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五爷、六爷就不同了,这二位都是江湖草根,又不似八爷那般家传有道,会对女人讲情面,私下狠手这种事儿他们可不少干。 所以说,其实张云山对尹新月下药的幕后推手,这二位也是。 而且,后来新月饭店寻来的奇珍妙药,他俩也没少劫,反正他二位又与张启山没那“不犯新月饭店”的约定,自然无碍。 这般算来,其实当日守约的,似乎只有九爷。 可谢家与天算齐家祖辈有过命交情,两家数曾联姻,八爷更与九爷是,闯祸后能栽九爷头上,而且九爷还认的交情。 张启山凭什么认为他俩的相交,能比得过八爷、九爷的自小情谊? 当日张启山用举家性命求二爷唱堂会,内中出这主意的,便是谢九爷。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是真以情相挟二爷,还是想让张启山灭门,真的只有九爷自己清楚。 张启山站在那里心绪如潮,往事点点尽上心头,他竟不知,这多年旧事下,掩了多少自己不曾想过的因由。 原来,真正傻的,只有他张启山而已。 张启山呆站着在那里忆往昔,陵端与齐桓却已然交换了无数眼神。 凭心论,齐八爷就是个心软得跟豆腐有得一拼的货,他虽是记得旧恨,却也仅是记得而已,并不想与之再有牵连。 若非今次,陵端与王霄为他出气摆了张启山一道,齐桓根本不想再予之照面。 陵端不是王霄,王霄孩子气重,也就是图个出气。 陵端却不然,他在凡尘受尽白眼,最后惨死,纵得再生,心中之怨气未消,行事也就刁毒,他想的,自又不同。 陵端行事自有其法,他善诛心,故,到不在乎些许小报复。 所以,当齐桓隐晦的用目光相求时,陵端终是应了,他不在乎张启山变成女人或男人,也不在乎张启山会怎样,他在乎的是齐桓。 可是,齐桓也好,陵端也罢,都拧不过正赌气的兔宝宝。 三人同魂,另外那俩就是眨个眼皮,兔宝宝也知晓他俩商量什么,所以,这俩想办的事儿,他不同意。 兔宝宝娇气,他不顺心,他不乐意,于是趴在秋千上吧嗒吧嗒掉泪小小抽泣,也不大声嘤嘤嘤,但那委屈小模样让人怎么看怎么心疼。 陵端也好,齐桓也罢,谁也不会把旁人看得比同魂兄弟重,忙不迭的去哄自家兄弟去,二爷与张启山自丢在了一旁。 二爷还好,他早知晓兔宝宝娇得很,自然也就不在意,张启山却不明白,不由微愕: ‘这老八怎么把只兔子精,当儿子宠着?’ “你才儿子,你全家都是儿子,地主家的傻儿子!” 兔宝宝一下炸了毛,小爪子一扬,张启山只觉身上陡重,再一回神时,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砸地上了。 ——他这下不是半男半女,而是真女人了!
第十八章 张启山就再是神经大条粗得跟水桶似的,也晕了。 他也不得不晕! 任哪个大男人先变个半男半女的,再彻底变成女人,也受不了。 二爷一口茶从鼻子里呛出来,咳得跟抽风似的,他就知道,有这二位爷在,张启山就讨不到好,八爷就再耳根子软,也没用。 “哈哈哈……,哎呦,我的妈吔~,我算白担心了。有俩小祖宗在,你都要能被坑的话,那得多倒霉呀!” 霍三娘隐在花墙后,这热闹看得直跺脚,软在地上坐着,直拍大腿笑个不住,半点儿也不顾平日淑良贵女风范,边抹笑出的泪,边说道: “八爷,你有福,有人肯这么护你,三娘也算放心了。” 优雅起身,抬手轻拍身上浮尘,眉目温柔,看着八爷笑得安然,而后冲二爷一挑眉,扬手打个招呼: “红官,怎么样,你还护这货吗?” 纤指虚点躺地上的张启山(不!这会儿是张大“姑娘”,该叫张启珊才对!),满脸的嫌弃。 二爷浅笑抬眉,并不开言,可那笑,却也明白告诉霍三娘他的决定了。 ——他是为昔日旧谊才领人进府,余事,他不管! 没人管,摆地上,晕着的张大姑娘启珊,最后还是肥兔看不下去,一席厚毯裹了拖出府门,丢到了寻踪而来的陆建勋手里。 眼见自家心上人晕着,被厚毯裹着丢出来,陆建勋的心都痛得绞起来,满心爱怜,小心抱着带回住处。 张启山醒来时,都不知该作何表情。 床前那昔日宿敌的一脸怜惜关切,却让他冰冷心房泛出一丝暖意,他这是由男变女变得,神志都不清了? 陆建勋细心的扶起张启山,让其靠在床头,拿过一碗清粥,试试温凉正好,便用小心一勺一勺喂给张启山,满眼温柔,语声轻缓,似生恐惊吓到什么一样,那般细致连心如玄铁的张启山也动容: “大夫给你把过脉,你肝火太旺气滞于胸。所以不宜油腻,就先吃点儿白粥,等大好了,再做好吃的给你。” 张启山垂目苦笑,他如今成了货真价实的女人,昔日好友也个个离心,反是这宿敌相待温柔,也真是奇缘一桩了。 一碗薄粥,看着简单,却是陆建勋自家亲手熬的,个中用心,张启山在这一勺一勺的白粥细品了出来。 ——那是陆建勋对心上女子的赤诚之恋。 许是真由男转女后,心绪起伏不定,张启山就这么在陆建勋这里住了好几天,直到有老爷子的消息。 ——张老爷子,已经快到长沙城了。 就是再难堪,张启山也不能不见自家老子,只是他没想到,他派去接老爷子的人没接到,张老爷子已到了齐府门口。 