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萝,西夏影后李秋水的独生女儿。李青萝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早年不是没有想过女承母业去当演员,无奈演技差人也不敬业,绯闻倒是一桩又一桩,最后未婚先孕,只能匆忙嫁人。她夫家是姑苏望族王氏,婚后作风一变,阔太派头十足,再出现在媒体上就是在炫耀奢品名包大钻戒了。 “我舅舅很喜欢小孩,一直很疼我,也很疼语嫣。” 慕容复喝完最后一口麦茶,把空杯子放回去。杯底磕在托盘上,发出空荡荡的声响。 “我母亲家非常重男轻女。家母念叨了一辈子,她要是能和弟弟换一换就好了。她性格强势,做事雷厉风行,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家里却只想早早把她嫁掉。我舅舅性格软弱,只喜欢读书,对家族企业毫无兴趣,却也轮不到姐姐参与经营。而且我舅舅从小身体不好,健康状况一直很坏,每天还要固定吸一会儿氧。但他对我们真的很好……” “语嫣对文学的热爱和天赋,完全是舅舅启发的。”他笑了笑,“她小时候不肯午睡,非要舅舅给她背诗,他背一句,她就学一句,一首《将进酒》,她跟着学一遍就能记下来,那时候她才三岁呢……” 萧峰沉默而专注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但是舅舅去得太早了。要是他还在,语嫣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慕容复冷笑了一声,“语嫣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奇货可居。舅舅一去,我舅妈只拿了一些信托和股份,和以前不能比,虽然不至于坐吃山空,她就未雨绸缪起来了,带着语嫣到处参加各种童模选美、电视大赛,一心想培养语嫣当童星。我妈看不下去,和她大吵一架,说要告她虐待儿童,剥夺她的抚养权,姑嫂彻底决裂。”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就在这次争吵中,李青萝赌气拿出了王语嫣的亲子鉴定,证明王语嫣并不是王家血脉,慕容夫人没有资格管她——他舅舅有先天性无精症,并没有生育能力,家里逼婚逼得狠了,才娶了当时已经怀孕五个月的李青萝,两人结婚多年却无夫妻之实,只是在社会关系上各取所需。慕容复的母亲一向瞧不大起自己弟妹,以为她借孕逼婚才得以嫁入王家,谁知真相比她想得更残酷。这件事传遍姑苏,慕容夫人因此大受打击,从此不再跟娘家人来往。 “就这样你舅妈还愿意借钱给你,心肠也算不坏了。” 慕容复冷笑一声:“她借钱给我不是出于怜悯,更不是出于亲情。她是想要捏住我一个把柄,让我离语嫣远一点。语嫣从小就不听她的话,带她去试镜,她面无表情,让唱歌她不张嘴,让跳舞她不伸腿。” 说到王语嫣的古怪,他倒浮出一个有几分赞赏的笑容,随即又冷了下去:“童星当不成,她就一门心思想让语嫣嫁入豪门,从小对她进行淑女教育,想让她琴棋书画温柔贤淑,高中就给她组各种相亲局,以便让大宋各家富豪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媳的人选……” “这也太丢人了,世界上还有这样坑女儿的!”萧峰愤怒难遏,不由得高声说了出来。 “天下坑儿女的父母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慕容复绞了手巾蒙在脸上,温热的织物盖住他的面孔,声音有些发闷,“我舅妈这条母凭女贵的大计,最大的障碍,那自然就是我了。你既然都知道'汴大女神',想必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萧峰承认,“听说过,当时好奇能有多美,就搜索了一下,所有照片下面都有她的传奇事迹,想不知道都不行。” 汴大女神王语嫣,凭一己之力粉碎了汴大校花评选的悠久传统;慕容复,凭一己之力粉碎了“汴大女神”王语嫣的光环。 王语嫣心里只有慕容复,追自己表哥追得光明正大,她岂止不怕人知道,简直恨不得没有人不知道,最好是能在慕容复身上打上一个“王语嫣专属,闲人退散”的记号,雌性生物接近他三米之内自动报警。 她小学跳过两级,入汴大也是特招。据说当时嵩阳书院、大理文学院、上京大学都对她发出过邀请,但王语嫣想也不想地选了汴大,原因只是因为慕容复在那。 她入学的时候慕容复已经研一了,新学期才第一个周,十六岁的美少女雄赳赳气昂昂地抱着一只空衣篓,一路穿过校园走进研究生男宿舍,完全不管旁边偷拍的男生,理直气壮地去敲慕容复的门,要给他洗衣服。 兽医系系草慕容复,在汴大时期保持了彻底的感情空白,不得不说和王语嫣有直接的关系。没有一个女生敢和她抢男人。 “那她到底给你洗衣服了没?”萧峰饶有兴趣。 “怎么可能?”慕容复失笑,“她放进脏衣篓的那瓶东西是织物柔顺剂,根本不是洗衣液。她在超市看到,觉得香香的很好闻就买了,完全不知道洗衣服还有机洗、手洗、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区别。” 王语嫣何止不知道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区别,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她要给慕容复洗衣服,只是因为她同寝室的女生给自己男朋友洗衣服;她要和慕容复看电影,只是因为同寝室的女生和男朋友去看电影;她要慕容复陪她逛街,只是因为同寝室的女生和男朋友出去逛街。她自以为的“恋爱”,其实是对周围女生恋爱模式的一种拙劣模仿,不仅不管慕容复怎么想,甚至都不管自己怎么想。 王语嫣不会洗衣服,对爱情片毫无兴趣,也非常厌烦逛街买东西——任谁有李青萝这样的母亲都会厌烦逛街买东西的,但是这既然是“恋爱”这道题的固定解法,那么王语嫣就必须代入这个公式。 