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八爷得闻《榣山》,便知晓陵端心绪有些不宁,他们同魂兄弟所知所感皆通,自知这“不宁”,乃源自张启山,那张脸。 霄宝宝最是灵透,知晓让陵端沉入旧忆,又会心中不愉,便也不顾自家那小嗓子奶萌奶萌让他觉得害羞,软娇娇的便叫开来: “端哥,虫子,让虫子跳舞,我要看虫子跳舞。” “天爷,兔子……兔子,说话了……” 张家伙计失神的瞪大眼,口中喃喃,他们方才被虫追时也仅是紧张而已,却在软萌兔宝宝开口后,吓得失了神。 张栖凤知晓齐氏灵异,更知齐氏手段可通鬼神,自然持得住,却反是张启山,他本也当觉有异,却偏生心中觉得这是件寻常事,似乎,早曾见惯一般。 各人神色如何,霍锦惜并不放心上,她正一脸兴味,靠近八爷,边乘兔宝宝看热闹不知时捏毛爪爪,边看虫子舞。 别看这些虫子方才逼得张家人狼狈万分,此刻却在弦音之下,双双对对直立相对,细足互触,进退回旋,犹若在跳人类华尔兹。 且列队齐整,其形或圆或方或菱形,交错回旋,比之人类舞者也不差什么。 张家人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实在无法想象,方才那堪比洪水猛兽的恶心虫子们,会变得如此的,丑萌。 虽然那虫子样还是那般丑,却多了几分憨憨的可爱,就象食人巨熊敛去凶态,乖巧的眨巴小黑眼睛向人撒娇一般。 “我,我……大概在,做梦……” 一名张家伙计接受不能的坐在地上,眼神溃散的呆呆而视,太毁三观了。 ——平空现的援军——尽管是来看笑话的,凌空而踞的抚琴仙人,先凶后萌的虫子大军,都足以让他怀疑人生。 二爷深吸口气,走近张启山,现如今,除了他,九门里也没谁真想理这昔日的“张大佛爷”,轻咳一声,对望着陵端出神的张启山道: “佛爷,那位,是真正的仙人,也不知是八爷家的哪位,尽管他们称之‘兄弟’,你也不可轻忽,以免惹祸上身。” “多谢二爷,我知道了。” 张启山收回目光,唇边那抹笑中尽是苦涩,他对八爷心存愧疚是不假,却从未象看向陵端时这般心中绞痛,仿佛灵魂也为之撕裂。 ——那种痛,源于心,刻于魂,生生世世都不得解脱。 余音缭缭,仙乐已渺,虫子们也似退潮般退去,此处只闻那些伙计们惊魂未定的粗喘声,活似风箱破锣般。 陵端悠然自空步下,每向下一步,地底便涌出一朵金莲以供踏足,又在他行过后化为金华四散消失。 张家人也算灵异,寿数悠长,却无人见过此等似幻似真,却又实实在在正在眼前的,活的仙人。 用敬畏目光扫过笑得乖巧的八爷,看着他那温良无害的表情,心里有万头羊驼跑过,只留下一句: ‘不愧是齐氏传承,果真强大,天呀,活的仙人啊!’ 吴狗爷与谢九爷事不关己的逗弄三寸钉,他们这次只带人,不带嗓子,总之,不想理张启山。 八爷就更不想理,他抱着兔宝宝,正与陵端轻语: “端哥,这墓里有迷宫甬道,每一进都是六十四道,共有九进。 如抄近途可不经迷宫而入,但他们却已在此处,我们若带人瞬移也是可以的,不过……” “让姓张的自己走!” 兔宝宝小爪子一收,霍锦惜捏得他粉嫩小爪爪很痒,小毛脸上全是对张家人的不乐,小嘴嘟嘟: “丢份儿图给他们,或者就让他们在这儿,端哥我们进去玩儿,殒铜给他们,我们去玩其它的。 那些求救的灵物,不能让咱们白干活儿救人呀!” 小气的兔宝宝,小爪子轻搓,坏水儿一股股的向外冒,大有想玩出点什么花儿来的意思。 陵端也好,齐桓也罢,都纵着这小东西,不过些许小事,又如何不允? “小兔兔,你别这么没义气好么!咱们可一道进来的,你总不能让仙长和八爷只带你,不带咱们呀!” 霍锦惜就是个生恐天下不乱的脾气,她对张家人没兴趣搭理,便对上了兔宝宝。 边说话,边又摸上了人家的小爪爪,比起别的,那粉嫩肉垫的小毛爪爪更得霍锦惜的心。 “放手啦,人家的爪爪被你捏得好痒!” 兔宝宝小爪子抽回来,小毛脸气得鼓鼓的,他外皮再萌再小,可好歹内里的芯子却是个成人,被人揉爪爪这种事,也太羞羞脸了。 霍锦惜笑得一脸灿烂,她喜欢这只小毛团儿,别管这毛团儿是神是妖还是魔,她都喜欢。 吴狗爷逗着窝在谢九爷怀里的三寸钉,眼睛却在看向霍锦惜逗小兔宝宝,他心中有万分纠结,难言于口。 吴狗爷前尘故后,或受冥冥之引,曾魂游天地,到过一个遍地剑仙之处,那处名唤,天墉城。 天墉城上有一弟子百里屠苏,受其师与师兄护佑,却因非完全人魂而常发煞气,为众人排斥,世之所谤。 狗五爷虽怜其身世可怜,却不喜百里屠苏为人。 对他轻信而妄为之行极不赞同,更不喜他明知身怀煞气,却又不知克制,和那唯顾自家的“随心而活”的自私。 更令吴狗爷心慌的是,那总是在想法阻拦为难百里屠苏的仙者,分明有张八爷的脸。所以,后来陵端出现,他反松下口气。 可最让吴狗爷憋气的是,百里屠苏那个讨厌鬼,投到他家,成了自己的孙子。 ——那小子不是散魂天地了么?怎么会?! 故,吴狗爷回魂重返,在初见八爷时,才会如此的纠结。 纠结的吴狗爷在见陵端之时起,便认出陵端乃是天墉城上的仙者。 他想了这许久,此事,只能求陵端。他想要孙子不假,可他,不想要个祸害全家的祸头来做孙子。 可,吴狗爷有些怕陵端,旁人若旁观陵端与百里屠苏及陵越之时,只怕会觉陵端愚不可及,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但,吴狗爷却不同,与齐八爷处久了,他也学会在那嬉笑怒骂下寻找隐藏的真实,人面两张皮,示人示己,终有不同。 天墉城上,陵端是第一个初见百里屠苏,便觉出其对天墉城及其他弟子有威胁的,也是一直在试图阻止的人,尽管有时手段太过粗糙。 陵端也是第一个觉出欧阳少恭不对,故意针对,意图将人赶下山隔绝危险的。 陵端在吴狗爷眼中,不仅不蠢,且天赋异禀,可料险于先,这种心思灵动人物,又岂是凡人可及? 加之今次再见,陵端气场强大,比之昔日天墉城所见,已然云泥天地之别,这般人物,又岂是俗流可比? 何况,佛爷虽与那位陵越师兄极似,却屡屡被八爷他们坑到吃土,看来,这事儿还得着落八爷身上才是。 胡思乱想的狗五爷,不觉间错过了霍锦惜求八爷,哄兔宝宝的戏,稀里糊涂就跟着大家一起,踏入陵端随手划开的空间壁障直达墓内。 青乌子在前尘,齐桓还当神一般看待,而今己已成神,看事看物自又不同,那殒铜不过招手便来,把玩几下,便交与谢九爷手中。 九爷几人传看把玩,齐桓却与陵端看着不远处,轻笑出声: “这张家人也委实让人服气!旁的不言,这为天下镇守,他们却当真做得不错。 故此,这些个小麒麟、小穷奇,择主的眼光是有的。 不过,我们兄弟已好久没开荤,这炖煮的大鼎,也好久没煮上锅好肉好菜,可这些小东西的肉身却早灰飞,委实可惜呀!” “谁说不是?我都好久没尝到麒麟肉,存货早空了。” 兔宝宝把圆溜溜小脑袋放在毛爪爪上,有些忧伤,他自离洪荒,已很久没吃到龙、凤、麒麟肉了,好馋! 吸吸快挂出嘴的馋涎,兔宝宝小毛爪爪有些蠢动,他看着那张家古楼方向精魄灵光闪烁处,笑得萌萌小毛脸也是出般狡狯来: “想来,这精魄入汤,这味道……” “没味儿!” 齐八爷又好气又好笑,狠揉一下他的两只小耳朵,没好气的回答: “精魄入汤?亏你想得出! 我们是谁?那是掌天地轮回的冥尊神者,旁人还不敢打精魄魂汤的主意,你到先想了,不怕端老大先把你给炖成锅兔子汤。” “我就随嘴一说,又不是真想吃。再说,我也要敢呀!” 兔宝宝小嘴一扁,莫名有些委屈,他真的只是随嘴一说,并不敢真打主意。 自天地定律后,食魂者从无善果,他疯了才会贪一时口腹,去让自家没个下场。 齐桓与兔宝宝闹的,陵端并非不知,他只是,此刻无心他顾,因为他发现,此地有异常灵力溢出。 ——不是殒铜引起的异变,却更象是,仙门法阵。
第二十三章 陵端乃以法阵入道,是正经的道修,他虽也御剑,却不似旁人乃仅执剑。 故,剑道之术虽也不凡,终不及他在道术、法阵上的造诣高深。 天下法阵,皆源自洪荒之时的星辰大阵,纵有万千变化,不尽玄奥也不离其中。 陵端善阵,更擅破阵,一觉此处有异,乃源仙门法阵时,便起念去查探。 他却不知,此阵,乃专为引他的一个引子。 陵端的嗜好,也许前尘之人所知不多,却瞒不过有心人去,特别是心有所执的,有心人。 法阵清光,引得陵端瞬移而至,还不及看清法阵全貌,那迷宫之地的张启山足下便也亮起阵光,忽明倏灭间,张启山无声倒地。 而在陵端面前的阵光里,有人缓步而出。 姿形挺拔似剑,眉目清俊冷峭,眉心轻皱,身披天墉城掌教真人羽氅的,陵越真人。 “陵端,你终于……,可还好么?” 此时的陵越真人发似霜雪,眉目虽冷,在看向陵端时,却是温良而柔和,又似有怜惜。 ——毕竟,这会儿陵端仅神魂在此,于仙道中人眼中,那就仿佛是肉身已毁的,灵。 也就是,世间凡人口中的鬼魂,还是个弱得不成气候的鬼魂。 “陵越、真人,我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陵端轻振广袖,神色有些不悦,他原想着有法阵可研可破,还甚是开心了一下,却不想,居然是这么个阵法——引灵阵。 引灵阵,乃以逝者之物为引,设阵牵魂,若得仙者法力为渡,可渡逝者灵入冥地转世重生。 不过,渡灵之仙,也会折损修,为寿仅百岁而已。 显然,陵越根本不知陵端肉身尚在,且承烛龙之躯,身掌冥神之权柄,受封昆仑永镇。 陵越看向陵端的目光有愧疚,也有怜悯,在他想来,多年搜魂不到该是陵端神魂太弱,纵有怨气也难主自身,才会被困他处不得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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