿佛才六七岁,面容轮廓熟悉得一塌糊涂的小鬼,绝对是他所知道的五条悟没错。 “你醒啦?”那孩子面色冷淡地说道,“现在,可以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说出来了吗?奇怪的杀手先生?” 这个瞬间,如果可以的话,今年二十八岁的特级诅咒师大人,盘星教教主先生,非常希望他的思考能力能像原本的脑子一样不翼而飞。 那样的好事当然是不存在的。 从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里推断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夏油杰,艰难地把那只仅存的完好手掌盖在了面孔上。 “不说话吗?你不会希望我拷问你吧?” “……是失误……我搞砸了……”嘶哑而微弱的声音从男人苍白的嘴唇里流淌出来,“……只是想去找你而已……却弄错了时间……” “所以接应的同伙没来?”顺利地把对方的话语衔接上另一套杀手逻辑的少年了然地点点头,“是瞬间移动的术式?还是咒具?很有趣,完全没见过的东西。这里是哪?” “……我不是杀手……” “好的,诱拐犯先生,把你交给警察的时候,我会好好说明的。” “得,把你送回去才行……”没听说悟小时候有失踪过,那么他应该是成功把人送回去了。 “把你做出来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仍然蹲在重伤员身上,一点没有要移动意思的少年,用某种充满探究地目光看着地上的男人,甚至还用手里的草杆戳了戳伤口,“虽然我知道没有脑子的式神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但离谱到这个程度真的很夸张。” “但我还蛮中意你的,要不要甩开你的主人,来做我的式神?” 明明先前还被少年判断为敌人,甚至扭断了他的手脚,可意识到尚且年幼的五条悟只跟自己认识了不到十分钟,就试图把他给划拉到‘所有物’的范围,咒灵操使的心情不由得复杂了起来。 所以悟以前说自己是他喜欢的类型,还真不是开玩笑……起码年幼的五条悟在表现好恶的时候确实异常耿直。 这样一想,先前被五条攻击而产生的郁闷不知为何就消散了大半。 夏油杰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恐怕,不行。”他十分感动地拒绝了五条悟。 “唉?为什么啊?” “……当然因为我不是式神。”他伸手摸上另一条骨肉纠结成肉条的手臂,像揉捏一团泥土那样让骨骼归位,血肉附回,经络重新盘绕于上,撕裂的皮肤也恢复原貌。 无为转生在治疗上的效果可能比反转术式还厉害,当然,前提是施术者有正确的人体构造知识,夏油杰庆幸自己曾为了研究反转术式而看过相关的医疗书籍。 刚刚还一脸无害地站在咒灵操使身上的少年轻盈地跳到旁边,凑到极近地地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夏油杰如何修复自己的手臂,偶尔还露出赞叹的神色,“这个术式好厉害。” 完全忘记了造成这等伤害的人就是他自己。 不过咒灵操使也没有十分在意,此类能够治疗的误伤完全在他能容忍的范围之内,尤其现在的五条并不认识他,没趁他昏迷的时候直接拧掉脑袋,都能算少年的态度友善。 毕竟夏油杰可是被他误会成了前来暗杀的杀手。 关于小时候的自己如何跟层出不穷的暗杀者们斗智斗勇的故事,咒灵操使从自己的挚友那儿听说了足足十几份不同花式的版本,以及,每个杀手的结局也都是不同花式的惨。 他一点也不想加入其中。 直到夏油杰把自己彻底治疗完毕,站在旁边的五条悟都没要移动位置的意思,似乎是把咒灵操使当成了某种展示术式的教学用具,一脸看得还不够,意犹未尽的摸样。 但咒灵操使站起身,少年便轻盈地跳开。 “还要打吗?”方才好奇的神色从五条悟稚嫩的面孔上褪下,冷淡地站在那里的孩子身上缠绕起淡淡地肃杀气息,“虽然刚才你已经输过一次了。” “这一次,我会记得把两只手都扭断哦?” 无为转生必须要有手掌来施展,少年把这一点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不打了。”夏油杰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了要送你回去吧?” 五条家的小少爷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是先捏个脑子出来想一想,再跟我说话吧?”他十分诚恳地建议。 虽然咒灵操使很有给面前的熊孩子敲个爆栗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甚至真的照着少年的期望,用血肉捏出了大脑和心脏安放回去,他记得自己上一次死前身体有所缺失,鉴于反转术式不会对死人生效,夏油杰猜测多半也是这样被修补上去的。 “我现在的状态……和活人确实不太一样,所以器官缺失并不会影响思考与语言。”咒灵操使向五条展示了一番,“要把你送回去也并不是开玩笑。” 少年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番。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暂时同行一阵也行,到能叫出租车的地方就好了,家里人会来接我的。” 然后,小少爷就看到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容。 像是小时候在神社后面见过的狐狸那样,充满了坏心眼的微笑。 不祥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嘛,那就希望,这是个已经有了出租车的年代吧。” 男人这样说道。 ---- 五条悟(七岁)这个杀手有问题【指脑子】
