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天和?这是哪里来的傻子?”领头的修士大笑,“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我们这身修为道法,都是得天之眷顾才得到的吗?” 修士:“天道都认可弱肉强食的法则,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道袍青年却忽而固执了起来,一字一句认真地反驳道:“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无论你们修的什么道,都避不开这片天地,强夺他人之物,惹下诸般因果,岂不知终会祸及己身?” 修士却丝毫不惧,反倒上前几步,将青年逼至末路:“因果?你信这种东西,我可不信!若是这世上当真有因果报应一说,它应该现在就来救了你的命,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你命丧此处!” 修士一声令下,部分人严守着对面那群同他们争斗的人,又有部分人聚拢了上来,准备先将眼前的青年拿下。 惶惶天地之间,黄沙迎面而来,将一切渲染上血腥的气息。 道袍青年微微眯起了眼眸,手中拂尘一甩,搭上另一侧的衣袖。外裳上的白鹤纹路愈发清晰,仿佛随时都将振翅而去。 他忽而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果然,师叔他们说的没错。” “有的时候,拳头是比道理更有用一些。” 领头的修士眉头一皱,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却见青年对着他微微一笑,端的是春暖花开,暖风和煦—— “不好,快退!” “速速结阵!” 道袍青年,余元,却不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那用来装模作样的拂尘被他随手丢入袖中,转而抽出了腰间的化血神刀。 他眉目一冷,道法随心运转,登时间,天上电闪雷鸣,五行雷震之术从天而降,顷刻摧毁了那将成未成的阵法。 旋即,他身形一闪,催动手中化血神刀,不带丝毫花哨地对着领头的修士劈砍而去。 金石相击之声如霹雳般响彻于天地之间,震动着众人的耳膜微微发颤。 女人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下不住地祈祷着:希望他们能够逃出生天,希望来的这位道长是位良善之人。 她抱起了孩子,目光中闪过几分决然之色:否则,她宁可提前将幼子摔死在此处,也好过为他人取乐,惨死于荒野之间。 所幸,余元还是十分靠谱的。 作为金灵圣母座下弟子,他随金灵修行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也足以令他应付眼前之人。 迅速骗得一个破绽之后,他毫不犹豫挥刀而下,一刀断送了修士的性命,又伸手揪出了他的魂魄,转而往如意乾坤袋中一塞。 有些许鲜血溅到了他的面颊之上,余元随手一抹,整个人顿时不像是先前那样柔弱可欺,反而带出了几分难以忽略的锋芒。 ——倘若他之前以这副面貌出现,恐怕无人胆敢看轻于他。 只可惜,为时已晚。 “你,你竟然使诈!” “快逃,兄弟们快逃!” 五行遁术虽强,到底是逃不过这化血神刀。余元干脆利落手起刀落,便结束了剩下几个修士短暂而又罪恶的一生。 今天他也日行一善了呢! 环顾一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之后,余元方驾着云光落到了地上,旁边的人已然上前一步,便欲感谢他施与的援手。 余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意,又挨个带走了修士们的魂魄。 做完这些之后,他方抬起眼来,目光一扫,便落到了女人的方向之上。 女人的身躯顿时一僵,下意识地,她又抱着孩子往里面缩了缩。这一次,她小心地捂住了孩子的嘴巴,生怕他再度发出声音来。 余元踌躇了片刻,望着那经过多次使用,即将失去效力的隐匿符箓,终是开口道:“姑娘可是女娲娘娘所造之生灵,贫道截教余元,这厢有礼了。” 女人仍然僵硬着身躯,一声不吭。 余元再往前踏出一步,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便果断地抱着孩子跪伏了下来:“拜见道长,还请道长饶我们母子性命。” 余元迅速地止住了脚步,尴尬道:“我们玄门中人,绝不轻易杀生。” 女人看上去丝毫没信。 余元看了看他身上满身的血,不由沉默了半晌:好像是很难取信于人啊。 他只好站在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外,同那女人道:“姑娘,我不知你手上那符箓从何而来……” 她似乎更紧张了。 “……但是它的功效已经快要消失了,”余元硬着头皮说道,“你这段时间应该使用了它很多次吧。” 余元:“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最近的人族部落,把你安置在那里,总好过一直在外面……” “都没有了。”女人忽而开口道。 “什么?”余元愣了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 女人站起身来,站在余元的面前,神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去看过了,都没有了。” 余元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回却是轮到女人开口了:“道长可以唤我瑶娘。” 余元张口闭口:“瑶娘姑娘……” 那女人忽得一笑,眉眼舒展开来,恰如枝头轻绽的杏花,生机勃勃:“道长是截教中人?就是那个圣母娘娘口中,由上清圣人创建的截教?” 余元点了点头:“姑娘可是信了我?我以我师尊金灵圣母的名义担保,绝不会欺瞒姑娘。” 瑶娘看了看他:“可有凭证?” 