李青萝无数次打电话给他,借着那笔欠款指桑骂槐,明里暗里讽刺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慕容复听得多了,无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他为王语嫣感到惋惜。 慕容复一直认为自己表妹的未来不应当只是某人的女朋友,或者某人的妻子、母亲。她的天才理应被用在除了谈情说爱之外的某种事业上,然而他对文科的研究方向一窍不通,对她的前途提不出什么实质性建议,更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种事业才配得上王语嫣。 在感情上,他知道王语嫣真正需要什么,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哪一样他都给不了。他自认为自己只是表妹长大成人这一路上的陪伴者,有朝一日能目送她奔向某个真正能够珍惜她、理解她、爱护她的人,然后挥手与他作别。 直到大理王储段誉开始追求王语嫣。虽然大理君主立宪已近百年,皇室并无实权,但无论是财富还是声望,单“王妃”这个头衔就足以让李青萝彻底破防。 王语嫣追慕容复有多高调,段誉追王语嫣就有多高调。李青萝怕慕容复从中作梗,恨不得每天一个电话,先打一通给王语嫣叫她不要不识抬举,再打一通给慕容复叫他离表妹远点,折腾得两人谁都不能安生。慕容复那时正写论文,被舅妈搅得乱七八糟,不得不找表妹深谈了一次。 谈完之后,王语嫣失魂落魄地走了。她倒是没有答应段誉什么,只是申请了大理文学院的交换项目,但鉴于在这之前段誉的追求没有得到过她任何回应,这个申请已经足以让很多人认为她准备做未来的大理王妃了——李青萝乐得合不拢嘴,认为女儿不公开答应段誉更好,欲擒故纵,非常高明。这件事让她在阔太圈一战成名,合影都是c位。 萧峰忍不住出言安慰道:“你对你表妹其实还是蛮好的。” 温泉水轻轻拍打着青石砌成的池壁,慕容复的声音在水声中幽幽荡开。 “……我如果真的对她好,就不应该让她去大理。你以为大理皇室的糟心事还少么?他们自己的王储都呆不下去,要跑到汴梁上学才能落个清静。而我,却告诉她,就顺从你妈一次,让我把论文写完行不行。” “她这样一个水晶一样单纯的姑娘,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都是一心一意的,从来不会伪装,她要怎么在大理段家那种地方生存下来?而我明明什么都知道,竟然就硬起心肠,劝她和段誉试试,只为了自己能把论文写完。” 慕容复轻轻地笑起来:“语嫣爱我敬我,大约是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别无所求、只想让我开心快乐的人了。而我,就是这么自私凉薄,还需要她远行大理,才能成全我顺利毕业。” “我辜负了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这就是我失眠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狡辩: 这一章其实原定是表妹番外的内容,因为这一段的内容略显单薄,提前挪上来了。 这一章里写王语嫣,是把原著inside out,逆向用梗、反转人设。这一章的王语嫣不是因为从小只见过慕容复一个男的才爱上他的——正相反,她是一个疲于被观看、被审视的人,她是活的奇观,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凝视。她的反抗就是冷漠和古怪,以及完全不在意这些目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写这一段,有一部分纯粹是想补偿,可能不是补偿金庸宇宙的女性,而是为了补偿自己对金庸宇宙的女性的一点意难平,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说“王语嫣不是一尊玉像”。希望不会有人觉得雷,毕竟后面还有个段王二人的番外,《万里何愁南共北》。
第22章 春朝温泉(四) 萧峰咳了一声,像要驱散掉什么东西似的,说:“那我也说说赏饭初创团队散伙的故事吧。在讲之前我希望你知道,我没有要故意比惨的意思,这确实是我过去一桩伤心事。” 慕容复轻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大学是在嵩阳书院读的,学校比不上你们汴大,但计算机系很强。当时我和一帮同学闹着玩,写了个小程序,寝室里轮流帮别人打饭,这个程序可以把自己想吃的东西发短信给指定的人,让他带回来。这个小程序,我当时随手起了个名字叫‘老爷太太赏一口’,要人帮忙带饭的同学,自然就是'丐帮'了。” “我们毕业去互联网公司实习,先辞的反而是马大元,跑到我公司来找我,就在我工位上大声跟我说,这种鸟地方有什么好呆的,不就是个破国资吗?” 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老马就这么个脾气……他老婆康敏也是我们同学,会计系的。当时他俩刚结婚,就九块钱扯了个证,我们几个同学在出租屋里喝了顿酒,权当喜宴了。马大元辞职了,她不敢辞,我们头一年一分钱都没赚到,有时实在没钱,她就给我们俩下一把挂面,卧俩鸡蛋。” “所以'赏饭'最初的版本其实不是个外卖软件,而是给租房青年搭伙拼晚饭的——只是后来发现社交成本太大,这种模式推不开,我们才换了方向。” 萧峰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后来我们把公司搬到上京,情况就好多了。上京不比汴梁,互联网行业竞争没有那么激烈,外卖app不普及。我们当时挨家挨户做地推,说服小商户签约,招外卖骑手。公司挣了一些钱,本来在慢慢变好,可是我们的竞对拿到了投资,在上京开了分公司,开始跟我们打价格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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