夏油杰:锁死的情缘因为技术性失误好感清空了还从满级天花板变成了三十小号怎么办,在线等,急。
五条悟(二十八):哎呀竟然是小时候的我?那可是笑起来连家里的烂橘子们都会说好话的时期耶!比大人的我还要有魅力!不过为了性命着想,我还是建议大家不要犯罪……但是杰的话,嗯嗯嗯,杰可以。
夏油杰:……悟,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五条悟:什么,竟然不会吗?(失望)没劲,还以为会多出点这样那样的记忆呢。
夏油杰: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
第4章 三 少年其实有猜测过,这里可能是离家非常遥远的地方——毕竟他溜进地板下面的时候,庭院里的绣球花开得正盛,知了在枝头鸣叫,是毫无疑问的夏天。 而此刻脚边的芒草与远处的群山,却披着一层鲜嫩耀眼的新绿,吹过的风里还残留着些许凉意,远处还能看到许多野花在微风里摇摇摆摆,五条悟对植物知道的不多,只认出比较常见的蒲公英和金凤花,以及方才路过的小池塘边的成片菖蒲。 全都是春天才会有的品种。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被带离了日本。 但现实似乎总是比人的想象更夸张离奇。 “……年代,是什么意思?”少年板着小脸,用他能做出来的,最不客气的表情询问那个像是杀手,又像是没做好的式神的奇怪家伙。 男人依然保持着笑容。 “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会相信,但只要见到了我以外的人,就能够得出答案了吧?” 确实,如果是对方的同伙,一两个人联合起来唬骗还有可能,但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不管扯出什么样的谎言,也不可能造假出一个村落,一个镇子,乃至于一个城市。 任何虚假的东西,在六眼面前都没有意义。 五条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当然,要是不想移动位置的话,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也可以。”夏油杰这样说道,“其实我还挺需要休息的,虽然伤口是治好了,但咒力的消耗还是很大。” “免了。”少年这样说道,“我才不想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野营。”他扭头率先跨出这片被压平的草地,随意地把后背暴露给陌生的男子,在这里的如果不是对五条悟了解甚深的夏油杰,而是别的什么杀手的话,大概就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这个孩子的信任吧。 许多前来袭击六眼的暗杀者们经常会产生某种误解——比如,六眼的视界和正常人差不多。 人没法看到背后的东西,没法看到视觉死角,没法看得太远,甚至视线还能被轻易遮挡。 这些弱点,六眼一样都没有。 五条悟的警戒范围可怕到了连当年最强的咒术师杀手都得用人海战术消耗他的精神,趁他疲惫不堪又放松心神的时候才敢前来的偷袭的程度。 当六眼的咒术师背对一个人的时候,通常意味着既警戒对方,又压根不想看到对方的脸。 可以说是相当嫌弃的表示。 从未领受过这等待遇的咒灵操使感到有点受伤,但年幼的六眼做出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一时之间他都有点挂不住自己的营业笑容。 不过夏油杰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所吸引。 “悟,你的鞋子呢?” 听到问话的少年立刻转过头来,“谁准你随便叫我的名字了。”他凶巴巴地说道,“不要表现得好像我们很熟,是你自己说不做我的式神的。” 还没放弃吗?咒灵操使嘴角的笑意都真切了几分。 “活人是没法当式神的,当然,死人也不行。”他一点不介意地说道,垂眼望向少年衣摆下方雪白光裸的脚丫,“无下限虽然很好用,也不能真的一直把它当鞋子穿。” “那又怎么样,你要借我吗?”五条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会掉啦,还不如无下限呢。” 大人的鞋子,尺码和小孩子的显然差别很大。 咒灵操使从边上捡起一条湿漉漉的手帕,上面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看来方才替自己擦拭了面孔的就是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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