余元低头,满乾坤袋寻找象征自己身份的玉符,又听瑶娘轻轻一笑:“我信了。” 她后退了一步,放下了自己的孩子,又郑重地伏下身去,五体投地,行了大礼,转而将孩子推到了余元面前: “瑶娘求道长带走吾儿,可为童子,可为下仆,只求保住他这一身的性命。” 余元试图扶她起来:“姑娘何出此言,你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应自己养着。你听说过东海碧游宫吗?实在不行,我带你去那里。” 瑶娘却道:“我知道,那里是上清圣人的道场,听说碧游宫中太平无忧,诸事不扰,众人一心所求,唯有大道。” “但我不愿去。”瑶娘平静道。 余元一怔,不可思议地问道:“为何?” 瑶娘抬首望天,只轻轻吐出两个字:“复仇。” 瑶娘:“诚如道长所说,瑶娘为圣母娘娘所造生灵,一颗心为泥土所塑,从泥土中来,当归泥土中去。” 瑶娘:“我心中有恨,无法入那桃源。” 余元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是瑶娘你,修为低微……” 瑶娘却是一笑:“修为低也有修为低的好处,道长不妨看看,我以后能做到哪一步。” 她留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竟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只需背负一个人的性命,总比背负两个人的性命要容易些,也不知他以后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余元见此还欲再劝,却见瑶娘干脆利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起誓:“今日我与我儿母子情断,我之生死存亡,皆与吾儿无关,倘若有因果报应,皆应我身。” 天地应之。 余元哑然,只得看着瑶娘对着他再度拜下,眸光熠熠:“谢道长救命之恩。” 他踌躇一二,终是开口道:“那这孩子,总要有个名字。” 瑶娘洒然道:“此子无名无姓,既得道长之恩惠,便皆随道长吧。” 余元:“唉,你……” 他不知说什么,只好从袖中又摸出几张符箓,一股脑地塞给了她:“你,你保重啊。” 瑶娘看了看被塞到袖中的符箓,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现在相信,截教碧游宫,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了。” 那她的孩子,一定也会很好,很好地长大的。 作者有话说: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苏轼《赤壁赋》
第173章 众生皆煎熬 那个孩子最终被余元取名为余化。 他抱起孩子想了很久, 又下意识抬起眼眸,望着此间的苍凉天地。尘土飞扬之间,尸骸深埋在野草之下。 他想起自己一路所见的景象, 懵懵懂懂之间,却只忆起短短的一句: “天地似熔炉, 众生皆煎熬。” 他从前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仿佛懂了一点, 却又不知……是不是不懂才好。 大概, 这就是师尊他们让自己这批弟子出来历练的原因吧。 量劫之下,何处有桃源? 他能救一些人回碧游宫,难道又救得了所有人吗?还有一些人, 舍桃源而不入,对于这些人, 又该如何是好? 余元摇了摇头, 没有继续想下去,只依照着自己原本的规划走了下去, 看这世间该看的事情,走他该走的修行之路。 师尊说过:“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师祖也说:“唯天下至诚, 为能尽其性。” 世上怎么会有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的好处呢?所有这样对待自己大道的人,总有一天会为此后悔。 * 碧游宫中, 通天正在翻看多宝的来信。 他的大徒弟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又开始写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事。 他说西方风景不错,人人皆有一颗虔诚修行之心;又说佛寺建得极好, 庄严雄伟, 有空请通天来观赏观赏。 通天捏着信笺沉思良久, 很想问问他徒弟是认真的吗?让玄门三清之一去佛门欣赏佛寺? 是真的不怕他们打起来啊.jpg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多宝大概已经掌握住大半个西方了,否则他也不会自信地说出这样的话。 是个好消息。 通天点了点头,又提笔交代了两句,便放手让他去做了。 虽然不知道接引和准提为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敌人的失误就是我们的机会! 不趁此薅一薅羊毛,怎么对得起他在紫霄宫关的那么久的禁闭呢? 想着想着,他又不禁唏嘘几分。 你看,就算洪荒都说通天圣人是最不懂人心谋划的圣人,至于今日,也都有所长进了。 可见大家都是会成长的。 长着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譬如元始,譬如他…… 三清不复的结局,也许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一旁的鸿钧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玉简,侧首望向通天。 仿佛是瞧见了他面上的怅然之色,道祖微微蹙起了眉头,略微加重了语气,将人从沉思中唤醒:“通天?” “师尊。”通天应了一声,侧首去看他的师尊,又站起身来拉着道祖雪青色的衣袖,熟练地同他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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