没有谁比真正的张家人更知晓天算齐家的可怕,尽管齐氏传承几曾绝脉,却还是没有断绝,这原就是上天的庇佑。 前尘九门余者个个下场都不怎么样,可却比尹氏的新月饭店和张启山一脉要好。 ——纵死不灭,化为妖物,便是张启山一脉的结局。 所以,张启山夫妻身故后,张云山依言是将他二人封了七窍后,焚尸扬骨了的。 这般处置,无异挫骨扬灰没了下场,才会引得张老爷子亲来。 齐桓是个心软的,也没让老爷子久候,就让肥兔把人给领进府,可八爷好说话,那俩却不是好说话的。 因此,才一进门,巨大威压就让张老爷子立足不住,别说挪步,连撑着手杖站在那儿,也站不稳。 就象齐桓进了张家古楼,却不去看龙脉图一样,张家这位也不敢抬头去看那让他站之不住,只能跪伏在地的是哪位。 陵端不知何时已然现了身形,他此时形貌不似天墉城上的那少年修仙弟子,却似前尘那一怒下山的陵端。 月白广袖长袍,衣上同色织锦织的乃是白玉兰花树,那傲然凌霄的高大花木,就似陵端一般,清冷傲岸,睥睨一切。 指似玉白,腕凝月华,一行一止间,清华绝傲,那双桃花明眸冷绝艳绝,语声冰凝似万古不化的寒冰,冷冽寒凛: “张凤栖,前代张起灵与外族之女所生之子。尔父还真是予尔取了个好名字,凤栖,瑞桐,瑞桐栖凤,尔父还真敢想。 他改名‘瑞桐’,尔名‘栖凤’,怕是想着,终有一日梧桐引凤,会将尔这脉重归主脉,可惜了……” 张凤栖背后生寒,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这能轻破父亲遗思之人太过强大,别说他父子,就是张家主脉,也惹不起。 陵端斜睨张凤栖一眼,他不耐烦对付凡人,也不想脏了自家的地,所以,广袖轻振间,已然将张栖凤丢出大门外。 相信,张家人还没蠢得会自动请死,所以,近来会有好一段日子的清静了。 可惜,陵端没料到,清静日子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张栖凤如果没见到儿子变女人还罢了,见到了,就算齐府是虎穴龙潭,他也得再来。 ——毕竟,天算齐氏与张家也算有些渊源,就算再狠,这命,却总会留下来。 张启山,不仅是张栖凤独生爱子,也是同辈子弟中的翘楚,若他变了女郎,这张家一脉,怕是真要绝传。 张老爷子再访齐府前,已将张启山接回家里,陆建勋就是再不舍,心里也清楚这几日的相处,算是从老天手中偷来的。 张启山这长沙布防官的身份先不说,就论其乃此代张家子弟之首,又是独传,便不是他这家世不显,凡事靠自己的人所能求娶。 军中木兰,又手握军权,身负大任,这般人物不是他区区陆建勋可肖想,所以,这短短数日的时时相对,怕是不会再有。 其实,如果可以,陆建勋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揽月入怀,可惜,张家势大,由不得他。 今世,因张启山的早早示警,张家各脉已筹谋时久,军政商三方均有涉及,也就使得张家之势如日中天,大有一家独大之意。 也因此,张启山的分量才会如此重,也就令得许多事向着不可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齐府,落英盈盈,花飞漫天,一地残红缤纷,满枝繁花簇簇。 花树之下,却不是煮茶赏花的风雅,而是几桌打得撸袖摇扇的麻将席,旁边,肥兔正委屈巴巴的在烤鹿肉。 浓烟、肉香、酒气、麻将,在这如仙似画的花林中,活似焚琴煮鹤般煞风景。 可这闹得欢的几位,却全然无觉。 别说旁人,就是素来以斯文温文示于人前的谢九爷,和温柔清冷的二爷,也领开袖撩,面红耳热的没个正形,吵吵嚷嚷为一局输赢而闹个不休。 霍三娘粉面桃腮醉眼流波,拈着只白玉小杯斜身花前,已是醉眼惺忪,却偏还惦念着要做大满贯,娇声莺语,似柳间燕啼般好听。 狗五爷一手麻将一手羊腿,啃得油乎乎的嘴就象开了话匣子,扯着六爷说个没完,生似八百年也没说过话,把个六爷烦得,直翻白眼。 陈皮拎着只油炸香酥蟹,嘎吧嘎吧嚼得正香,还时不时记得为自家师傅递上些下酒的小食,以免空腹易醉。 三爷早醉成泥,抱了狗五爷的三寸钉当小毛被,在那里睡得直咂嘴低喃,却没一个清楚字。 齐桓抱了王霄兔宝宝梳毛,边哄霄宝宝,边看着席地而踞,靠着桃树饮酒的陵端,道: “端哥,这张家人,真和昆仑西王母有关吗?” “西王母善种仙桃,可赐长生,且居昆仑,遣青鸟取食。这些归在一处,你想到什么了?” 陵端纤长手指犹若冰雪般明透,轻执青玉酒盏,玉色生光下让人目迷,他宽长的衣袍广袖上沾染桃花清浅香气,手轻抬时香气微幽,引人神惑,让齐桓也有种被惑的眩迷之感。 齐桓不自在的别开脸,轻咳一声,修长手指无意识的把兔宝宝软软绒绒的毛揉乱又梳平,语声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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