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感觉,象天墉城上的桃子的效力,和女装的百里屠苏的混合呀!” 兔宝宝轻抖耳朵,小爪子抓着块龙须酥糖往嘴里塞,他也觉得这情节有些怪。 总知,单凭洪荒混迹那许多年,他敢肯定,西昆仑在被定为陵端道场后,没任何神魔敢往的。 西王母?哪儿冒出来的? 青鸟取食?那只芦花肥鸡勉强算得。这仙桃长生,却独指那雪岭仙桃,桃树自有结界,非陵端,无人可取。 这般算得,西王母又指何人? 何况,再加个同陵越有九分相似的张启山,这张家人,真正血脉之源,着实有些奇怪。 齐桓心念电转,他在一刻之中设定千万可能,又一一排除,总觉哪里不对,终是又难解。 半晌之后,齐桓陡然心中一念闪过,抬目望向陵端,语声微沉: “陵越和方兰生,他们原该姓什么?” 陵端眸光微敛,手中青玉酒盏略停,随后又依然故我举盏于唇,轻抿一口后,方才凝视齐桓,语带调侃: “我还当,你猜不到呢!陵越他,俗家姓张,而我幼时,予他交好时曾赠以仙桃。 所以,天墉城的石灵告诉我,他百岁寿终时,我是不信的。 非逢大劫,食那仙桃后,凡人也可轻享千年之寿,何况他……” 齐桓心里不知怎地有些酸涩,他无言的看着陵端,这自家的同魂兄弟。 陵端前尘之所以会轻受伤损,便是因逢桃熟后,将采来仙桃尽数分给门派中的师长与师兄弟,自家却未得尝。 原是想着下次成熟时,自家再一享口福,却不料,再也没了机会。 今生陵端心性已变,除了亲近之人,谁也近不得他,连前尘真心相慕的芙蕖也放下。 故,陵端今生,方才活出应有的仙门潇洒来。
第十九章 如此这般论,到是该当有此一劫方好。 只是,陵端三兄弟会这般论么?揍不死你! 齐桓不曾因张启山负自家的情谊动过怒,只当是昔年眼瞎好心喂了白眼狼,只想着远离,却从不曾想过报复。 然,念及陵端受的苦,齐桓就恨不能扒皮拆骨了陵越与百里屠苏,及天墉城那一众之人。 连兔宝宝也不曾因自家身故而悲,却伤陵端与齐桓为人所损。 果然,这世间最疼惜你的,除了自己,再无人能这般刻骨。 齐桓低垂眸光,深吸口气,不知不觉间心中一股怨气直冲,咬了牙笑得桃花绯绯,却目凝霜雪,道: “果然,我们姓齐的,天生就是让他们坑的吧?凭什么?天意?我不信! 怪道总觉不对,原来,源出昆仑,还是应在那陵越身上,执剑一脉当真了得,再世重活,也绕不开他们。” 霄宝宝恨恨的小毛爪一握,香喷喷的大肉骨就成了肉泥,狠狠连肉带骨塞入嘴,似在嚼谁的肉一般,那咔嚓山响的声音,吓得肥兔动作更快,生怕上肉上慢了,被小祖宗逮住活嚼掉。 比之齐桓与王霄的愤怒,陵端却淡然许多,已成陌路的人,实在没有多余情绪分给他们,只是就事论事道: “这张家人应当不是出自陵越,那人刻板,定不会有违道律,红尘染孽,纵是芙蕖有意也不可能。 所以,我猜,他们是出自琴川,被抱养在陵越膝前,这般想,也就论得通了。” “哼,方兰生……” 齐桓不觉手指一收,方才被兔宝宝弄掉手中的玳瑁眼镜,被捏成粉碎,随手轻拂,化尘无踪。 正在三人各自有思时,一阵风过,卷起片片飞花,凝化成一只小花妖,向三人施礼后禀报: “三位主人,那张老头儿领了他那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张启山,又来了。” “没完了,是吧!真当咱们心善,不会收拾他们吗?” 霄宝宝怒了,一爪子将茶杯砸地上,立时地上多出个茶杯大小黑窟窿,也不知深有几许。 齐桓抬手轻捏一把粉嫩肉垫小爪子,语声有些许哀怨,幽然道: “那只杯子是正经官窑烧的蛋壳甜白瓷,我就一套而已……” “……” 兔宝宝小爪子一收,左看右探,就是不看齐桓,他再笨,也知晓官窑蛋壳甜白瓷是世之精品,损一件少一件的好东西。 “好啦,什么好玩意儿,能比霄霄重要?你若喜欢,回头用昊天镜穿界去买个百八十套就是。” 陵端不由轻笑出声,淡淡一语,便引得兔宝宝与齐桓一起笑开来,他们怎会忘了这个的。 陵端见齐桓与霄宝宝都笑开来后,方才抬目看着那只在花间飞来飞去的小花妖,桃花明眸微扬,语声虽缓却没半分温度,浸凉彻骨似那寒夜冬雪: “让他们进来,我到要看看,这张家人,想闹什么。” 闹什么?敢吗? 再给十个胆儿,张栖凤也不敢和齐家人闹什么,天算齐家的人,最是小气,他是想死呢,还是想全家死呢?! 张启山随父亲进来时,便见这一地歪的倒的九门中人,心中百味陈杂不知当何。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的知晓,他,张启山,再也不是那个九门提督之首的张大佛爷,那个随意进出二爷的梨园,八爷的府内,九爷解语楼的人。 只是,张启山看到陵端时,无端心里生寒,胸腔里那颗心都快冲出胸膛炸裂开来,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让他眩晕而剧痛,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居然……,真的是他……” 齐桓也吓了一跳,他却没去理张启山,反而与霄宝宝一起扶住陵端手臂,着紧的道: “你……怎么样?” 陵端那潋滟桃花眸里溢开一丝苦涩,象是一点浓墨滴入清水后,一圈一圈的溢开散去,很轻很淡,却又那么悲凉入骨。 陵端以为自己忘了那伤,那背叛,以为前尘已了,却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封印住的伤痛,从未愈合过。 张启山,他们都以为这人不过是方兰生血脉后裔的返祖之容,才会有人如此的象陵越,却没料到,他居然真的是陵越。 不是同魂,不是转世,而是将完整的陵越神魂强移至此肉身中,不算是夺舍,而是献舍,用特定命格引灵,而引灵的肉身,本就无魂。 只是,似乎出了什么差错,灵魄本身的记忆被封印,所以,确实是如寻常小儿般长成的。 “该死,就不该放他们进来的。” 霄宝宝低咒一声,真想一爪子把那人拍死,可又顾着陵端,不知他如何想,只能恨恨咬牙。 “我没事,那么久了,也该忘才是。” 陵端笑容淡薄,仿佛一阵风过,便会化入风中,他轻轻以手抚额,眸中似有清涟水光,连声音也悠冷似抚过竹叶上露水般凉淡: “放心,我已然,不再是往昔的陵端了。” 陵端虽是如此说,可齐桓与王霄又怎会真的信? 陵端被陵越这师兄背叛得有多狠,他们又怎会不知? 天墉城乃是仙门,可仙门之中也有庶务,陵越的心一半放在寻找亲弟上,一半放在百里屠苏身上,又怎会有这许多时间他顾? 所以,当初天墉城之事,除去每次收新弟子时,陵越偶尔肩任守护之责外,余下诸事尽乃陵端处置。 若非如此,陵端又怎会在天墉城上一呼百诺,凭二师兄身份指挥若定,百事尽收? 只是,谁又知,这并非陵端所求,而是不得已。 身登仙途,谁又不想证得大道?可身负重责后,又有几多时辰能用在修行上? 陵端也可以如今时一般,不理! 可那时,陵端还念着陵越与他自小的兄弟情,想着初上天墉城,夜里害怕时,这位师兄也曾安慰过他,陪过他。 所以,尽管不愿,尽管委屈,陵端也拼尽全力担下一切,放陵越去做他想做的事。 可是,陵端所做的一切,却只换来斥责,与“你成日在房中睡觉,我不知道有什么阻碍了你的修为”的讽嘲。 一心一意相护师兄的斥责,护于翼下师弟的惨死,自家法力尽废被逐门派,这一切,便是他陵端倾尽全力的结果。 陵端的心象被万千利刃所穿,滚烫热血流尽后,千疮百孔的心,就只剩死寂与冰冷。 陵端原以为,这,就是尽头了。 可没料到,今日,又重被人将旧伤给撕开,却原来,伤口并没有愈合,血,也未流尽,痛,依然在。 齐桓咬紧了牙关,陵端心里有多痛,他的心也就有多伤,连霄宝宝也蔫蔫趴在那里抽泣。 这一刻,齐桓都有些想把地上躺着的张启山,给活活拍死。 不知何时,这花林之中飞舞的轻红花瓣,变成如絮白雪漫空,天上下雪了。 张栖凤抱着儿子,心里另有所思,他虽是不清楚当年到底张启山把齐桓得罪到何种程度,可却明白,今日事,难善了。 不得以,张栖凤终于说出了张家人的隐秘。 张家人,世代都守着一个关于长生的秘密,一个张家人直系才知晓的秘密。 张家人始于昆仑,寿数绵长,虽相传是西王母的传承,可他们自己却知晓,他们的肉身之始,是仙桃所铸。 那是一位疯狂的仙人所做下的事,这位仙人,乃为陵越真人。 陵越真人仙姿清冷却内心疯狂,他失去了该放心尖上的弟弟,还是因他之故而惨亡,所以,这位仙人,疯了。 他用昆仑仙桃铸造人身,又以己之血混合麒麟鲜血浇灌,终得一个与己血脉相连的娃娃,再以刻魂之术唤之而生,造了个灵物。 这还是从其师弟百里屠苏身上得来的灵感,剑灵托以人身后,化为人。 这也是,陵端唤百里屠苏“怪物”的原因。 ——因其魂非己,乃于剑出。 疯狂的仙人不仅造出自己的血脉,还在血脉中刻下咒术,令其传承之时,每隔数代都会出现一个无魂之躯。 那是仙人为自己准备的躯壳,是为追寻那失去弟弟之所用。 只是数代追寻,尽皆成空,直至张启山出生。 张启山生时,与陵越真人之容无异,却又非无魂,更身负穷奇凶命夜啼不止。 张栖凤当时也是无法,于是求到上代天算齐氏家主手中,求下封印之术,才令日夜啼哭的小儿止泣。 所以,昆仑山,西王母,青鸟取食,皆是源于一位痛悔的仙人追寻弟弟踪迹的心。 齐桓听得几乎没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他没想到,陵越会疯狂到造出仙偶传承血脉,并以完整神魂来追寻陵端。 这算什么?内疚?后悔? 齐桓觉得,陵越他真是疯得可以。 更可以的是,明明是一意补偿,却在旧忆被封后,做出的,依旧只有伤害,真是讽刺啊! 陵端垂眸不语,明玉似脸上神色不明,忽地,就这么笑了出来,那笑明艳似桃色夭夭,渐不可止,却在这笑中,一滴晶莹泪珠划落,滴入手中青玉酒盏,又混着桃花佳酿饮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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